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夏芊芊望向姬子墨,一脸的错愕。
王峰“嘭嘭嘭”又连磕几个头,声音沙哑,如实回答道“贤王殿下赎罪。罪民自知身份低微,无法见您一面,唯有央求见夏姑娘。或许或许您也会来。”
“殿下”王峰开启了诉苦模式,“小人一生坎坷,自幼父母双亡,被人收养。”
“本以为此生有了好着落,却不曾想进入贼窝,成为了狼犬之徒。”
“我被逼无奈,做了很多错事,原本没有意念存活于世,可这世上尚有妻女。”
“我若死了,她们岂不是与我命运相当,后半辈子过的凄苦。”
“殿下,罪民一条贱命,不足为重,但思来想去,想要将功补过,愿意为殿下效力,铲除樊山土匪余孽。”
姬子墨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在地上的人儿,“樊山已破,冯卫潜逃,你凭什么让我信你”
“我知晓冯卫的行踪”
王峰说着,又磕一头,“这么多年来,从冯卫的父亲起,他们在暗地里便与南蛮有联系。”
“此次樊山被剿,冯卫失利,他定会南下,逃往藤城。”
王峰自信满满道“多年来,冯卫在藤城培养了属于自己的势力,若殿下想要派人去那边抓人,恐怕一时半会,无法如愿。”
“你想如何”姬子墨的语气中听不出一丝动摇。
“罪民自愿以身为饵,诱捕冯卫,将其隐藏实力一并拔出。”
“我如何信你,忠心归顺”
“殿下,罪民一开始被抓时,他们以妻女的性命为要挟,我不敢开口说半句话。”
“可如今我妻女尚在,说明是殿下碍着夏姑娘的面子,派人保护她们。”
“此恩此情,王峰万死难报。”
他脱相的脸上,一双眸色却格外有神,“我唯有一个愿望,愿殿下可以继续护佑我的妻女,让她们性命无忧。”
“你觉得本殿下会同意”
“殿下,罪民乃将死之人,不知殿下是否会同意,我只是拼死一试。”
他颓废地耷拉下脑袋,“我这一生,一直受人胁迫,如今为了妻女,我自愿为殿下效力,不管前程险阻,是生是死,我只愿”
“只愿我死后,不是以通匪的罪臣而死,让子孙后代蒙羞。”
王峰的态度诚恳,但一个自小被养在土匪窝中的人,心眼子能有八百个,谁知道他妄想逃出去,到底要干什么
“你既想尽办法想见本殿下,定是有了计划”姬子墨直白询问。
“是张小花”
王峰一见姬子墨肯搭理他,立马抬头望他,随即又知罪般垂下头,“我听说她是用嗜血枯蛇之毒,毒死了罗洪。”
“张小花是土生土长的福安村人,她爹是村里的混混。”
“我利用张大奎干了不少坏事,但我可以保证,张大奎那个人绝对不可能与南蛮人有关联。”
“那么她手中的嗜血枯蛇之毒,哪里来的”
一旁的夏芊芊听得诧异,“你知晓她的毒来自何处”
“她不说,但我知晓,定是来自江府。”
“江承运”
“不”王峰埋头,语气低沉,扔出来自己的杀手锏,“是江老爷。”
“我虽在胡府为奴,可因负责樊山与江府的联络,所以暗地里去过江府,对胡老爷的一些事情,多加留意一番。”
“胡老爷喜爱养鸽子。每次与我会面之后,他后院的鸽子便会被放飞,飞往京师的方向。”
“所以,罪民怀疑,他与朝中人有关联。那朝中人才是与樊山联络的真正幕后人。”
王峰的话一落地,现场一片寂静。
夏芊芊的心中感慨万千。
古代人的心眼真多啊
若说之前,王峰仅靠悔过想要替姬子墨做事,实在是太缺乏诚心了。
姬子墨不一定答应。
可他提及朝中人。
那个朝中人是姬子墨一直想要抓住的人。
有了王峰这个第一线人,毫无线索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
王峰成为有用之人,自然不会那么轻易让他死了。
“你可知那人是谁”
“我虽未曾见过他的人。可我有一次去见江老爷时,曾经在门外,听过他的声音。”
姬子墨沉默一会,开口道“你所的信息,本殿下自会一一核实。”
他这句话的意思,便是事情有了转机。
王峰见此,跪地连连磕头,之后被兵士们押送而去。
曹然拱手行礼,“殿下,王峰诡计多端,他的话,我们尚且要好好斟酌。”
“他所说,虚虚实实,真假参半。”夏芊芊接话,“要么,我去见一见张小花。”
“她父母皆死,又毒害了罗洪,在牢中不吃不喝,也不愿开口,死意已决。”肖勇插话,“夏姑娘去见她,也是徒劳。”
“我不一样”
夏芊芊低叹一口气,“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对她的心性了解。那样一个人,爱动嘴皮子欺负人,搞一些小动作,可若是那样决绝地杀一个人,定有隐情。”
“肖勇,去,将张小花带出来。”
“不”
夏芊芊出声阻止道“这趟监牢,我非去不可。换了地方,她便不会招了。”
众人不懂她的意思,却还是应允了。
阴暗潮湿的监牢一角,地上霉变的草席上,蜷缩着一团身影,凌乱的头发遮盖住了她的脸。
不过,高高的墙壁上抠出的一扇小窗户上,投射而入的一抹阳光,凑巧照在她的脸上。
惨白的脸上,一双眸子无声地盯着那一抹阳光,空洞,无妄。
监牢的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有人站在栏杆外盯着她瞅。
张小花根本不予理会,仿佛这个世间,仅剩下她一个人,沉浸在忘我的空间中,无法回神。
“张小花”
夏芊芊敲了敲栏杆,柔声唤道“我来看你了。”
失神的眼神终于有了聚焦,落到栏杆外的人儿身上。
昏暗的光线下,监牢走廊那一抹粉红色的身影,显得格外的醒目。
是她,夏芊芊。
“你终于来了哈哈哈”躺在地上的人儿,发出阴森的笑声来,“我以为,我便要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