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各自坐在沙发椅上,连成一个不规则的四方形。
迹部的坐姿显得他像这里的主人一般,头颅昂起,目光藐视着周围。
手冢是正襟危坐,脊背挺直。
幸村目光幽深,姿态比较放松。
仁王背靠在沙发椅上,旁若无人地玩着一副扑克牌。
厅堂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使人感到十分压抑,虽然他们四人对整件事并不清楚,但是在这里看到对方的一刹那,他们就感觉到了什么。
就像动物世界里对抢夺自己雌性的其他雄性那样敏感。
对于对方的来意,大体上能够模模糊糊感觉出来。
“我们不如先谈谈吧。”幸村率先打破了沉静。
迹部立刻说“叙旧就不用了。”
“当然不是叙旧。”幸村微微露出浅云般的笑意,“我们今天到这里也都不是因为要叙旧吧。”
“那我先开始吧。”幸村说,“我和直子是同桌,我昨天已经和直子表白过了,正在等待直子的回应。”
一个非常直接的进攻。
“接下来就是我了,”迹部的目光有些锐利,他当然听得出来幸村隐隐的示威,“我是和直子一起从欧洲回到日本的。”
“那手冢呢,如果只是亲人的话,是自欺欺人吧。”幸村看向手冢。
手冢没有说话,他的眼睛看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仁王倒是笑嘻嘻地插入“三大部长齐聚还真是难得,噗哩。”他补充说“对了,我住在隔壁。”
“巧合罢了,我是单独来找直子的,碰到了手冢。”迹部说。
仁王说“不过我们说这些有用吗,幸村”
“被你看穿了啊,我也只是想尽量收集一些信息罢了。”
幸村一脸无辜的笑意。
迹部不屑地哼了一声,侧过头去。
而你也终于走入了漩涡中心。
在你拿着水杯走进客厅的那一刻,少年们都看向你,目光如同箭矢一般,你感觉你身体单薄得要被刺穿。
“那个雅治还有精市先喝点水吧。”你给他们倒上了水。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幸村弓着腰,把水杯拿在手里,然后坐了回去,“谢谢。”
“啊,不用”你躲开他的目光,把另一杯水塞进仁王手里。
现在也只有仁王没有参与那个“游戏”了,所以你至少还有一丝安全感。
你坐在仁王旁边。
仁王随即把扑克牌收起来放到口袋里。
“那个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还是要向你们坦白。”你的身体微微倾向仁王,面对着其他人的目光,你只能向仁王靠近才能获得一点勇气。
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你。
你的压力更大了,有一种失重感,你的头慢慢地下去。
过了一会儿,你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面他们的目光,说“国光,景吾还有精市,抱歉。”
“为什么说抱歉”迹部皱眉。
“可以先让我把整件事讲完吗”你轻轻地说。
“你继续说吧。”这时手冢安抚般地说道。
迹部哼了一声,“说吧。”
“大家可能都会以为我一直在用手机和大家交流吧但是其实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个游戏,意识到这一点我也大吃一惊,感到很害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们但是后来我想,就像手冢教过我的,不应该说谎,所以接下来要说的可能会让你们觉得很荒谬
“在今年六月二十八号之前,和你们对话的人都是我,都是现在的我。六月二十八号之前,都是十六岁的我都是和十五岁的你们对话。因为时间上的误差产生了很多误会大家应该听出来了很奇怪的地方吧这里面涉及到非日常的东西
“其实最重要的是,对不起,这个游戏是因我而起,好像给大家造成麻烦了”
“可是这并不重要。”幸村说,“其实我隐隐约约就有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不管是时间还是其他什么”幸村强调地说,“都不重要。”
“可是”你还想解释,迹部却直接发问“你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
你点点头,疑惑地看着他。
“我今天过来也是想和你坦白这件事,在上次我们俩见面之前,我就知道你是以为你自己在玩游戏,时间的误差我也知道,还有bao我都知道,这些都是罗尼斯基亚特通过我父亲告诉我的。”
现在你是真的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你看向手冢,他向你点了点头。
原来他们都知道吗
紧接着,仁王也突然出声“其实我也想告诉直子”
你转过头来。
不会吧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发现艾扎克叔叔和米莉亚阿姨没有变老过,有一次捡到了你的手帕,上面有bao的绣字,我就上网查了查,网上有个叫甘乐的人告诉了我bao背后的含义。”仁王说,他的目光和平时完全不一样,有一种沉静如水的感觉,“但是幸村说得对,这些都不重要。”
“我的心意,直子昨天就应该明白了吧。”幸村接着说。
“那这样的话,本大爷也应该直接告诉你,月见里直子,我喜欢你,请做我的女朋友吧。”迹部不甘落后地说。
如果说幸村的表白让你感到既高兴又恐慌,那么迹部的告白则是让你头脑发晕。
而这时仁王也立刻说“如果再不说,可能以后就没机会了。”
你好像知道仁王接下来要说什么了,简直不敢听下去。
