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别人是小聪明没用在正道儿上,他钱大富则是满脑子都是钱钱钱,估摸着真就把所有的智慧都用在了发财暴富上面,也难怪他会能挣大钱。
安父不由的感概道“你这姓氏确实是对了。”
换个人估计得认为安父在变着法子的骂人了,可钱大富是谁呢他骄傲的挺起了胸膛和胖肚子,嘚瑟的道“何止姓氏对了,我这个名字也特别好。你别看我爹这人没念过什么书,但我这个名字就是他取的,真好呢”
这话,安父确实不怀疑。
能给儿子取名叫钱大富的,估摸着也确实没念过书。
安父顺着他的话问道“话说你儿子叫什么名儿钱大贵”大富大贵倒是挺合适的,就是不符合古人取名的方式,一般来说,父子之间还是会避讳一下的。但这个也不一定,毕竟钱家看着也没什么传承的样子。
哪知,钱大富这下不乐意了“我念过书的我怎么可能给我儿子取这么没水准的名字我儿子啊哈哈哈半仙你猜,我儿子叫啥名儿”
“不猜。”安父才不配合,不过配不配合都无所谓,因为钱大富是憋不住话的。
都没作任何挣扎,钱大富特别痛快的揭晓了谜底。
“我儿子叫钱鑫你知道是哪个鑫吗就是那个金子特别多的那个鑫”
安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他真的不明白,钱大富到底是哪里来的优越感,觉得自己比钱老爷子有文化呢
考虑到这个是甲方,哪怕甲方爸爸准备降低辈分,把自个儿搞成了甲方儿子,那也是甲方。
抱着对甲方应有的宽容,安父没有评价这个名字。
他是没吭声,但钱大富反而来劲儿了,喝着小酒吃着小菜,乐呵呵的道“我儿子也不小了,都十五岁了正好最忙的时候过去了,我打算回头给他寻摸一门亲事对了,安半仙您闺女的亲事有着落了吗”
本来正低头吃着喝着的安卉猛的一个抬头“哥,我吃饱了,你跟咱爹继续喝着,就当是在自己家里一样,别客气啊”
她放下筷子就开溜了。
留下钱大富木着脸呆坐在桌旁,愣是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安父乐了“让你刚才说我是你的再生父母,她这么喊你好像也没错哦。”
钱大富无言以对,他刚才那不是一时嘴瓢吗
好在,他也弄明白了安卉的意思,人家小姑娘看不上他儿子。
也行叭。
“算了算了,强扭的瓜不甜,我回头仔细给我儿子寻摸一个好闺女,最好是会算账会做买卖的,谁让我儿子他傻呢”
钱大富也是头疼,他儿子当然谈不上是个傻子,但确实心眼子比较实,是个特别实在的倒霉孩子。
像实在本分这些词儿,放在普通老百姓家里,倒是个赞美的词儿了。本来嘛,过日子就是要踏踏实实的,碰上那种眼高手低的,不得把日子过糟了但钱家啊,从钱老爷子手里开始发家,到钱大富手上彻底暴富,而钱大富也不过才四十岁,他觉得他起码还能再干二十年
那将来等把家业传到他儿子手里时,钱家的财富还不得膨胀个好几倍乃至十几倍二十倍
“想开点,实在不行我帮你兜底。”安父看出了钱大富的烦恼,出声宽慰道。
钱大富一下子就眉开眼笑了,他为啥宁可自降辈分也要抱大腿还不是担心将来的事儿他本人是个麻烦体质,他儿子也确实不是做买卖的料,多跟安父套套近乎,万一将来有个什么闪失,也好叫安父拉拔一把。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安父居然主动给了承诺。
当下,钱大富且惊且喜,立马给安父满上一杯酒,舔着脸笑着说“真哒半仙哦不,义父您真的会帮我兜底吗”
好家伙,这就喊上义父了
安父深以为,就冲着这个脸皮厚度,也该他发财了。
“不就是兜底吗这有什么难的接谁的单子不是接”安父一饮而尽,“咱们都那么熟了,你就放一千一万个心。将来你要是上天了,哪怕我再忙再抽不出空来,我也肯定会排除万难,亲自帮你垒坟头,给你儿子求个庇佑来,再干一杯”
钱大富
噢,原来安父说的兜底是这个意思啊
那打扰了,告辞。
甭管怎么说,钱大富这趟还是没白跑的,毕竟礼物送了,感情联络上了,义父也叫了,承诺也要到手了。
