胧月不禁随之陷入了哑然状态。
直到小惠的肩膀都被无反应的爸爸气的抖了起来,他这才整理好情绪,赶紧出声
“不是吧”他替男孩儿冲净了头发。“你是真的没发现吗”
“这要怪我吗”人父虚弱的出声抗争。“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爱说话的孩子吧”
胧月
他简直要被气笑了。如果不是必须顾忌小惠的情绪,此刻肯定已经开始嘲笑甚尔了。
“这可是你的孩子哎”胧月拐弯抹角的说着。一边安抚的揉了揉小惠的额头。“怎么想也不可能是真的话少吧”
甚尔
他真想质问对方在暗示些什么。哈这是说他话很多很啰嗦的意思吗
虽然也不算是错吧。
但是不知怎的,那股烦躁又缠上了他。尽管甚尔清楚卷毛并无恶意,但那句他可是你的孩子哎,还是精准无比的踩到了他的雷点。
他并不想这小子像他。
一点。都。不想。
甚尔不说话了。他突然沉下了脸,不再被惹怒了似的满脸挑衅,也不再露出那个有点油滑的微笑。
浴室内的气氛瞬间就变得古怪了起来。明明是间潮湿温热的淋浴房,空气中却仿佛飘动起了易燃易爆的火星。
好在胧月毫不在乎。
他毫无紧张感的将婴儿沐浴液挤上了浴花,一边自然无比的捏了捏小惠的脸蛋,一边为对方涂上泡泡。
男孩儿的表情看上去既愤怒又委屈,但因年纪实在太小,这丝毫也显不出什么威力。任谁看了也只会觉得哦谁这么坏,惹了这个亲亲小宝贝了。
要不是此刻三人全都赤身裸体,胧月会直接把小惠抱起来安慰。
“麻烦死了。让人心烦。”
最终还是孩子的父亲率先耐心告罄。甚尔皱着眉头,火上浇油。
说着违心的话。
“随他去闹好了。”
胧月简直无语。
“虽然这话肯定轮不到我说。”但我就是要说。“有些东西不是你假装不在乎就能消失”
甚尔出手了。
厌烦厌烦厌烦厌烦。他是真的感到了久违的焦虑。他
他是真的不愿见别人一边摆弄着他的孩子,一边对他说教。
这一下来的毫无预兆,可以说简直是达到了瞬移一般的效果。这个距离下的甚尔简直是无敌的他本身,他本人,本就是一件戾器。
伏黑甚尔,他伸出两根手指,以自己坚不可摧的肉体为武器,将其狠狠插向了胧月的咽喉。
这下要是命中了的话,那喷出来的热血大约会溅得伏黑惠满脸都是吧。
而且这种程度的伤甚至还不足以致死。让他得手的话,惠会亲眼见着对自己极其亲切的叔叔一边喷泉似的喷血,一边发出绝望又可怖的嗬嗬悲鸣吧。
像是砍掉公鸡的脑袋,下边那具依旧能够满地乱跑的无头尸身一样会变成非常恐怖的心理阴影。
真是垃圾啊。
甚尔。
你果然是标准的垃圾aa。
虽然还是轮不到胧月来评判就是了。
按道理说,他是不该也不能躲过去的。
毕竟这具义骸它真的完全是按照普通人的标准被制造出来的。其上限是完全肉眼可见的“普通”。
简单点说,就是非常、非常弱的意思。
但胧月怎么可能准许那种惨剧在惠眼前发生
他动用了一点小小的,小小的,神迹。
以一个滑倒似的姿势,躲过了这次攻击。
还好甚尔没有追击的意思。
不过那是看在孩子的面上,还是他本就不是真的想要杀人呢
都不对吧。
胧月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
哎,其实也不是多么冷酷,多么恶质,多么可怕的眼神。
也就是比平时冷冽了一些而已。
但就像之前提到的那样。态度都是对比出来的。
对甚尔来说这种程度已足够了。
足够他冷静了。
而那个突然狠狠摔了盆子,跑到他身边来捶打他的小鬼操啊,这小蠢猪。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他儿子哭了起来。“讨厌你、讨厌你又欺负胧月又欺负胧月”
柔软的要死的小鬼,他可真想就这么把他一脚踢开。
但那搞不好会踢死他,不是吗
就算不致命,也可能弄伤小孩儿的骨头。
就是小孩儿的骨头比较软,没那么容易断开,也会留下可怕的青紫,或被撞出血来
然后就会被用那种眼神盯着,不是吗那种充满恐惧,充满忌惮,充满厌恶的眼神
甚尔一下捏紧了拳头。
然后在他准备推开自己儿子之前那个男人一把捞起了他家那只笨猪,替惠擦去了眼泪。
“不要对爸爸这么严厉,小惠弟弟。”
哈,啊
“是我自己不小心滑了一下而已小惠,你听我说。”
“爸爸只是比较迟钝而已。人的性格就是各式各样,所以才很难彼此心意相通。不要委屈了,不说话的话爸爸也不会懂啊”
他家小鬼抽噎起来,委屈的不得了的样子。
实话说说。甚尔完全完全无法理解。
他又一次应激似的回到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这次甚至浑身僵硬了起来。
这是致命的。他的本能尖叫着。
给我死。他对本能说。
