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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章第38章
    “是他们先动手的。”

    “我不管谁先动手的, 我只晓得你妈还在医院里。”傅雨旸依旧四平八稳的气度,他指指少年脚下的烂摊子,“那么, 你自行负责这一切。”

    说罢, 就转身离开了。

    他在楼上的酬酢席上, 二楼一面落地窗,能瞰尽楼下的一切。

    餐厅这头最终报了警。新开业,做生意的都图个风调雨顺,这倒好, 有人上门找茬,跌了盘碟还是小事, 他们还碰坏了大厅里装饰的一幅油画。

    餐厅名义上的负责人是位海归的年轻女士,实则背后的金主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餐厅方提供的损失明细里, 刨去影响的流水, 大项就是这幅画, 不多不少, 七十万整。

    他们店长跟民警交涉,滋事双方都不认可的话, 可以找第三方机构鉴定。

    总之,得不到合理的赔偿和致歉,他们会全权委托律师追究到底。

    事务是在餐厅行政办公室调解的,因双方涉事人都是成年人,民警也一板一眼地笔录及要其出具身份证明。

    看着办吧, 赔钱道歉, 反正是哪样都没跑。追究到底还要治你个寻衅滋事打架斗殴的罪。

    赵观原到此都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只给他姐姐打电话,那头嘟嘟囔囔骂了几句什么, 倒也回头了,只要他在那等着,我和你姐夫就过去。

    两方参与,调解不停当,谁人都不能走。

    周和音远远地坐在边上,气得一句话都不想说。赵观原蹲在她跟前,都挂了彩了,还嬉皮笑脸的样子,逗她,“追究我,你气什么啊?”

    “赵观原,你真的是被家里惯坏了。”她什么都不想过问了,只想抽身走。

    “你听到那个家伙说什么了,他眼睛不好好长着,难道还不该打!”

    周和音无辜做个风口浪尖,好像他为她出头,她实不该说些什么。可是,不是这样的,她苦口婆心地劝赵观原,“任何事情,冲动挥拳头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试问,今天如果不是赵家有钱,不是他姐夫愿意来料理妻弟,这么大的经济责任,要怎么了?

    周和音无论如何,对于这样暴躁戾气的人,总是不能认同的。

    她心灰意冷,“你不听我劝不要紧,只是,我有必要说清楚,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挥你的拳头,不要说为了我。”

    这是一幅画呢,哪天,他为她戕了人命,也是应该?她担不起这样的“情分”。

    赵观原满腔心血,全被她浇凉了。他依旧蹲在她跟前,周和音蹙眉不安的样子真真惹怜,拒他千里之外的样子也是决绝极了。

    搁往常,他暴躁了,她劝他一句,或许还识劝。他姐姐也一向和父母念叨,观原这个脾气,就得找个管得住他劝得住他的人。赵观原无论从什么出发,都觉得周和音是最合适他的人。

    偏她就不愿意看他。

    这个档口还一味和他撇清,不要说为了她。“是因为那个姓傅的对不对?”

    周和音眉眼里明显有什么类似火苗的东西,一动荡。

    赵观原气馁极了,“他有什么好?小音,他当真在意你,就不会这么甩手掌柜地走,也不会扔下他的人不管。”

    周和音一半理智一半情绪,“赵观原,我先前的那个故事还作数。别人说你是别人说,我一直把你当Nana一样的朋友来往,是因为觉得你这个人秉性不坏,你的感情是你个人的事,我同你来往是朋友交。我劝你,也是朋友劝。你听不进去,还要攀扯别人,那就只能我做那个坏人了,别来往了,普通朋友都别……”

    说话间,门口进来一人。生生刹住了周和音的话,而赵观原看清对方,也一屁股挨着小音坐下来,不让她说了。

    男人天生的圈地意识,告诉赵观原,他好不容易规规矩矩守着小音这么久,这个时候他真闹情绪惹她不痛快,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傅雨旸进来,径直和餐厅代表以及民警方,一一打招呼,表示他是宋堰桥的舅舅。

    交涉间,听到边上画外音,赵观原和谁说着:我听进去了,好了,别生气了。

    傅雨旸无边的冷漠,甚至浮浮嘴角。

    继续交涉眼下,表示今日的唐突,他会一应替孩子担下来,那幅画他也会请第三方鉴定,是多少就多少,涉事双方对半开的责任。

    说着,傅雨旸视线往他身后一横扫,处事不惊的态度朝餐厅店长,“替我跟你们钟小姐和孟先生说声抱歉,小孩胡闹,砸了孟先生的场子。无论如何,这次万万看我们老乔一回面,该赔的,傅某绝不会少一分钱。”

    店长那头已然接到钟小姐电话了,很是客套的回敬,“钟小姐不知道是傅先生外甥,刚还说赶过来呢,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傅雨旸把太极打回去,说哪里,是他没脸了,由着小孩在眼皮子底下胡闹了。

    等着赵家人过来的档口,傅雨旸当着众人的面,在办公桌边教子的嘴脸。

    他在案前坐下,店长给民警和傅先生都招待了茶。

    傅某人阖目间揉揉太阳穴,知会眼前的少年,“说说吧,为什么动手?”

    宋堰桥也是倔强,这半年多,他们母子确实受他恩惠甚至“接济”。但他还是有他穷人的骨气,尤其这事原本就和傅雨旸有关。

    宋堰桥很少喊他舅舅的,本就是堂亲,又不是亲的。傅雨旸又一向这傲慢冷漠的样子,他懒得去奉承他。

    理亏也还是有三分理。“您确定要我在这里说?”

