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说的话暮蝉都听见了,可这不是他想听的。
他只希望师父能说一句我相信你。
“师兄你若是不说话我就默认你同意我进来了”
不过是一把锁,根本拦不住任何人,九天这两日没进去,只是因为暮蝉没允许。
但纵使他这样说,屋内仍然没有声音传出。
他挥手打开门锁,咳嗽了两声往里走,却见暮蝉坐在桌案边愣愣看着面前的那个会变成小人儿的魔方。
“师兄”
“师父可还有其他话叫你带到”暮蝉还是想再问清楚。
九天却没有出声,正是这沉默代替了回答。
“师父叫我克制,我我唉”暮蝉只能对最信任的九天吐露心声,“我刚刚归来时,那茅山派便有人过来挑衅与我。
他嘴里不干不净地说我贪生怕死,还说”暮蝉并不想像个怨妇一样念叨,最后还是把他们诋毁的话忍了下来。
“我岂能听他们这污言碎语,便出手打发了他们,那几人敌我不过,扬言这就要搬请救兵前来。
无论他请了谁来,我暮蝉岂会惧他可师父这命令,难道就任凭他们辱骂于我”
暮蝉的想法很简单,在场的多数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谁要上来说理,可以尽管来。
九天却不想暮蝉饱受言语折磨,他希望此事可以解释清楚,“师兄那龙玄临说”
“随他怎么想,我自问心无愧,何况他这个大师兄还管不到我这里来只是可惜了王玄平师兄。
他虽为人狂躁傲慢,但毕竟不失为一条刚正不阿的汉子,如今他壮烈殉教”
想到王玄平一行连一招都未过便被九曜要了性命,暮蝉心里实在为他惋惜。
偏偏这时候远处又传来了茅山弟子的叫骂声,九天这才知道,原来师兄在房内也都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他们忒的狂妄我暮蝉岂是好相与的他们若是敢来,我定不会束手就擒”
话是这么说,但师兄是什么样的人九天怎么会不知道,他明白师兄不过是嘴上如此,其实他心是极软的。
“罢罢罢暮蝉就在此,随他们如何”说完他一拍桌案,眉头也不再皱着,像是入定了一般。
九天坐在一旁,也不知道怎么劝慰他,也有些意志消沉,“师兄,你放心,我们鬼谷上下都是相信你的。”
这话九天说得情真意切,暮蝉听后也略有些心热,可最重要的是师父的信任,师父却没有表态。
其实只要鬼谷真人一句“相信他”,暮蝉就是待在这里也无所谓,反正他只在乎师父。
只见暮蝉眼波动了动,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九天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说了几句那日暮蝉去啸风洲后的事情,告诉他后来不知怎么的茅山派和三清派从外间又来了很多人。
里里外外的哄闹,在暮蝉带回王玄平九人尸身时才安静下来。
那两日的茅山派与三清派确实很古怪,那些人最开始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这两日,茅山祖师也是神神秘秘一直不出道法坛。
暮蝉没有回应,九天便没有再留下多说,他出了门便找到了凝神,前往了鬼谷真人的房间。
他知道为什么师兄闷闷不乐,全门派的人都相信师兄,师兄也有动容,可他需要的是师尊的一句安慰。
所以他来求鬼谷真人了,“师尊,你相信师兄吧,他不可能见死不救”
外间传得沸沸扬扬,说暮蝉故意害死了王玄平等人,但这简直太过无稽,所以九天便美化成这样的说法。
沉默良久的鬼谷真人头也没抬,“我玄门弟子,既修道法,为的便是除魔卫道,自入门之日起,便做好了随时殉道的准备。
玄平师侄能得此殊荣,也不枉玉阳师兄苦心传艺。然而,坏就坏在,暮蝉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鬼谷真人为了此事也是两日未合眼,他心中一样有苦,今日也就说与徒弟听听。
“我自然是相信暮蝉为人,但有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为今之计只能是不要轻举妄动”
其实说的这些,九天懂,凝神懂,连暮蝉也都懂的。
他们来也并不是说这个的,他们是希望师傅能出面替暮蝉辩白。
可是鬼谷真人却说“我们鬼谷派众人皆相信他,这说明暮蝉的人品在这几十年里是人人都看在眼里的,我不需要替他辩白。
没有做过的事,我们没有必要理会,此事重大,大家不过是想要找个发泄口。
总要有一个人背负着他们的愤怒,这次之事就当是磨炼其心性,让他自己看透吧。
暮蝉看似事事不在意,其实他内心敏感,他总是用最坚毅的一面应对你们,可他自己才是会选择逃避的那个人。
逃避可能存在的失败,逃避无法得到的东西。失意事来,治之以忍,方不为失意所苦。”
原来鬼谷真人早就想过这件事,所以他才没有亲自前去开解暮蝉,也没有在外为他用力辩白。
九天隐约明白些鬼谷真人的意思,他一直叫暮蝉忍耐,就是想要磨练他心性。
“可是师尊,你可以磨练他,但他也是需要我们的。”这就是九天的目的,“您亲自去看看他,可以吗”
鬼谷真人微微扬了扬头,双眼从兜帽中露出来,“大男人,难道还要为师拍着肩膀安慰”
他相信暮蝉能懂自己的意思,有些话不一定非要说出口。
九天郑重结印道“徒儿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师兄不是脆弱之人,可此刻,他需要的只是我们的信任。
师尊也知道,在师兄心中,最最看重的就是师尊,此事不关他人,只需要师尊一句话,我相信师兄能忍。
就是再要锻炼心智,也要有我们作为他的后盾,对吧”
鬼谷真人并没有被九天说动,但他却被九天的态度打动了,他知道九天与暮蝉这样的感情有多可贵。
所以最后他答应,晚些时候会亲自前去看暮蝉。
去看看他,但是要说些什么,鬼谷真人也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