“直子,我也喜欢你。”
连仁王也
而手冢你与他的目光接触的一瞬间,你就明白了。
他也喜欢着你。
你被他们喜欢着。
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你现在完全晕晕乎乎的,无法思考,头脑中就像正在放着烟花一般,接连不断。
但是
“面对这么多追求者,直子压力应该很大吧。”这时幸村温和的声音穿过头脑中云雾般杂乱的思绪,你的思维慢慢转动起来。“不如,让直子先平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吧。”
你像一具木偶一样愣愣地盯着他。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会再来的。”他对你招了招手,说“明天见,直子。”
“那我也先回家了。”仁王说,他摸了摸你的头,轻声对你说“不要害怕。”
等仁王和幸村都离去之后,你散去的力量才逐渐恢复了一些,面对手冢和迹部,你还能对他们尴尬地对话。
“那个国光和景吾你们呢”
不过你完全不敢看他们,声音也压得低低的。
迹部看了手冢一眼,然后对你说“你家应该有客房吧。”
“有是有诶你是要住下吗”
“当然了,难道让我现在飞回去明天再飞过来吗”熟悉的迹部式的作风让你稍微放松了一点。
“那国光”你犹豫地看着他。
“就叨扰一晚了。”
你下意识地就回答“国光太见外了。”
“呵。”迹部发出一声冷笑。
你的额角一跳。
“那个国光还有景吾你们自己随便挑一间房间吧,我先回房了。”你说道,急匆匆地就回到了房间。
回到房里,你把脸埋在被子里。
方才的一幕幕又在脑海里重现。
你的脸后知后觉地烧了起来。
被喜欢的感觉真好啊。
大家都喜欢着你。
但是
你翻过身来,躺在床上。
眼睛睁大了一眨不眨地看着灯光。
一个人承受不了这么多爱意。
你也并不觉得自己是值得喜欢的对象。
而且
他们能给你想要的吗
洗完澡后,你的肚子咕咕叫了。
这个时候出去应该不会碰到他们吧
你悄悄走出门,从冰箱里拿出食物加热。
“直子。”手冢突然喊到。
“啊。”你吓了一跳,转过身去就看到手冢手里拿着水杯。
“我下来喝水。”他说。
“嗯,”你把微波炉提前关掉,瓷碟上的食物冒着热气,你手忙脚乱地要端出来,被烫了一下。
“我来吧。”手冢的伸出手,越过你的头顶把食物拿出来。
你们在餐桌上坐着。
“那个刚刚直接回房了,你们住下了吗”
“嗯,那个人偶”手冢微微蹙眉,似乎在检索一个合适的词汇,“帮我们把房间都收拾好了,日用品也准备好了。”
“哦,那个是使魔,麦扎叔叔的炼金产物。”你解释道。
“嗯。”
一阵沉默。
你安静地吃着东西,目光专注地看着食物,心却跳得飞快。
过了一会儿,手冢说“直子现在缺乏信心,我也有责任。”
你咀嚼的动作突然停下了。
“我想,我并不是一个非常好的榜样,只是自认为为你好,就不顾你的意愿,眼睁睁地看着直子一个人生活。其实我一直想跟直子说,我后悔了。”
你的泪水慢慢留下来,落到了食物上。
你把最后的食物吞进去,大口地咀嚼着,仿佛咀嚼着自己的悲伤。
“不是这样的。”你说,你的语气很坚定,你看着前方,仿佛在看一条透明的道路。
“手冢一直就是为了我好。也都是我自己的决定。从一开始,我就很自私,把国光当成了爸爸妈妈的替代品,我需要手冢的爱关心来代替亲人的爱,我一直毫无节制地吸食着国光的养分,如果我再待在国光身边,我一定会忍不住、忍不住阻碍国光的”
“直子你对我很重要。”手冢说,他的眉眼很温柔,像融化了的冰雪下的花,“所以就算直子对我做出很过分的事,也没有关系。但是事实上,直子绝不是那么自私的人,绝不会为了自己就伤害别人。这样直子才容易受伤。”
“是我害你受了伤。”
你看向他,眼泪哗啦啦地留下来,“不,不是的。国光没有伤害我,是国光给了我勇气,我现在能够独自生活,也是因为国光教给我的啊,我很理解国光从前的教导。”
手冢露出一丝苦笑,说“所以我才后悔,我不知道我对你的影响是不是有益的。”
手冢平静的眼睛里流露出转瞬即逝的哀伤,他又说“我想让你知道,直子一直都是很善良的,在我心里也一直是最好的。”
你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那温柔的神色,看着那往日时光,你忍不住抱了他一下。
这就是你的国光啊。
永远不会苛责你的国光。
你抱着国光,就像以前一样呼吸着他身边的空气。
那是一瞬间的满足。
而此刻,你没有发现迹部景吾站在走廊上看着你们。
随即你就放开了手,迹部也消失在走廊上。
第二天,你起床后慢慢走下楼,你叫了迹部和手冢的名字,他们没有应答。
“是出去了吗”你喃喃道,狐疑地走到门外想要看看他们在不在外面。
突然间,视野中一片红色,无数的玫瑰花瓣从天上落下,纷纷扬扬。
同时,婚礼进行曲的音乐声响起,恢宏的音乐背景声中,身穿白色礼服的迹部景吾走到你面前。
高挑俊美的迹部,漫天的玫瑰花瓣雨,还有激情昂扬的音乐,这简直是童话里才会发生的场景。
“景吾”你愣愣地看着对方。
“我觉得昨晚的告白不够具有诚意。”迹部说,他认真地看着你的眼睛,你完全能感受到从那双眸子里涌出的情意,“不论你会不会回应,我也只是想表达我自己的心意,所以接下来是我正式的告白
“月见里直子,我喜欢你。”
他握起你的手,在你手背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不远处,刚刚到的幸村和仁王目睹了这一幕。
“这家伙。”真是他才会做的出的事啊。仁王想,下意识地看了身边的幸村一眼。
幸村眯起眼睛,笑容显得愈发灿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