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1400,东京池袋。
这里是三条地铁的交汇线,往日人山人海,拥挤不堪的地铁站现下只有一个青年在此行走。
他的身影纤瘦颀长,偶尔停下脚步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像是在和什么人交流。
对方像是说了一些好玩的话,费佳轻轻笑起来,看向不远处身穿黑色袈裟的男人们,点头做出评价“速度确实有一些缓慢了。”
巡查队将他团团围住。
费佳举起双手“我会跟你们走的。”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叮嘱道“请不要触碰我。”
一个脾气比较暴躁的巡查队人员直接上前拽住费佳的手臂。
下一秒,这个人七窍出血,倒在地上。
费佳轻轻叹息一声,面露悲悯,像个传教士般在胸口勾勒了一个符号,然后双手合十,闭上双眸,“罪孽深重的可怜孩子,愿神宽恕你。”
1405,涩谷。
因为在看电影,房间里并没有开灯,一只咒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夏油杰身边,夏油杰将手搭在其脑袋上,像是在提取什么信息。
两秒之后,他朝五条悟笑道“他现在在池袋,好像有触碰即死的咒术,正好你有无下限,那么,这个人就交给你了”
五条悟得到准确的坐标之后瞬移过去,夏油杰站起来,轻轻拍了拍齐木千花的肩膀,“有一些事情需要我们去处理。”
齐木千花看向五条悟的方向,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她怕这次又像之前那样好久看不见哥哥,立即跪在椅子上隔着椅背将青年抱住,“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夏油杰揉了揉她的脑袋,“你睡觉之前,好不好”
“好那千花等你”少女鼓起脸,“这次要说话算话哦。”
“会的。”
得到保证,齐木千花才松开青年,朝他挥挥手“早点回来”
1407,池袋。
白发蓝眸的男人凭空出现,一行人立即向他行礼“五条大人。”
五条悟不做理会,只看向费佳,浅蓝色的眸中尽是杀意。
带着哥萨克帽的青年站在破败的废墟之中,像是中世纪的贵族那般朝五条悟行礼,“又见面了,银龙。”
五条悟根本不愿和他废话,手指抬起,“「赫」。”
废墟之上又见废墟,原立着的几队人马通通没了气息,五条悟根本不在意旁人的死活,他只盯着依旧站立着的费佳。
和他身旁那个,持着大师之剑的勇者。
浓厚的灰尘仿佛雾气般将二人笼罩,费佳艰难地咳嗽几声,连忙捂住鼻子,看着一旁的勇者,问道“你能解决他的吧”
勇者的剑发出耀眼的蓝光,他看向五条悟,笑道“这种时候怎么能说不行。”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指,“领域展开”
下一秒,他和勇者消失在原地。
费佳又咳嗽几声,找了个灰尘小一点的地方坐着,他坐姿乖巧,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扑克牌放在手中把玩。
正在看电影的齐木千花突然收到久违的系统提示您已使用道具魈的美梦x1,宝可梦大师的精灵球x1。
欸,是勇者大人在战斗吗
齐木千花发现自己的道具仓库早已经被搬空,她戳了戳系统,勇者大人的目的是拯救世界没错的吧
得到肯定的回复之后,齐木千花还是有些不放心,费佳杀死两百个孩子的战绩还刻在她心里。
就算是为了拯救世界,这个牺牲也有些太恐怖了吧。
而且、而且他还骗千花说这是哥哥做的。
不知道勇者大人这次又要做什么
果然还是得找他问清楚才行。
齐木千花戳了戳系统,我要召唤勇者大人。
您召唤了您的勇者。
地点西伯利亚的珍珠湖畔。
是否确定
齐木千花按下确认键,场景陡然变换,一个青年站在那里,从齐木千花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清瘦的侧脸。
他没有戴着他的哥萨克帽,听见脚步声,青年回眸一笑,葡萄红色的双眸弯成月牙,“很高兴见到您,我的公主。”
1413,池袋。
夏油杰走进地铁站的时候,这里的战斗显然已经结束。
五条悟已然不见,只有戴着白帽子的费佳坐在角落里。
