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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我会接着你
    比赛完以后,阮阳被顾鸣留下来吃饭。

    “放心,齐溪和冯承,都教训过了,不敢再招你。”

    顾鸣一边说着,一边把牛肉面里的香菜给姑奶奶挑出来,又递过去。

    真是祖宗,吃得了香菜的味,嚼不了香菜的根,挑的很。

    阮阳一只手托着腮,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筷子,“嗯。”

    “阮姐。”

    顾鸣吸溜一大口面,随便嚼了两口,也没咽下去,咕哝不清地开口,“你跟那江家的,什么情况”

    阮阳转着筷子上的面,顾鸣知道她这是习惯性的动作,面凉的快,就看着她一圈又一圈地把面绕上去,停下的时候,面的温度刚刚好。

    她低头,音色低润,像磨着几分月色的大提琴。

    “顾鸣,我怕冷,你知道的。”

    顾鸣一顿,嚼面的动作停止,嘴里鼓着。

    女孩浓长的睫毛在眼底洒下一片青灰色阴影,神色温和。

    六年前,从那人间地狱里走了一遭,从此骨髓里渗的都是寒凉,那天的雨很大,她就再也受不了一点潮气,血液里流淌的都是腥气与罪恶。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顾鸣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放下筷子,看着阮阳。

    女孩也抬头看他,眼里明媚无限,娇艳可人。

    她声音低柔,说“顾鸣,我想见见阳光。”

    想拥抱它,拥有它,想乘着它的怀抱,回到这个人世间。

    顾鸣愣了足足有一分钟。

    后来点头,说知道了。

    一片寂静中,只有筷子碰着碗边的声音。

    阮阳吃饱了,放下筷子,抽出一张纸巾,看着顾鸣还吃的起劲儿,唇瓣动了动。

    “那你呢”

    顾鸣听着,筷子猛地顿住。

    接着,就吃的更猛了。

    阮阳目光定在他身上,语气沉沉“我过几天去京都,你去吗”

    京都。

    顾鸣鼓着一张嘴,满口的面,却怎么也嚼不动。

    “不去”

    轻笑一声,阮阳懒懒地靠到椅子背上,纤细的手腕环在胸前,“臭小子,多久没回家了”

    “不想家啊”

    “啪”

    阮阳眼睫颤动,丝毫不意外地看着顾鸣摔了筷子。

    这个大男生,平时就是个孩子,咧着嘴一口一个“阮姐”的叫,笑起来傻里傻气的。

    可是此刻眼底却一片阴翳,眉眼本就英气,如剑似锋,这时又偏了几分冷。

    顿了顿,顾鸣眼神微动,迅猛地咽下口中的面,语气缓了缓。

    “替我跟你师傅问好。”

    他道。

    语气没什么起伏。

    就仿佛,他口中的“你师傅”,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一样。

    阮阳哂笑一声,看破不说破。

    “行。”

    回到学校,阮阳直接回了教室,她的座位上坐着莫廷。

    她脚步停了停,看到一旁的姜清雪趴在桌子上,死气沉沉的,扒在桌子腿上的脚还不安地踢动着,双手捂在腹部,很用力。

    眉梢轻挑,原来是小同桌来事了。

    她走过去,把书包扔下,又示意莫廷继续坐着,自己则走到陈思那里,敲了敲她的桌子“有红糖吗”

    陈思是个娇娇女,这些东西她那个更娇气的妈妈都是给她常备着的,她立刻点头,“有,等我去储物柜拿”

    陈思动作很快,递给阮阳的红糖袋里还有姜片,阮阳又递给莫廷,言简意赅“去冲。”

    莫廷平时一副横里横气的样子惯了,此刻窝在姜清雪身边,表情少有得不知所措,配上他那张不讲理的脸,看上去挺违和。

    他看了阮阳一眼,还是拿着姜清雪的杯子出去了。

    放学后,姜清雪的腹痛还不见好。

    大概是第一天,又加上羽毛球赛运动过度,加剧了。

    雪上加霜的是,姜清雪今天没人来接。

    看了眼半靠在莫廷身上的柔弱人儿,跟没了骨头一样,阮阳觉得,让这样的姜清雪自己走回家,还不如现场就把她打晕了扔回去现实。

    “我先带她回我家。”

    莫廷一只手扶着姜清雪,一只手给她拎着包,少见的有耐心。

    “不用麻烦”

    “闭嘴”

    “”

    耐心个屁。

    不过姜清雪真闭嘴了。

    阮阳上去揉了一把她的头,语气恳切“乖,先听他的,等不疼了,我替你打回来。”

    莫廷“”

    当着他的面大声密谋真的好吗

    就不怕他半路把这个拖油瓶给扔了

    拖油瓶揪了揪他的袖子,声音软糯“莫廷想吃红烧肉”

    唔,反正要去莫廷家了,不问候一下心韵阿姨多不礼貌。

    莫廷恨恨地磨了磨后槽牙。

    得,祖宗。

    开口,认命地回答“好,让我妈给你做”

    阮阳看着他们上了出租车,站在路旁,脚底下的影子慢慢成了两个人。

    江修屿从她身后出现,很安静。

    并肩站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女生都这样吗”

    阮阳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个,就耸耸肩,语气轻巧“不啊,我就不疼。”

    江修屿眼神投过来,看着光影在她眼里落下一层阴影,黑的纯粹。

    “是它不疼,还是别的太疼。”

    像是疑问句,又更像肯定句。

    阮阳没话说了。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确实比那个要疼。

    她没说话,他就一直看着她。

    风都跟着安静了下来,一旁的广告牌被吹的簌簌作响,是这寂静的夜里唯一的生机。

    阮阳笑了声,极轻的笑声掺进风里,迅速被吹散,余下的满是无尽的悲凉,缠绕在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里。

    她抬头,目光灼灼。

    “江修屿,我杀过人。”

    杀了那个人,她疼了六年。

    那种疼,是从心底里弥漫出来,又渗透到四肢骨骸的疼,那个雨天,血流成河,雨水都泛着血腥气。

    天色很晚了,好像又要下雪的样子。

    阮阳抖抖身子,她总是比天气预报还能提前感受到寒意的来袭。

    “走吧。”

    她转身,手腕却被一股极大的力气攫住,一把扣在墙上,她的背撞的生疼。

    眼前,江修屿一步步逼过来,阮阳皱着眉抬头看他,心下一颤。

    只见男人散落的黑发下,一双桃花眼少了些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幽幽的,像深渊,泛着淡淡的红。

    “江”

    他的脸凑了过来,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打断了她的话。

    “阮阮,我杀的人比你多,要是下地狱,会比你多一层。”

    他的语气很轻,很慢,就凑在她耳边,像是抚慰。

    “所以,别怕,我会接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