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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屋漏偏逢连夜雨
    深夜,林汝行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

    祝耽这一趟来的莫名其妙,这个赏赐送的更是莫名其妙。

    武召王下赏,虽然不能像皇后娘娘那般阔绰,至少也要像张子瑞那样准备些礼品,也算有个赏赐的样子,拖个大活人过来当面打给自己看算怎么回事儿

    这又不是两军交战,斩获了敌军将领的头颅或者擒获了战俘拿去给朝廷邀功。

    八成是这武召王打仗打傻了,连社交礼仪都忘了。

    “橘红,你睡了吗”

    林汝行小声叫了声隔壁的橘红。

    “哎,小姐。”

    橘红披了件外衫,急走进来“小姐,你怎么了”

    林汝行拉她到身前,将烛火移近了些,在灯下摊开手掌。

    “诶我怎么不记得小姐有这样一串手钏”

    说完拿起来细细瞧着。

    “这不是我的,是史进的。”

    橘红吓得捂嘴“棺材板磨成珠子穿的手串儿这么快的吗”

    林汝行敲了她额头一下“你还记得吗那天在树林里,史进替我拔钉子时,从他手上滑脱的。”

    橘红凝神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难怪小姐当时在地上扒拉了两下,我还以为您打发鞋面来着。那您干吗不还给他这手钏是私物,万一被旁人看到,可就说不清楚了。”

    林汝行愁得直皱眉“我也想啊,但是你看他当时气焰嚣张的样子,我一生气就忘了这事了。”

    “那今天您还给他也行啊。”

    “我就是以为今天他们来寻手钏的呢,谁知道后边的事千奇百怪的,我一着急,这不又给忘了嘛”

    橘红想了想说“若小姐不便,哪天见了史大人,奴婢给他就是了,就说是奴婢捡到的。”

    “也好。”

    林汝行顺手收起了手钏,心里想的却是最好再也不见。

    武召王府。

    祝耽在书房里处理军务,史进在旁奉了一杯茶。

    一封书信还没看过一半,史进又端着茶壶过来。

    祝耽合上信,盯着史进“你有事”

    史进挠挠后脑“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再去齐宣侯府”

    “上次本王说要给齐宣侯府送赏,你就极力阻挠,便不去了。”

    史进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偏就您记性好行了吧

    “那、那什么、属下的手钏丢了,想是今天不小心落在了侯府,殿下您也知道那是属下的私物,若是丢在别处还好”

    其实手钏好像有几天没见了,最近忙着一直无暇去找,也不知道到底落在哪儿了。

    祝耽起身,扭了扭脖子,伸了伸肩膀,漫不经心地说“这事倒是不能拖着。”

    史进赶紧上前殷勤地帮他挪开椅子“是啊,是啊,别再闹出什么误会来。”

    “那便派个人悄悄去问问。”说完走出了书房。

    史进紧跟上“还是属下自己去的好。”

    “不好,你身份显眼,反而容易生出闲话。”

    “殿下哎,殿下”

    祝耽不理他,径自迈进卧房“清池,更衣。”

    他的贴身侍女秦清池迎出来替他宽衣“殿下,浴汤备好了。”

    史进只好悻悻地回去。

    京中的天气一天天热起来。

    虽然她上次离开凤仪殿时叮嘱安女官要将娘娘的药冰起来,但又天过去了,约莫快要换新的了。

    所以头天傍晚,她们又采了些树皮和树枝,准备炮制新的药给皇后娘娘送进宫。

    林汝行无意间扫了眼客厅门后,问橘红道“上次落在家里的那瓶药呢我记得之前就放在门后,怎么不见了”

    橘红便在厅里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

    “算了,先别管它了,我们先制新药。”

    二人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一切收拾妥当,便准备进宫。

    就在此时,府内来了几个内监,急着要见林汝行。

    她以为娘娘的病情又加重了,心里惶惶着跑去前厅。

    为首的内监回禀说“娘娘口谕,今天早朝张太医被弹劾言行无状调戏宫女,节骨眼上,郡主能避则避吧。”

    言行无状还靠谱,调戏宫女

    他有这个胆色

    “这位公公,该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

    那内监摇摇头“这些奴婢就不知了。”

    林汝行看了看手里的水杨酸,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事说起来跟我也没太大关系,但是娘娘的药不能再拖了,我定要面诊才行的。”

    橘红急得在旁边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示意她听这内监的。

    内监有些为难,颇小声地说道“宫里传闻郡主是张太医的授业恩师,郡主果真觉得没有关系吗”