“初次见面。”
费佳听见脚步声,将扑克牌收回口袋,站起来朝他行礼,然后问道“请问您有时间和在下玩个游戏吗。”
夏油杰坐在半空,读取着咒灵脑中的画面。
五条悟展开领域之后,和对面提着剑的勇者一同消失了。
费佳拥有疑似召唤的异能,触碰即死的咒术,他能够带着五条悟一同消失,有充足的时间逃跑,却站在原地等自己。
这次他显然是有备而来。
夏油杰绀紫色的双眸眯起,并不打算贸然行动,“您请说。”
费佳拿出一张东京地图,将其展开。
他纤细白皙的手指抬起来,点在夏油杰如今的住处,“这里是心脏。”
千花在这里。
夏油杰的手指蜷缩起来,一只咒灵掐住了费佳的脖子。
费佳丝毫没被影响,游刃有余地笑道“杀了我,引线会立刻点燃。”
咒灵的动作停了下来。
费佳又点在地图的四个角“这是四肢。”
他的指尖顺着地铁线路缓缓移动“这些是血液。”
“东京的每一个细胞里都藏着炸弹。”
夏油杰瞳孔微微收束,咒灵狠狠给了费佳一拳。
费佳跪倒在地,血液顺着嘴角滴落,他毫不在意地笑道“引线只有一根,找到它,熄灭它。”
又是几拳落下,费佳把自己蜷缩起来,他苍白的脸上已经满是血液,却像个疯子一般大声笑道,“您还剩下16个小时。”
“我手下有很多咒灵。”
夏油杰走到费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还有很多会反转术式的医生。”
咒灵把费佳提起来,像是提着一张纸片,夏油杰将其带回东京教的基地,语气柔和,“好好享受。”
1440,东京教。
费佳被扔进黑漆漆的牢房,咒灵在他身上实施着恐怖的刑罚,在濒临死亡之际,他又会被术式治愈。
青年眉头轻蹙,葡萄红色的漂亮眼睛里满是泪水,纤细苍白的手腕被黑色的手铐铐住,精致的面容上满是诱人攀折的脆弱。
一些咒术师心生不忍,偷偷提前将他治愈,费佳朝这些人感激一笑,“愿神庇护你们。”
一个年轻的女孩好奇地问道,“你是基督教徒吗”
“不。”
“我信奉一位伟大的隐秘存在。”
费佳看着这个为众人开启潘多拉魔盒的女孩,缓缓笑道,“您有时间听一听祂的格言吗”
1440,。
湛蓝的湖水被轻风吹得皱起,少女看着手里的资料,双手发颤,“您的意思是他、他不是我的哥哥。”
青年叹息一声,“他欺骗了你。”
齐木千花感觉整个世界都快崩塌了。
如果千花认错了哥哥,那千花之前都在干什么
她把该给哥哥的喜欢、该给哥哥的爱意全都给了另外一个人。
“这不是真的。”
少女跪倒在地,满脸崩溃地将那些资料推开,“这不是真的,他怎么可能不是千花的哥哥呢。”
“千花不相信”
青年在她面前蹲下,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我很遗憾,但这是事实,若不是这次在横滨遇见了您真正的哥哥,或许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真正的哥哥”
这句话让齐木千花停下了发抖的动作,她抬起头,“我、我不相信你。”
“千花已经答应过哥哥,不会再相信你了。”
青年挑了挑眉,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录音笔。
他按下红色按钮,里面立即传来少年轻快的声音,“死而复生的老鼠,找本侦探有什么事吗。”
一些回忆跟着这道声音涌入脑海。
死而复生不,这不是哦,这是时空回溯,不过千花要这样理解的话,也完全没有问题。
老鼠吗怕的话就交给哥哥来解决吧。
没有任何事情就不能找哥哥又是空助那个家伙教给你的歪理吗千花只要过来,哥哥的答案永远是我正处在空闲时期,没有被打扰。
跟录音笔里面的,一模一样的声音。
是哥哥。
这才是哥哥,那夏油杰呢夏油杰是什么
齐木千花大声哭起来,“可是系统先生说过的,它说过那个夏油杰才是千花的哥哥”
为什么、到底是谁在骗千花,到底是谁在骗她
为什么要骗她,她这么笨,她什么也没有,什么事情都做不到。
为什么要骗她
齐木千花想起见到夏油杰的第一天,一个系统突然出现在她的脑子里,然后就是什么恶龙、勇者
这些不都是小说里面、童话故事里面的东西吗
怎么可能真实存在在现实生活中呢
千花好笨,千花竟然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些都是假的。
没错,都是假的。
说不定千花在做梦