毕竟事情仍然不是那么得完美,但这世上哪儿来的这么多十全十美的事儿呢发财都能招惹麻烦,为了给儿子兜底,把自个儿送上天这种操作,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接受个鬼哟
那他为啥不直接求个长命百岁呢他就这么个宝贝儿子,但他儿子将来完全可以多给他生几个孙子啊假如他能活到一百岁,到时候曾孙子都出来了,那不就可以选个出息的继承家业了吗
跑了一趟昌平镇,钱大富的心情那叫一个跌宕起伏。
但旁的不说,起码心还是安了不少的。
吃着喝着,钱大富大概是喝高兴了,还跟安父说起了他做买卖的心得体会,让安父也跟他学着点儿
这还真不是开玩笑的,论做买卖,别说安父了,就连洛江县里的那些个奸商,都对钱大富甘拜下风。这人呢,一旦将所有的时间精力都放在挣钱上头了,他想不发财都难。
都掉进钱眼里了,还能不发财
于是,安父洗耳恭听。
钱大富的意思是,假如是刚开始做买卖,也就是小买卖才起步的时候,一定要笑脸相迎,态度能有多好就要有多好,为了挣钱把自己的脸面往地上踩,甚至客人打了脸,你都要夸一句打得好
但这是起步的时候。
一旦买卖上了正轨,那儿子就开始当爹了。
到了这个时候,该有的体面就绝对不能少了,要摆阔,要让客人知道,你比他更有钱,绝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基本上,到了这一步的时候,宅子要置办起来了,马车绝对不能少,下人甭管用不用,那必须是要有的。还有架子要端起来,不能来个人就笑脸相迎了,要让对方知道,我接你的生意是给你面子。
钱大富还拿安父举例子,说他太亲切了,这样不行。
不是做买卖不行,是坑钱不行。
“你就应该定下死规矩,比如说,拿个预约的号子要一两银子,定了时间你就得来,不来这个钱也是不退的。当然,如果是半仙你的缘故,那就可以调整时间,咱们还是得讲道理的。”
“还有你经常说,没求到庇佑就可以退钱。那不行,那当然是万万不行的”
“求不到庇佑怎么能怪半仙呢那我上寺庙里求神拜佛,要是神佛没有保佑我,寺庙退我香油钱吗不可能的神佛没有保佑你,那就是因为你自个儿不够虔诚要从自个儿身上找原因”
“要我说,你就该拿出态度来,甭管成不成,定金都是不退的。要是不接受,那你别来啊”
钱大富喝得满脸通红“我要是有半仙你这个本事,我能飘到天上去还赔笑脸呢,凭啥我就问凭啥”
安父深觉有理“等我明年搬家后,就这么干明码标价”
“不不能明码标价。”钱大富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安父,“干嘛要明码标价啊那当然是逮着个肥羊往死里薅你就应该给自己定个最低标准,门槛先想好,低于这个直接不接。高于最低门槛的,你看对方有多少钱,你就叫多少价。”
这话太有道理了,安父心说我的客户里,就数你最有钱了
当下,安父亲自给他倒了酒,谦虚的求教道“那要是来了个富商,希望我给他求个庇佑,我应该怎么叫价呢”
钱大富一口气干掉杯子里的酒,叫了一声痛快,之后才道“你就说,寻常老百姓预约个号子需要一两银子,你是能耐人本事人,我就收你十两银子”
“然后呢”
“别人请我看日子,要收二两银子,我收你二十两银子给你选个今年最最最好的日子还附赠你一个绝好的时辰”
“这话不错,买一赠一,划算”
“你看他脸色,他要是听了前头那些话,脸色一点儿没变,你就知道他兜里有钱也乐意撒钱。那就对了回头亲自陪同可以收一笔钱,帮着寻找先人又是一笔钱,找到了先人后沟通对话还是钱,求到庇佑后那多累呢,可累了是不是加钱”
“好嘞”
钱管家站在一旁,别人是如坐针毡,他就跟站在钉子上一般,整个儿看着就特别焦虑,分分钟焦虑到上天的感觉。
终于,安父把人灌醉了,当然该套的话也都套干净了。
看到这一幕,钱管家反而松了一口气,赶紧让人扶住钱大富,架着人就要告辞了。
临走前,钱管家告诉安父,九月里钱家应该没什么事儿,他家老爷会把重心放在给少爷说亲事上头,大概率是不会离开县城的,要是安父有事儿可以直接上县城的钱府找人。
但十月里,钱大富却是要出一趟远门的,大概是能在过年前回家的,但这个也说不好。
钱管家的意思是,如果钱大富要倒霉,最好是能在九月里就直接把霉运用光,下个月轻轻松松的上路哦不,出门。