    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古语云子不孝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啊。

    照这么看,这事不仅跟她有关系,甚至还有被连坐的关系。

    “敢问公公,现在张太医人在哪里”

    “御史台,张院使和张太医都已被革职,若罪名确凿,徒三年,永世不得入京。”

    张子瑞你个混账啊这才几天不见,你到底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难怪皇后娘娘特意派人来给她送信,原来是严重到这般程度了。

    林汝行左思右想,决定暂缓进宫。

    “咣”

    门外一声巨响,林汝行心里不由地揪了起来,她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队禁军列队闯进来,迅速将院子包围。

    禁军首领站在院中大喝一声“齐宣侯府和平郡主涉嫌谋害皇嗣,给我拿下”

    几名禁军扫视了一圈,冲着林汝行就冲过来。

    方才为首的内监不露痕迹地闪身挡在林汝行身前,冲着禁军首领笑嘻嘻说道“刘大人来得急,能否容奴婢先将皇后娘娘的口谕传完呀”

    姓刘的禁军首领忙抱拳“原来颜公公也有公务,您先来先请。”

    颜公公依旧笑嘻嘻,躬身对林汝行说道“近日娘娘面疱好了大半,特命奴婢请郡主今日进宫复诊。”

    林汝行会意“那便动身吧。”

    颜公公悄悄按下她的胳膊,示意她稳住,依旧不急不缓说道“上次郡主进宫,恰逢韵贵妃也生面疱,不如郡主多配点药一并带去。”

    说完还朝她挤挤眼睛。

    要命,这公公的k一般人还真是无福消受。

    林汝行也笑笑“公公有所不知,我已听说韵贵妃有孕在身,只是这剂方子不能给有孕之人使用。”

    颜公公点点头,仍旧挂着营业性的微笑“耽误刘大人了,奴婢的话传完了。对了,刘大人找郡主是何事来着”

    刘首领将两人刚才的对话在旁听得一清二楚,既然郡主公开说药方不能给孕者使用,那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很明显,看颜公公的态度,和平郡主是皇后娘娘要罩的人,而皇上口谕只说让他来将和平郡主带进宫,至于是五花大绑的拿还是心平气和的请,却没有说明确。

    反正人只要带到就算交差,犯不上得罪皇后娘娘。

    想到这里,刘首领也笑笑“巧了,皇上也命郡主面圣。”

    “嘿嘿,可不是巧了么”颜公公满脸挂着笑“既然一路,那郡主坐奴婢带来的车吧。”

    说完示意林汝行跟上,然后在刘首领的目送下大步迈出了门。

    刘首领缓过神来向院内禁军命道“跟上郡主下了车就带到皇上的励治殿。”

    二夫人和林颂合都在祠堂,等接到消息时,宫里两队人马刚刚走。

    听宋管家回完话,二夫人转身又钻进了祠堂。

    林汝行随一队人马进了宫门,遇上也要进宫的陈士杰。

    陈士杰穿着官袍,最上边的扣子裂开着,衣领也翻了一块在外边,还是那个衣冠不整的老样子。

    他见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励治殿走去,不由好奇。

    于是刻意停下来等他们走近,直到看见队伍中间的林汝行,颠颠儿跑过来。

    “喂,听说你摊上事儿了”

    林汝行此时心烦意乱,哪有心情搭理他,冷冷地回了一句“太常卿大人想必开心得狠吧”

    陈士杰一脸大义凛然状“这叫什么话虽然你得罪过本官,但本官像是那种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人么”

    “陈大人现在不就是在落井下石么”

    陈士杰又一脸无辜样“本官怎么落井下石了你自己闯的祸还想不认”

    这话听起来,是整个武朝的大臣们都知道她要谋害皇嗣了

    “你走慢点你求求本官,本官或许能帮你一把。”

    林汝行边走路,边拿余光瞟了他一眼,你不趁我病要我命就谢天谢地了,信你还不如信二夫人每天拜的那些牌位呢。

    陈士杰见她不搭腔,自顾自喋喋不休“你说人家张子瑞以前多老实一孩子,让你都给教成啥样了光天化日啊,一连掐了七个宫女的脸蛋儿”

    “呶,就是在这儿,啧啧如此秽乱行径简直朝野震惊”

    林汝行忍不住停下脚步“我相信张子瑞不是这种人,其中必定有冤情。”

    “冤个屁,他自己都认了。”

    “那也不是我教的,陈大人听过哪个为人师者会教学生在宫中调戏宫女”