又或者千花只是一个试验品,是神经病、是一个疯子。
千花也许根本没有哥哥。
如果哥哥真的像千花印象中那样那样喜欢千花的话,怎么会这么久也不出现
哥哥怎么会看着千花被别人骗得团团转,他怎么会看着千花喊别人哥哥,怎么会看着千花掉眼泪
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吧。
全部都只是千花想象出来的吧
其实现实中什么也没有,没有恶龙、没有勇者、没有哥哥、也没有千花。
就像电影里拍的那样,千花是一个精神病、一个植物人,快要死掉的时候就做起荒诞的梦来
“不要乱想。”
青年捧起她的脸,“别这样哭。”
齐木千花抬头,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
青年的红眸中满是狂热的爱意,他舔掉少女脸上的泪水,“是真实的,全都是真实的,你给我的戒指还在这里”
青年将空无一物的左手无名指竖立在少女眼前,柔和到极致的语气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你看,这是你给我戴上的戒指”
这、这不是勇者大人
勇者大人才不会用这种眼神看千花,才不会吃千花的眼泪,更加不会说这种奇怪的话
这不是、不是她的勇者大人。
齐木千花推开他,崩溃地喊道“可恶的家伙,混蛋、变态、你、你走开”
她紧紧抱住自己,然后戳起系统,“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少女消失在湖畔,青年轻轻“啊”了一声,跟两个同伴说道,“对不起,我好像搞砸了。”
正在和五条悟战斗的勇者皱起眉,原因
白发男人察觉到他的分心,将他的脑袋扯了下来。
下一刻,勇者又在不远处出现,扔了一个精灵球过去,将五条悟装进里面,一个精灵球只能困住他一分钟。
一千分钟,十六个小时。
费佳身旁已经有人为他挡下咒灵的攻击,他的牢房内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聆听他的教诲,费佳一心二用跟我们的推算一致。
他比我们想象的更强。
勇者又一次死亡,他说道,我猜测如果美梦用尽,精灵球也会失去作用。
知道了。
费佳又问青年,说说看吧,你为什么失败
青年正在收集刚才齐木千花掉落在地上的泪水,啊,第一次见面,我好激动,我的血液都烧起来了,她还在哭,哭得这么可爱我没有吻她就已经足够克制了。
青年想到刚才舔舐少女肌肤的感受,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羞色,你们感觉的到的吧那一滴眼泪是咸的。
勇者又用掉一个精灵球,嗯,仅限这一件事你做的不错。
费佳却轻轻皱起眉来你吓坏她了。
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青年将自己传送到横滨,手指搭在键盘上,笑道当那只流浪狗爬回家里,等他不是温暖的灯光,而是一只竖起高墙的小刺猬
停止你的幻想。
费佳冷淡地说道把录音笔给我,我只听说过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亡羊补牢。
青年置若罔闻,他喟叹一声,将头仰起来,唔,罪恶的愉悦感,那种时候少了音乐可不行。
说罢,他站起来,走到旁边的一个房间。
打开灯光、拉开幕布、跳上舞台、青年在琴凳上坐下。
他拿起一块松香,另一只手持着琴弓。
一只录音笔出现在费佳的口袋。
坏掉才更有趣不是吗我们这么狼狈,她怎么可以独善其身。
松香在琴弓上缓缓擦动,青年眯起眼睛,笑得一脸纯真。
1445,涩谷。
齐木千花回到夏油杰的住处,巨大的屏幕上还在放着电影。
电影里的主角被怪物一口吃掉。
她捂着脑袋尖叫起来,吓坏了身旁的两个少年。
“千花,你怎么了”
虎杖悠仁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不要怕,那只是特效,没事的。”
伏黑惠站起来将灯打开,按着遥控快进到结局。
女主角回到了自己的家,跟家人幸福地拥抱在一起。
他坐在少女身边,慢慢地说道,“你看,结局都是好的,她回家了。”
听见回家这两个字,齐木千花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捂着脸,哭泣得愈发大声。