    傅雨旸冷不丁睁开眼,瞥一眼对面的堰桥。甥舅二人当即心领神会,傅雨旸更是冷哼,他就知道不会有便宜仗干的。

    就这么着,一穷二白了,还敢和他要挟点什么的样子,倒是有点男儿狡黠与血性。

    但傅雨旸依旧不会轻易原谅他。

    “你妈还在医院,我叫你来是见人的。按理,我和你这甥舅假得很,说实在话,我和你妈也没根深蒂固的情分在哪里,我这人凉薄,不稀罕别人投我的好,更不稀罕去还报谁。你妈从前待我爹妈不错,迁坟回来又是一桩情意,她既托到我,我总得顾着姓一个傅的情意。我可以依她的意思,给你联络实习单位,但今儿个,宋堰桥,你告诉我,这三十五万的账单,我凭什么替你付?”

    “就是我嫡嫡亲亲的孩子,他给我捅这么大的篓子,当着我宴客人的面。你信不信,我亲生的孩子,早就巴掌招呼他了。”

    “我不要你替我付。”宋堰桥逞小儿之舌。

    傅雨旸蔑笑,“正合我意。那就回去和你妈商量吧,确实,我们的交情,值不当我付这么大笔单。”

    某人说着端起茶,他不喝,用脚勾过垃圾桶,不紧不慢把一杯茶全浇到手上去。

    他拿茶洗了下手。

    不远不近之外的周和音突然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来,问警察叔叔,她能不能上洗手间?

    纯粹想眼不见为净。

    等她再回这开间办公室的时候,赵观原的姐姐姐夫已经到了。三方交涉得都还算顺畅,答应赔付也很痛快。

    赵观原姐夫甚至认出傅先生来,听说是妻弟打了傅先生外甥,更是连连揽责过来,说画的钱就他们来赔,无论如何,先动手的总归混账。

    傅雨旸疲于应付的眉眼,更不领赵家人的情,只说五十步百步的全没意思,小孩犯错就该让他知道代价是什么。

    “不然耳旁风热气一过,皮又紧了。她光会说,听进去了。下次还敢。”

    赵观原听这话不对劲,跃步上前,就和傅雨旸掰头的嘴脸,“你阴阳怪气说谁呢?”

    姐夫立刻呵斥小舅子,“你给我闭嘴。你好意思的,这钱你管你老头要,我倒要看看他抽不抽烂你!”

    姐姐到底还是袒护弟弟,推推丈夫,外头就不要说多少了。要教训回去教训。

    又看到了周和音。她听弟弟念叨千把回了,这回总算见到真人了。

    助攻弟弟的心情,拉着周和音不放手,说我们观原一天不念叨你他就难过,以至于我们家每个人都知道你的名字,连我们家猫怕不是都对你耳熟了。

    周和音一时局促,抽不出她的手。赵观原更是抱怨姐姐,你这样很神叨,和七八十的老阿婆没区别。

    姐姐看周和音越看越喜欢,再打趣弟弟,我难不成说错了。

    周和音眼神闪躲之际,与一道目光不经意相汇。

    她这才择开了她的手。

    既然两方都交涉无异议了,她和Nana也可以走了。

    一应人签字具结,这才作散。

    交谈里,赵家人要送和音。她言明,自己开车子过来的。

    短短时间,周和音早就习惯了车来车去的通勤了。

    数月前,她还在戚戚速度太快。原来,小孩长起来就是很快,书云说的一句话很形象,孩子就跟春天的菜一样,见风长。

    回到包厢,傅雨旸的客人已经被他安置回去了。临时状况,他打过招呼,说改日重请。

    今日实在不像话。

    宋堰桥站在门口迟迟不进来。他是从这个包厢里下去的,他和同学两个来见傅雨旸的朋友,对方允诺他们实习的机会。

    包厢落地窗边,傅雨旸和堰桥交代几句的时候,看到了楼下一个人影,短暂出神。

    堰桥听妈妈说过,你舅舅来往过一个女孩子,嗐,有缘无分吧。

    傅雨旸让他们下楼去,自行解决晚餐,账挂他名字。

    堰桥这才好奇心作祟,和同学挑了邻桌的位置。两个女生,他来回审视,最终确定了是那个编发的女生,比他大不了两岁的样子。

    说实话,他有点不信。不信傅雨旸会来往这么年轻的女孩子。

    对方对面的男生还摆明着是企图心十足。

    这才一言不合干起来了。

    傅雨旸坐在桌边抽烟,听堰桥单独的陈情,慢笑吐烟,“这么说,我还得谢你了。”

    他还是那句话,“人家有动手的底气,你有嘛?宋堰桥,你父亲是个轻易朝别人挥拳头的人,你也要成为这样的人吗?”

    “我确实不缺钱,但这三十五万的账单,我不会平白无故替你付的。一来,你妈必须知道,二来,你必须为你的莽撞买单。你可以不听我的安排,从我这门走出去。我绝不会喊你回头。说到底,你妈不归我管,你更不归。”

    甥舅二人不算和谐的谈话,被外面不时的敲门声打断。

    是楼下收拾残局的侍者,因为知道一方是傅先生的外甥,捡到一个袋子,就想来确认一下,是他们这边的吗?

    编制的那种麻布拎袋包里,傅雨旸伸手进去,翻出一个塑料盒的糖罐子。

    里面还剩一大半的麦芽叮叮糖。

    堰桥眼见着某人,按灭手里的烟,拈一块糖到嘴里,他都脑补到的甜,偏某人不形于色的冷漠。 w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