但这幅样子看上去更像什么呢他的无措,他对眼前幼童的需求的茫然他因理解不了,而陷入了对未知的敬畏当中。而这份敬畏却又混着某些奇怪的忌惮。他
可是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却非常像是那种不爱听小孩儿哭泣的不耐父亲。
像是那种会只因为换尿布这点儿小事,就狂抽两盒烟,然后和妻子争吵的那种人渣。
笑死我了。
胧月面无表情的想着。
明明碰都不敢碰一下,珍惜的不行,完全轻拿轻放的样子
那种古怪的自暴自弃又从术师杀手的毛孔中冒了出来。他不再注视惠,而是瞪向了胧月。那眼神里丝毫都没有想感谢对方替他转圜的样子,而是带着一种无声的催促
快给老子想想办法。
笑死。这是准备让步了,是吧
胧月笑了笑,以眼神非常礼貌的询问对方
你要把惠送给我吗
然后愉快的欣赏起眼前混蛋爸爸那几根突然暴起的青筋。
“可是说了他又不懂。”
怀里的孩子恰到好处的打断了他们的眼神官司。3岁的孩子混乱的说着。
“他又不想懂。”
甚尔
甚尔怔住了。
“他根本都不回家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们。”
惠的小手抓到了胧月的锁骨。如果不是在浴室就好了,惠惠就只是需要抓住点儿什么而已。
孩子。
孩子是非常敏感的生物。
惠很清楚。他是抓不住爸爸的。
他真宁愿,他们是彼此讨厌的。他真希望自己就不想抓住他,那样也就不必失望。
可是。可是啊
那是他爸爸嘛
小惠哭了起来,接着又含混的呢喃了些什么,抱怨了些什么。基本都是些小事,要不是有胧月在这儿给他撑腰,要不是甚尔这几天始终待在家里。
只怕这孩子真的会为了不再受伤,而把自己的下一句话贯彻到底吧。
“我才不要理他”
胧月
胧月看了甚尔一眼。
对方早已别开了视线,丧家犬似的任由凌乱的刘海儿挡住了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一丝与他对视的意思也无。
不敢看这边的话,就是你输了哦。
但是,怎么说呢
要真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就好了。
胧月情不自禁的心想
要是这时也能摆出一副你们就是老子的拖油瓶,给爷闭嘴的架势。
他岂不是也可以直接抱了孩子就跑
但是不行啊。
这感觉有点儿像是狼生了一只狗。呜呃,有哪里不太对算了。
总之,更像是非常在乎,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伺候幼崽的模样。
真可怜啊。到底是在多糟糕的环境里长大的啊忍不住同情起来了。
“呜呜。”胧月心软了。他做作的哽叽两声。“好过分啊,甚尔先生。”
“我明白哦,我明白这种感受。”
他用头抵住小惠的小脑袋,装模作样的开始了假哭。
“真是很过分啊,擅自独自出门,擅自认识了一些奇怪的朋友,擅自做出决定,甚至擅自决定了我们的未来。”
兄弟父子的身影模糊了起来。那个微笑着决定了要离开他、背弃了他的半身久违的出现在他眼前。
胧月。
我将,永远,永远,永远的。
立于天上。
啊啊。
那是恨吗不。不是恨意那么简单而轻薄的感情。不是啊
伏黑甚尔此刻如感知到了什么庞大而恐怖的存在似的,僵硬了片刻。
也就只有片刻而已。
因为那个怪物还在发出那种黏糊的、虚假的哭声,扮着蠢安慰着他的儿子
“好寂寞啊,对不对小惠弟弟,叔叔我也好寂寞啊,呜呜呜。”
“被抛下的人,只拥有在背后评价他们的权利只能看到远行的背影”
“我们真是可怜啊。”
“呜呜呜呜,胧月。”说起来为什么惠从来都是叫他名字没有加敬语算了那不重要。“我明白的,不要桑心了呜呜胧月,和我们在一起就不会寂寞了,嗝。”
这他妈不是哭的更厉害了吗
甚尔花了好久才摆脱那火烧一样的不自在。
他搞不明白,
但他大感震惊。
不过下一秒他就没工夫看胧月的热闹了。因为那个刚被他暗杀了一次的男人好吧,不愧是死神大人就毫无芥蒂的接近了他,一把将那只软绵绵的幼崽塞到了他怀里。
甚尔
惠
“要道歉啊,甚尔君。”
胧月一边拱火,一边拎起了花洒,完全不嫌事大的坏心眼的淋湿了术师杀手腰间那块要掉不掉的浴巾。
“惠也是,不要闹别扭了。要和笨蛋爸爸讲话啊,不然他只会越来越笨的。”
“真生气的话,就打他一顿出气好了。”
甚尔
甚尔
女孩泡汤出来,就在等候区看到了自家的三个男人
嗯三个
津美纪不懂。
津美纪大为震撼。
“甚尔叔叔。”小女孩儿穿着一件浅粉色的浴衣,一脸的不解。“您怎么”
“不许问。”
术师杀手头上搭着一条白色的毛巾,姿势竟显得有些垂头丧气。他那头黑色的碎发还在往下滴水,像只被淋湿了的狗狗。
不知怎的,津美纪突然就很想替对方揉一揉