那次千花也是这样哭。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意识到这并不是电影的原因,虎杖悠仁轻轻握住少女的手,“千花。”
他问道,“要不要抱抱”
少女摇头,一脸惊恐。
“悠仁。”
她问道,“你是真的吗”
虎杖悠仁一愣,“什么”
“他是真的。”
伏黑惠掰下少女的手,让她看着自己,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们都是真实存在的,你的好朋友。”
“好朋友。”
悠仁和惠都是真的
是她的好朋友。
这会不会也是千花的想象
伏黑惠抬起少女的手,白皙手腕上的贝壳手链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响声,“看。”
他说道“这是我送给你的手链,它也是真的。”
“对哦”
虎杖悠仁把脑袋凑到齐木千花怀里,“之前千花不是说想揉我的脑袋吗,现在就可以揉揉看,我今天出发之前特地洗头了的”
“”
齐木千花试探地将手放在少年的头上,蓬松的粉色头发毛毛躁躁的,下面黑色的剃发还有些扎人。
看起来毛茸茸的手感却出乎意料地锋利。
可是好真实如果是假的话,那么悠仁的头发一定会是她想象中的触感吧
“他头发很毛躁。”
伏黑惠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摸我的吧。”
少年眼神躲闪,碧绿的眸中满是羞意,“如果你非要摸脑袋的话。”
黑发少年的头发看似尖刺一般高高翘起,摸上去却意外的柔软顺滑,像是他外冷内热的性格一枚藏在冰山下的甜味夹心糖。
“欸”
虎杖悠仁摸着耳朵,看向伏黑惠,笑道,“惠你的头发怎么可能比我的好摸啦”
齐木千花被他的自信逗得笑出来,笑完之后下一秒又开始哭,她觉得这样太丢人了,真的好像一个奇奇怪怪的精神病。
齐木千花把手收回来,她捂住自己的脸,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两个少年,“对不起”
“千花只是好难过。”
她越说越伤心“千花认错哥哥了”
“那不是你的问题。”
伏黑惠坐在她身边,“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不是小鸟的错。”
他握住齐木千花的手,清澈的少年音在此刻显得格外沉稳,“那是大人该去烦恼的事情。”
“对哦。”
少女低头看,虎杖悠仁金色的双眸弯起来,“会让千花认错哥哥,怎么想都是这些大人的错吧”
“是、是这样吗”
“没错”
少年坚定地点头,用她的逻辑去说服她,“因为千花很容易相信别人啊,这样的话,那些骗子才是最可恶的存在。”
齐木千花显然被自己的那套理论说服了,她松了口气,悠仁说的对,这不是千花的错。
旋即,她又失落起来。
“可是千花现在明明知道哥哥在哪里,却不想找哥哥了。”
她内心充满了对哥哥的愧疚,她想见哥哥。
但是她却不敢再因为单独的声音、眼睛、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去追寻她的哥哥了。
如果是哥哥的话,一定会来找到千花的。
可是他这么久都不来,说不定千花真的没有哥哥。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掉在小裙子上,“千花是个坏孩子,千花好累,好想休息。”
伏黑惠蒙住她的眼睛,“那就休息,什么也不要去想,我和悠仁在这里。”
虎杖悠仁立即点头,“没错我和伏黑哥一只蚊子都不会放进来的”
悠仁、惠。
默念着这两个名字,少女感觉心里像是涌入了一汪温热的泉水,她鼓起勇气说道“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她紧紧握着小老虎吊坠,语气哽咽,还带着一些哀求,“带我走吧。”
“跟着悠仁和惠,去哪里都可以。”
黑发少年叫出自己的飞行咒灵,“想去爬山吗”
他站起来,“那天我们都没有好好看看夕阳。”
虎杖悠仁问她,“现在抱抱会不会好一点”
“会的。”
齐木千花诚实地说道,“千花喜欢和悠仁抱抱。”
于是少年将她拦腰抱起,坐在伏黑惠的咒灵上,“快飞起来。”
“不要用使唤司机一样的语气。”
伏黑惠冷着脸,“要飞的话至少要找到一个开阔的”
