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修屿拿到监控视频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桌子上的菜就这样放着,没有撤掉。
他从电脑上打开视频,不敢快进地看着络绎不绝的行人,在全是来往路人的人群里,终于找到了那抹纤细的身影。
他握着鼠标的手,忽然就一颤。
那是本来此刻应该坐在他身边,靠在他怀里的人,如今却只能隔着冰冷的屏幕,看她不知去向。
“阮阮,你到底在哪”
指尖触碰在屏幕上,那个人影身上,他恨不得,恨不得从这块屏幕里穿过去,抱住她,紧紧地抱住她,把人给偷回来,藏进自己怀里,永远都不要再放开了。
可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屏幕里的人步伐匆匆,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打上车便向着某个方向疾驰而去。
监控还拍到了一段路程,便到这里结束了。
江修屿看着突然没了动作的画面,盯着附近的建筑看了许久。
他觉得周围很眼熟。
头脑中忽然闪过什么,江修屿切换到远景,整个地图的画面赫然呈现在屏幕上。
再往前
他手指微顿,看到一栋熟悉的建筑物。
市中心医院。
顾南森就是在这里住的院,当时他随阮阳去过几次。
如果是顾南森出事了,阮阳的确会着急地跑过去,毕竟在她心里,总归还是欠着顾南森的。
江修屿踢开椅子,立刻披上外套走了出去。
楚青越终于劝住了秦宴,因为“未婚妻”这三个字。
不过现在无论用什么手段,他都要把阮阳的命给保住,她不能死,更不能死在秦宴的手上。
“秦宴,你真的要带她回海城吗”
看到站在一旁的秦宴,七分凶狠三分颓势,楚青越把阮阳放进了车后座,给她躺舒适了,盖上了毛绒毯子,这才整了整自己的西装外套,娘的,每次跟秦宴这半疯子出来,他这高定西装就没平整过,他站在秦宴面前,打了个响指,“秦宴,回神。”
这种不涉及窥探内心的小把戏对秦宴还是有用的。
秦宴一下子回神,接着回答他刚刚的问题“嗯。”
他捏了捏手腕,细长的眸子瞳色极深,揉进了满堂夜色,黑沉沉的,要把人吸进去一样,“她不是不想想起来吗,那我就偏要让她记起来。”
这不比杀了她难受多了
楚青越心里啧啧一声。
行啊,又得靠他呗。
他这国外留学学到的一身心理学,就光用来给他秦宴干坏事儿了呗。
果然,他心里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呢,秦宴就发话了“让她忘掉这里的一切,回到小时候的记忆,你能做到吧”
说到这,秦宴忽然想起来什么,看着楚青越,嘴角升起一抹笑,“毕竟你可是她的表哥啊。”
楚青越啊楚青越。
分明是楚家的人,却在这里帮他这个宿敌做事,挺不好过的吧。
楚青越手上青筋暴起。
他低着头,额发垂落着,看不分明神情,只周围的气场低沉又骇人,他无言以对,听到秦宴继续说道“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从你父亲开始,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了,不是吗”
是。
楚青越倏然松开了拳头。
他哪敢否认呢。
楚家本是制药大家,世代相传,到了他父辈那一代,小叔叔更是化学界的天才,再加上婶婶也是同一师门出身,两人强强联手,没有任何一个家族是那个时候的楚家的对手。
只是树大招风,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秦家是楚家同行,两家也是世交,可就是因为是世交,有些事情才好动手。
比如,联合内部人员,引爆了楚家最为核心的研究室。
而那个内部人员,就是楚青越的父亲。
叔叔和婶婶给他生了一个小表妹,他小时候喜爱的很,可是在那以后,他就没再见过她了。
有人说,小表妹被父亲当作礼物送给了秦家,也有人说有人在秦家放了一把火,烧死了小表妹。
不过他更愿意相信另一种说法,那就是去秦家放火的那个人是叔叔婶婶研究室里的助手,他借着那场大火,救走了小表妹。
后来,他去国外学了心理学,主修催眠。
回来后,他便跟了秦宴,知道了小表妹的下落。
表妹阮阳,还有一个名字,叫楚青阮。
阮,是婶婶的姓,当年的小叔叔真的很爱婶婶,才用着婶婶的姓给爱女起了登户口的名字,而用楚姓起的,不过是个乳名罢了。
楚青越看向车里,那里躺着他的亲人,是他最对不起的人,所以他必须要跟在秦宴身边,保证她的安全。
秦宴是个可怜的疯子,他不能来硬的,只能是顺着他来。
想到这,楚青越抬头看向秦宴,一双丹凤眼黑漆漆的,拢过来一片寂寥“可以催眠。”
“但有个要求。”
他说。
秦宴掀了掀眼皮,上了车,“你最好心里有数。”
楚青越有数,现在整个楚家都相当于把控在秦家手里,而现在的秦家,秦宴说了算。
那个曾经被关在笼子里的秦宴说了算。
“嗯。”楚青越跟着上车,看了车后座昏迷的女孩儿一眼,发动了车子,已经很晚了,再不走,阮阳那边的人会找过来,他一边看路,一边从后视镜里看阮阳那张有些苍白的脸,无奈叹了一口气,道,“你不许碰她。”
“嘁。”秦宴不屑,“我不杀了她就已经很克制了,还碰她”他转头,看着楚青越,“楚青越,我没有心,不会喜欢上任何人,你知道的。”
这是楚青越给他的判决结果,共情能力为零。
就是说,看到一个倒在血泊里的人,他也不会有一丝同情。
因为他的同情,早就没了。
在他被那只狼狗咬着胳膊扯,而笼子外穿着华贵的哥哥姐姐们却只知道笑的时候。
后来他们有的被他整死了,有的吓的躲到国外了,有的一病不起。
整个秦家,只剩他。
哦,还有一个人。
楚青越也故意挑声问他“那秦稚呢”
“那丫头是个傻的。”秦宴毫不犹豫出声,“权当养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