就像她平时会对惠做的那样。
当然了。她可不会真的出声询问。
被凶了一小下的女孩儿嘟了嘟嘴,踮着脚跑到了胧月与惠的身旁。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弟弟的脸蛋和眼圈似乎都比进浴室时更红了一些但脸上的表情倒很镇定。
“哎呀波子汽水真就只有三瓶了吗”
胧月无奈的问着。然后得到了老板娘万分抱歉,但我们都是下午才进货的答复。
好吧,也对。会在中午来澡堂的人本就少之又少。
胧月乖乖付钱,然后另外买了一瓶可乐。
“啊怎么这样又,又麻烦您破费了”小小的女孩儿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我可以不用”
“这怎么行”胧月笑着摇头。将凉凉的波子汽水递给津美纪。“这可是必备项目啊,不是吗”
“话说津美纪有泡澡么水温还好吧有烫到么”
“没有没有,一切都刚刚好,非常舒服呢
说起来,甚尔叔叔怎么”
胧月哈哈一笑。
“他比较害羞嘛,应该是不好意思直接跟咱们一起进来吧,别理他。”
津美纪
胧月叔叔,我的确是年纪小。
但说瞎话也要差不多一点儿
甚尔先生,害羞
连坐在连排椅上的甚尔本人都露出了有被恶心到的表情。
胧月却只觉得自己讲了个好玩儿的冷笑话,继续拎着剩下的三瓶汽水,接近了那对终于坐到了一起,却还是相顾无言的父子旁。
“来。”他先把汽水递给了惠。“但有一点儿凉,小惠要等会儿再喝哦。”
甚尔闻言嗤笑一声“哪有那么脆弱。”
这孩子,可是有天赋的那种啊。
小惠郑重的双手接过那瓶凉凉的、蓝色瓶子里面还有颗珠子的神秘汽水。
小小的孩子忍不住又看了一旁夏日清凉,波子蓝浪的宣传海报一眼。
小男孩儿也小声嘀咕起来,赞同父亲的话“就就是嘛。”
胧月忍不住笑了。
行吧,姑且算是和好了
接着就自然的将最后一瓶汽水分配到了甚尔手上。
“来,请你的。”
伏黑甚尔怔了一下。手在心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抓住了那瓶凉凉的,糊弄小孩儿的鬼东西。
哈
他瞪大眼睛的样子更像是只猫了。尤其是那双被莫名其妙啊这个人给填满了的绿眼睛。哪怕是嘴角的那道伤疤,都没法减弱甚尔此刻的这份可爱。
真的非常可爱。
胧月的眼睛里写满了调侃。挑衅似的,仿佛在期待他突然暴起,证明自己只是凶残,并不“可爱”。
“搞什么 。”
但天与暴君却没那么做。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让他迟疑了一下被当小孩哄了干什么要哄我切。
甚尔没有拒绝。而是冷笑着用手指就弹飞了波子汽水的瓶盖。
“你果然就是个”莫名其妙、不可理喻的疯子。
然后咕咚咕咚他本想耍帅似的喝干整瓶汽水,却很快就因喝的太猛,而被瓶子中的波子挡住了汽水的去路。
果然啊他没喝过这个
甚尔
胧月没能忍住,一下就爆笑出声。恶作剧大成功他好久没这样做了
惠嫌弃的看着父亲,老成的叹息一声。
小小的男孩儿试图指导自己愚蠢的父亲
“喝这个,”
“不能太过着急哦。”
别这么急嘛。
甚尔君。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的答案是寂寞。
甚尔临死回忆中的惠,我觉得那个表情就是一个柔软而寂寞的小孩。
原著中的甚尔,他帮儿子设置了两条出路。一条是卖给禅院,但他和直毘人还定下了如果五条悟失去战力或死亡则要让惠成为下任家主的约定。
我认为这是确定惠是十影后定下的。因为他还要回避儿子会如历史上一样和五条悟同归于尽这一可能性。
而另一条路则是临死时决定的备用方案。是他亲眼见到五条悟,确定了对方秉性与强大程度后替惠决定的更好的去处。
怎么说呢,感觉说多了就是在洗他了。我其实没有这个意思。
我觉得他刚从禅院出来时一定是只疯了的狼。遇到惠妈后才变成了家犬。但在失去惠妈这个驯养他、且接受他的人后,他既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儿子还是有天赋的术师,也根本就不太想活了。
见直毘人时就有惠就交给你了和已经怎么都好了这两句旁白;而在对战鸡掰猫时,更是两次察觉到违和,却还是这样就好。
他在期待属于自己的,盛大的死亡,为此已顾不上学和儿子相处这种事了。
笑死,好在我设定了一个情况也很特殊的主角给他
胧月死想死
甚尔
胧月拿来吧你
依旧是求留言的一天呢。
不过我论文已经死线了,估计快没法日更了。笑死
预告,快到怀玉篇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