如果九月里没发生任何情况,钱管家就打算劝劝他家老爷,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带着麻烦体质出门可太糟心了。
“我家老爷每回出门,我们这些留在家里的,都提着一颗心,真的是吃不香睡不着,生怕老爷在外头又有了什么麻烦。半仙啊,您说这麻烦能提前催出来吗”
“不能。”安父回答得飞快,毕竟这已经超过了金手指的功能范畴。
好在,钱管家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本身也没抱太大的希望,他只叹着气道“那也没法子了。唉,只能咱们多操点儿心了。”
安父笑着提出了一个建议“管家你要是这么担心,倒不如跟着老钱一起出门吧。你想啊,隔着那么远想帮忙都没辙儿,要是就待在他身边的话”
“半仙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告辞”
钱管家麻溜儿的闪身跑了,带走了被两个随从架着的钱大富。
安父笑而不语,目送他们一行人离开。
等人都走得没影儿了,他就开始认真思考钱大富给出的建议。关于收费方面,他觉得真不着急,横竖如今已经九月里了,明年他们就要搬家了,到时候还会拥有自己的店铺,等正式开门营业时,再顺势将价格和规矩一并都改掉。
比起这个,安父更在意排队轮流求先人庇佑这个事儿。
这法子听着确实相当的骚,但仔细琢磨一下,好像也未必不行吧
唯一的问题是,安父自个儿也不能确定,求庇佑是长期的还是最终会不行。
说白了,还是实验样本太少了,之前章孝义的老娘过世三年,没求到庇佑。但章孝义的亲爹才刚死,他一样没求到。从这一点来说,问题的关键很可能并不是出在死亡多久这个问题上,而是章孝义本人有毒。
要不然,余五叔的大儿子去年没的,怎么就能求到了当然,也有可能这玩意儿真就有保质期,搞不好就是一年的保质期呢过了一年直接投胎转世去了。
安父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尽早的摸透规律。
因此,在接下来的空闲时间里,他在房里铺纸研墨,将之前接的单子,一个个的记录下来,重点是记录刷光环的关键点。哪怕如今样本还不够多,但总有一天,他能通过大量的数据比对,找出正确的规律。
问题来了,老天爷给金手指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能多给一个产品使用说明书呢
说明书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啊
整个九月里,安父都忙着折腾这些东西,当然他还得往新房那边跑。
房子已经有了个大概的雏形,外头的框架都搭好了,还应他的要求做了个小二层。
其实,这年头已经出现了不少二层的楼房,昌平镇这边不多见,但确实是有的,安堂叔的客栈就是二楼层。而洛江县的县城里,二层的房舍更是比比皆是,有一些酒楼饭馆甚至是三层四层的。
当然,层数高了就得挖地基,这个就会严重的影响到街坊邻里。
安父没打算造个房舍还把街坊都得罪一遍,因此只搞了个小二层。
简单地说,就是一楼前面是店铺,后面是院子和堂屋、灶屋等功能房,二楼则是父女俩的卧室、书房,以及一个不算小的平台。
这样一来,不光居住空间扩大了不少,连带还能保证隐私。毕竟周遭多半都是一层平房,二楼已经属于需要仰望的楼层了。顺便还能防盗,飞檐走壁的盗贼终究是少数,绝大多数真没那个本事。
不过,也因为安父的要求,新房估计最快也要到年底才能彻底完工。尤其是屋顶的瓦片,安父也是到了自己要造新房子的时候,才知道这年头的瓦片居然得提前预定,而不是直接购买的。
甚至他们这边都算好的,起码青砖是现成的,有钱就能买到手,瓦片烧一窑也不费劲儿,只是时间上会晚一些。
总得来说,新房的建造还算顺利,搞快点儿估计腊月初就能成了。
等过完新年,再找木匠给每个屋子都打上新的家具,再收拾收拾,父女俩就能搬过去了。
一切都很完美