他话还没讲完,虎杖悠仁就从咒灵上跳下来,“我明白了。”
他一拳将眼前的墙壁打穿一个洞,然后连续几拳下去,这道墙壁轰然倒塌。
粉发少年收起拳头,朝少女笑道,“千花讨厌这里的吧,所以我把它砸掉了,你有高兴一些吗”
“有的。”
齐木千花紧紧攥着自己的裙角,她也许并没有哥哥,但是她有小伙伴。
悠仁和惠都在这里。
他们是真的吧,一定是的吧。
齐木千花下意识抬起戴着手链的手,去握住小老虎吊坠,小声地说道“谢谢你们。”
1502,东京教。
夏油杰已经将自己的咒灵全都派了出去。
严格意义上来说,东京并不大,但要用十六个小时去清除无穷无尽的炸弹,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但夏油杰不一样,他有着数以万计的咒灵,它们不知疲倦、速度极快、十六个小时以后,大部分的炸弹都将会被拆除。
夏油杰调度着下属去疏散平民,在空气墙打开之前,他还不想东京变成空无一人的废墟。
几个下属匆匆赶来,跪在他的面前,“夏油大人,犯人已经交代了一些线索。”
青年等着下文。
几个下属突然暴起,四个人齐齐向他攻来。
青年挑眉,踹开一个人的同时躲过身后的攻击,黑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飘起,额前那几缕长长的刘海也荡出灵动的弧线。
“又被策反了吗。”
夏油杰仿佛对此早有预料,语气平和,“真是没脑子的老鼠。”
“对不起夏油大人”
下属满含热泪,“我只是想保护我的家人”
夏油杰对老鼠的想法不甚关心,他轻轻笑起来,拂了拂袈裟的袖子,“即使我现在一只咒灵也没有,你们这样的老鼠,来一千只也伤不了我。”
如他所言,四个人很快就没了呼吸,夏油杰抹干净脸上的血迹,轻轻啧了一声。
老鼠的血
真是令人作呕。
青年跳过血泊走出门,一步一步走向牢房,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袈裟的袖子已经被血液浸透,脚上纯白的足袋却依旧纤尘不染。
费佳双腿并拢坐在椅子上,他面前还摆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欧式圆桌。
听见脚步声,费佳抬眸,朝夏油杰温和一笑,“欢迎品尝背叛的滋味。”
夏油杰在他对面坐下,原本看管犯人的下属此刻却对他怒目而视,“夏油大人,只有你死了,东京才能获得真正的新生。”
“”
夏油杰一路打过来,此时正值热血上涌的时候,听见这话不怒反笑,他懒得跟一群老鼠交谈,没过多久,尸体就堆积了一地。
想到费佳有疑似触碰即死的神奇能力,夏油杰坐在他对面,微微喘着气,“你的目的是什么”
费佳盘算着还需要多久才能把他打成一只流浪狗,“我对您的理想很感兴趣,消灭所有普通人,听起来真是一个伟大的计划,您有时间详细地展开说说吗”
这是个疯子。
夏油杰定下结论以后,就放弃了和费佳交流的心思。
费佳又把他的那一副扑克牌掏出来,“来做个游戏怎么样”
夏油杰不予理会,费佳自顾自地说道“嗯赌注是什么呢”
他双指夹起一张黑桃q,用其遮住自己一只眼睛,“千花吧,就用我们的千花来做赌注,如何”
夏油杰坐直身体,脸色阴沉下来,“你在做梦吗。”
青年放下扑克牌,遗憾的地叹息一声,“不玩啊。”
“那我就直接摊牌好了。”
费佳将扑克牌翻面展开,52张牌,清一色都是黑桃q。
“她是我的皇后。”
“你在试图激怒我。”
夏油杰重新疏理起自己的头发,“别耍这些无用的把戏了。”
他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在这里看着费佳,别让他这张嘴再去哄骗那些没脑子的老鼠就足够了。
将时间拖延下去,他的咒灵可以解决大部分的炸弹。
“看来你的定力比那只银龙要稍微好一些。”
费佳挑眉,从口袋里拿出两张扑克牌来,“还好我准备了这个。”
他将大王夹在指尖,介绍道“这是五条悟。”
费佳好像恨不得将世界上所有的贬义词用在五条悟身上“一个傲慢自大而又愚蠢冲动同时还贪婪任性、蛮横无礼的可怜虫。”
说罢,他换了一张小王,介绍道,“这是您,一只卑微胆怯的流浪狗。”
夏油杰被这种差别对待搞得有些想笑,跟一个疯子没什么好计较的,他想。
费佳将所有黑皇后扑克牌收起来,把两张鬼牌摆在桌子上,拿起一只录音笔,放在它们中间,按下播放键。