    “嗯”陈士杰频频点头“那倒也是,唉,没想到张子瑞竟然是这种人呐。”

    被陈士杰这一搅合,林汝行心里更烦躁了。

    张子瑞的事还没弄清楚,自己又被安上了谋害皇嗣的罪名,我这哪是魂穿,我这是来替前世的林汝行还债来的吧

    不过看样子,陈士杰好像还不知道她这次进宫所为何事,不然这搅屎棍子都不够他当的。

    励治殿内气压非常低,她一进殿心里就开始压抑了。

    除了皇上和皇后,祝耽跟史进竟然也在,再加上在她身后进殿的陈士杰,人倒是满全的,这是都紧赶慢赶看她热闹来了

    皇上脸上清清楚楚写着“不爽”两个大字,皇后娘娘则满目担忧地看着她。

    颜公公附耳在皇后身边说了几句话,皇后冲他赞许地点点头。

    “和平啊,朕有几句话要问你,你务必如实回来。”

    林汝行跪地答道“遵旨。”

    “前几日韵贵妃派人去皇后宫中请你去瞧病,有没有这回事”

    “回皇上,那日臣女得了风寒,皇后娘娘忌讳着贵妃娘娘身怀龙嗣,怕过了病气给她,故此未去。”

    皇上瞥了皇后一眼,又问道“那你可将药方传递给贵妃宫中的宫人”

    “药方不适合怀孕者使用,臣女自然不敢擅自传递药方。”

    皇上坐在龙椅上探了探身子,一名内监拿着一纸药方递到林汝行手上。

    “朕再问你,此方可是你独家秘制是否还有其他人知晓此方”

    林汝行费力地看着纸上的字迹,果然是她制水杨酸的配方和流程,就是配比不太对。

    “除了臣女,还有太医张子瑞知晓此方。”

    按照他对张子瑞的了解,这人对业务可谓精益求精,没有道理自己刚制出来的方剂就敢给怀孕的嫔妃用上啊。

    所以,这个方子到底是哪里流出来的呢

    皇上冷笑一声“还真是师徒同心,连证词都是一模一样的。”

    “皇兄,据臣弟所知,和平郡主并没有正式收张太医为徒。”

    殿内的人显然没料到祝耽会在这种事上发表看法,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他,尤其是皇上,满脸的不可思议。

    祝耽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突兀,又解释了一下“前几日臣弟去齐宣侯府送谢礼,恰巧遇到张太医去府上拜师,被郡主的丫鬟连人带礼物都扔了出来。”

    林汝行不敢纠正张子瑞是因为见了你才吓跑的,只能用沉默表示赞同。

    皇后娘娘好奇问“竟有此事”

    林汝行抬头回道“殿下确实好记性。”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陈士杰贱嗖嗖地说“没准张子瑞叛逆呢,既然你执意不肯收他,那他就故意拿你的药方去试试威力,不然你还觉得你教得多好呢哼哼。”

    林汝行彻底服了,一人说话,另一人有理由拆台,没有理由制造理由也要拆台,这俩人肯定不是夺妻之恨,是剁鸡之恨吧

    “太常卿不得妄言”皇上提高了嗓门喊了一声。

    陈士杰撇了撇嘴退了回去。

    皇上烦躁地掐了掐眉心“都说药方没有传递到贵妃宫中,可是贵妃用了此方剂,片刻就面色赤红如布,疼痛异常,导致胎气大动,朕亲见,贵妃的脸如同被火炽过一般十分骇人。”

    林汝行听了不由心惊“敢问皇上,贵妃的方剂最先是谁呈来的”

    皇上叹口气,说道“将人带上殿来。”

    一个女官惊恐交加、踉踉跄跄地进来,匍匐在殿内喊冤“皇上,奴婢冤枉”

    林汝行一看,正是那日去凤仪殿中请她看诊的韵贵妃的贴身女官清菱。

    皇后看见她也一脸不悦,语气严肃“此方是何人交予你手,从实招来”

    清菱伏下身子抽泣“娘娘明察,那日奴婢命人打扫院子时,在廊檐下捡到了此药方,奴婢严格按照药方炮制药液给贵妃娘娘用了。”

    皇后听完气得使劲一拍椅子把手“一派胡言郡主只是带了药来,何曾在本宫那里留过药方你又从何处捡来你这是想污蔑本宫杜撰药方谋害皇嗣吗”

    陈士杰伸出脚丫子踢了清菱一脚“说,谁给你的胆子污蔑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