直到九月的最后一天,余家那边终于来人了,来的就是新族长的长子,他表示族里商量好了,决定向老爷子求全族人平安顺遂。
安父
这是他最不喜欢的光环
当然不是说平安顺遂就不好,关键在于这玩意儿在短时间内看不出来还有就是,他之前只接单人的买卖,像这种涉及到全族人的,没试过啊
“我看你们就是想累死老爷子”安父想起了钱大富对他推心置腹的那一番教导,决定活学活用,“我说过了,每次只有求一个事儿,每次只能庇佑一个人。”
见人被唬住了,安父又缓了缓语气。
“当然,这只是我一家之言,也这世上兴许还有比我更能耐的高人,或许他们就能直接庇佑一族人,甚至还可以庇佑子子孙孙呢。这也说不好,不然你们就另请高明吧。”
余族长的长子直接被吓懵了。
这说得好好的,怎么就变成另请高明了
再一想,也是哦,他们家好像没下定金。之前是有八两银子的定金,但安父给余五叔的孙子求了平安康健,这钱就变成了那单生意的酬谢,而且在安父当日离开南山村后不久,余五叔就拿钱给了余耀宗。
等于说,余家和安父早就两清了。
想到这里,余族长的长子顿时慌了神。
“安、安半仙是我不会说话,咱们有事儿好商量啊对了,咱们还是亲戚呢,我侄女是你弟媳妇”
这亲戚关系听着可真是有够亲近的。
可那侄女只是族兄的女儿,弟媳妇也是堂弟媳妇儿,安父和安堂叔甚至不是同一个爷爷。
好在,安父也就是吓唬吓唬人,没打算真的不做这单买卖。
在装够了之后,他便道“你们家这事儿也确实是挺特殊的,所以之后我又仔细琢磨过了。对了,有个事儿问你,你那个五叔家的孙子好了没”
“好了,全好了”
不等安父细问,余族长的长子就一五一十的说了当日他离开后的情形。
其实,那孩子并不是因为风寒或者其他缘故病倒的,而是本身就体弱多病。可能是在娘胎里就没养好,也有可能还很小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总之,那孩子就是一直病恹恹的,每次换季都会生病,冬日里更是完全没有劲儿,窝在家里什么地方都不去。
要知道,乡下地头的孩子,尤其是男孩子,那都是漫山遍野撒欢的。
尽管余家比起其他的庄稼人家要有钱,可说白了,他们是从老爷子才改换门庭的,仍然是泥腿子出身。眼看着家里其他孩子上蹿下跳的,一会儿上树掏鸟蛋,一会儿下河摸鱼虾,至于打架闯祸惹事,更是家常便饭了。可那孩子,却一直没什么精神头,病好了也是这副样子。
然而,从安父给他求了庇佑后,那孩子并不是一下子就好起来的,而是肉眼可见的拥有了精气神。
病好得没那么快,但他就是有劲儿了,甚至有点儿那种小孩子特有的淘气劲儿了,喜得余五叔不住的念佛,完了又开始念叨安父。
“我家五叔说了,等回头过年了,带孩子来给您磕头拜年。对了,他还打算在家里给半仙您立个长生排位,早晚三炷香”
安父
有什么心意是不能用银子来表达的就算银子听着不够有诚意,那金子也是可以的,长生排位和早晚三炷香又是什么鬼呢
本来,安父是打算顺势说出“排队领着庇佑的号码牌”这事儿的,结果听到余族长长子这话后,他人都傻了,直接给他整不会了。
过了好半晌,安父才再度开口“没整那些虚头巴脑的,犯不上。还有,你们家老爷子吧,我看这样成不老爷子有几个儿子,轮流来呗,一房轮一个庇佑。比如说,这次是你们长房,下次是二房,轮着来,谁也不吃亏。”
“这样也行”余族长长子愣住了。
安父其实也不知道行不行,主要是他无法确保将来一直都可以替换庇佑。
但他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他了,他是被钱大富改造过的新坑钱王了。
当下,安父斩钉截铁的道“可以的,只要被庇佑的是孝子贤孙,所求的庇佑也是合情合理的,那就一定可以不过,要是你们求什么犯法的事儿,像杀人越货这种,那肯定不行”
“只要合情合理就一定行”这话可太让人心动了。
看出对方已经入套,安父故作神秘状“还有个提醒,最好是见效快的。比如说,这次轮到你们长房了,完全可以再求个秀才啊反正县里年年都考秀才,考上以后再轮给其他几房,是这个理不”
余族长的长子瞬间两眼放光,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