少女惊慌失措的哭喊响彻在房间。
“可恶的家伙,混蛋、变态、你、你走开”
她无助极了,不知道在向谁祈求,“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夏油杰蹭地站起来,温润的眉眼遍布戾气,他将桌子一脚踹翻,“你、做、了、什么。”
放在齐木千花那边的咒灵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但夏油杰知道这个录音绝对不是伪造的。
她这样惊慌的、惹人怜爱的语气,没有任何数据可以模仿。
即使知道眼前的青年每一句话里都藏着陷阱,夏油杰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愤怒和慌张。
她哭成这样,当时该有多么绝望
所幸他还记得不能触碰眼前的青年,于是夏油杰抬起手指,召回自己的咒灵。
费佳面露失望,“看来我的妻子对您而言并没有多么重要啊。”
他笑道,“如果是那只银龙的话,现在已经失去理智掐断我的脖子了吧”
几只咒灵折断了他的手腕,费佳咳嗽几声,倒在地上吐出血来。
他精致的脸上满是笑意,“就这样只敢用咒灵揍我吗自己来啊,您在恐惧什么,死亡吗那只不过是人类必经的过程而已。”
“哈。”夏油杰让咒灵狠狠踹上费佳的肚子,“不管用什么,你会痛不就好了。”
夏油杰踩在一只飞行咒灵的背上,他要回去,要见到她。
他早该明白的,珍贵的宝物要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才足够安心。
费佳捂着肚子,吃痛地皱起眉,“强大的力量往往伴随着粗野和蛮横。”
勇者对此表示附和,白发蓝眸的男人显然已经在无穷无尽的轮回中失去了理智,开始试图徒手撕碎精灵球。
勇者不得不提前与之战斗最野蛮的这个要发疯了。
费佳神色稍微正经了些,那我白白挨打了啊。
正在横滨敲键盘的青年闻言面露思索,亡羊补牢的话,我们可以拿你的伤口做些什么
白色的丝带凭空而现,一头缠绕在他细瘦的手腕上,另一头攀上了一只咒灵的脖子。
飞行于半空中的咒灵背叛了自己的主人,它旋转角度,试图将夏油杰甩下去。
夏油杰失去了和眼前这只咒灵的联系,他皱起眉,掐住它的脖子,“继续飞。”
这只咒灵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屈服于他强大的力量,重新变得乖巧起来。
夏油杰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来。
东京宵禁的夜晚,每每到了十点,千千万万的灯火会在一瞬间熄灭。
他和咒灵之间的联系就像这些灯火一样,在上一个瞬间,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咒灵将他包围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吗。”夏油杰发出一声轻笑,“背叛的滋味”
他踩在唯一一只咒灵上,淡青色的袈裟早已染成血色,夏油杰撕碎自己的袖子,露出粗壮的手臂,“还真是麻烦啊。”
1539,咒术高专。
躺在草地上的少女收到系统提示您已使用道具竹川萤的丝带x1。
齐木千花皱起眉,不打算再理会这些。
千花只想和悠仁还有惠待在一起,他们才是真的。
她把小兔子举起来放到自己面前,“它叫什么名字呀。”
“脱兔。”
伏黑惠坐在她身边,略长的头发被风吹得往后飘,“如果你喜欢的话,我还有很多只。”
“千花喜欢”
她话音刚落,一大堆兔子从天而降,将她整个淹没。
“真的好多耶。”
少女被埋在兔子堆里不敢动弹,伏黑惠笑道,“你可以起来,不会压痛它们的。”
被毛茸茸的柔软毛发包围是极其治愈的一件事,就像瞬间掉进了软绵绵的、暖乎乎的云朵里。
像悟的爱意一样
齐木千花的思绪陡然停止。
千花、
果然、
是个疯子。
乱七八糟的记忆,一片片的,像是杂乱的雪花一样飘进她的脑海。
齐木千花捂着脑袋痛叫起来,“哥哥。”
她下意识喊道,“千花好疼。”
你在哪里,为什么还不来找千花
凌晨400,s县,左胁腹町。
枯坐在书桌前的粉发少年瞳孔微微收束,手指颤动。
千花。
她的声音跟电波一样消逝。
齐木楠雄翻开笔记本,在上面写道第一千八百三十一条时间线,她又在哭,这一次呼唤我的时候语气带着迟疑,这说明她开始怀疑我的存在,需要加快进度。
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齐木楠雄面色沉静地将它合起来。
只要她还活着。
他会找到她。
千千万万遍。
1730,东京教。
历经了漫长的战斗,夏油杰咒力耗尽,被密密麻麻的咒灵打得趴倒在地。
虹龙怒吼着站在他的身前。
“虹龙。”
夏油杰昂起头,“回来”
虹龙将夏油杰卷起来,背着他飞到天上,向涩谷飞去。
它的脖子上还系着白色的丝带,夏油杰没办法将其收回去。
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咒力,他只能看着它被攻击。
那些咒灵像是蚊虫、血蛭般附着在虹龙的身上,它发出痛苦的悲鸣,却依旧向前飞去。
他的虹龙有着最坚硬的外壳、是和他最心意相通的存在。
它知道他想回去,所以它努力在飞。
它努力在飞,然后倒在了路的中途。
一只巨大的龙就这样纸片般飘散,只留下零点半点残秽和一截纯白的丝带,昭示着它曾存在过的痕迹。
那天少女在他胸口说的话言犹在耳。
“我的大个子不见了,我有些难过,我不想哥哥也体会到这种难过。”
那个时候他的回答是
“我不会难过。”
夏油杰跟着他的虹龙一同坠落,虹龙在消散之前,轻轻蹭了他一下。
夏油杰得到了虹龙献给他的最后一点咒力,这让他承受住了从高空摔在地上的痛苦。
一只咒灵趁此机会咬住他的肩膀疯狂撕扯。
背叛的滋味。
是咸的、苦的。
浓郁的苦涩让人像火山那样沸腾起来。
青年的袈裟已经变得残破不堪,洁白的里衣沾满了鲜血。
他扼住咒灵的喉咙,试着将其搓成丸子。
虹龙给的咒力只有一点,但对于夏油杰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他将咒灵整个吞了进去。
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如同吞咽擦拭过呕吐物的抹布那样,夏油杰将面前的咒灵都吃进了肚子里。
横滨的地下室,青年坐上舞台,一道灯光打在他的头顶,将他衬得无比优雅。
青年的黑发垂落,纤细的手指弯曲起来。
悲伤的、包含怜悯的琴音奏起。
外围的咒灵们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来,又好像收到了什么指令,齐齐消失在了原地。
夏油杰没空理会那些退去的咒灵,刚刚吃下去的咒灵正叫嚣着要钻出他的肚子。
青年跪在地上开始呕吐,他吐出了一截一截、白色的丝带。
然后他倒在地上,倒在刚刚虹龙消散的地上。
他好想就这样闭上眼睛,和他的虹龙一同死去。
泪水顺着眼角流下,一场大雨莫名其妙地降下来,将青年俊秀的面容冲洗干净。
他的眉目温润,迷茫地看着砸在自己脸上的雨水,像是刚刚被雕琢完成的、不谙世事的玉器。
夏油杰从地上爬起来,没有了宽大的袈裟,被淋湿的里衣紧紧贴在他的身上,衬得他的躯壳如此单薄,一截腰万分纤细。
琴音开始变得激昂。
夏油杰躺在自己的咒灵上,咒灵带着他向涩谷飞去。
那里还点着灯。
有人在等他。
家庭影院的荧幕上电影正播放到尾声。
电影中,少女和家人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而现实里,承诺要等他回来的少女没了踪影。
五条悟撕碎的照片还在地上,他们一起买的零食整整齐齐地躺在三个座位里,左侧的墙壁被摧毁了。
她不在。
只留下这一盏灯。
和一个他放在这里监视情况的咒灵。
咒灵的一侧,躺着一截白色的丝带。
正在拉大提琴的青年叹了口气,放缓了自己的琴弓。
柔水一般的,母亲怀抱一样温暖的琴音响起。
明明知道这是陷阱,明明知道那个叫费佳的疯子不可能单独留下这只咒灵。
夏油杰还是蹲在了它的面前,将手覆盖上它的脑袋。
他看见少女崩溃地哭泣,看见她哀求旁人带她离开,看见她说讨厌这里。
这就是
背叛的滋味吗。
琴音停歇。
青年走到电脑前,看着监控笑道,他真的好像一只流浪狗。
费佳也在观赏自己的作品,脸上是和青年如出一辙的笑容,这还远远不够。
两个费佳都在享受,只有勇者还在挨揍。
他又一次被五条悟拧断脖子,把监控录像发过来。
勇者一次性扔了五个精灵球过去,要有伴奏的那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