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验出是什么毒”
张子瑞摇摇头“很难,我做不到。”
林汝行脑子里划过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是很多神医一闻就知道饭菜中被下了什么毒的吗
“除了砒霜,可以用银针一试,其他的毒是试不出来的。”
张子瑞还好心给她解释了一句。
好吧,是她受电视剧荼毒太多了。
门外一阵好嘈杂的脚步,出门一看,是裴琢来了。
呃,林汝行非常抱歉地跟京兆尹裴琢描述了一番事情经过。
裴琢又听取了张子瑞对二人中毒状况的汇报,然后转身去看了下裴琢和路小姐。
众位小姐们没见过这种阵势,都在屋子里紧张等待。
“郡主,今日恐怕要得罪了,今日你府上一概人等,都需要随我去府衙过个堂。”
林颂合颇为担心,暗里扯了扯林汝行的衣袖“这样声势浩大地将人都带走,咱们侯府可是要背黑锅了。”
她拍了拍林颂合的手安慰说“不查清才要背更大的锅呢。”
这可是投毒,按古代律法也是重罪,况且牵涉了这么多官家千金的性命,不查清楚这些大臣们能轻易罢休吗
皇上也不可能轻易绕过啊。
林汝行在厅里朝众位小姐们鞠躬致歉,反复陈述是她管理不善,害大家受累。
“郡主勿要担心,没做亏心事,难道还害怕走一遭衙门吗”
“对,如果能查出下毒者是谁,才不枉我们担心受怕一场。”
“咱们都跟裴大人去吧,看看到底是谁想害咱们。”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门,由于有多人作证二夫人和她的侍奉妈妈今日并不在府上,所以免去了嫌疑。
林汝行出门时想找曹侍卫交代一下等二夫人回来后,请她帮忙照顾一下裴小姐和路小姐。
结果没发现曹恪的人影儿。
府上出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么这个时候不见了
只好随便找了个侍卫叮嘱了一番,就跟众人一同去往府衙。
刚一出门遇到了久未谋面的叶沾衣。
见他神色匆匆,恐怕也是刚知道消息赶过来的。
她苦笑着对叶沾衣说“现在好像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了。”
叶沾衣点点头“那郡主自去,我帮郡主守着侯府的周全。”
她差点没敢动地掉泪,这个合作伙伴虽然只是生意上的吧,但是做人却非常靠谱。
她点头致谢,刚上了马车,叶沾衣又从院子里走出来,在门口朝她大喊“郡主快些回来啊,我还等着你交货呢。”
叶家的人真是天生都长了个钱串子脑袋。
“唉,我们去看看吧”
陈士杰在祝耽书房里喋喋不休。
“京兆尹查案,我们去算怎么回事儿”
“我就是想看查案啊。”
“那你自己去就是,别拉本王。”
陈士杰原地徘徊两圈。
“你就不纳闷是谁下的毒吗”
“不纳闷。”
“万一是想毒死小四呢”
祝耽终于放下手里的书,抬眼看了陈士杰一瞬。
“不会的。”
想毒小四的话反而更容易些,还不用搞得人人皆知。
侯府的水缸里,小四的茶水里、室内的香炉里哪哪儿都能下手。
选择投在饭食里,想来应该只是搞破坏。
要么破坏侯府和小四的声誉,要么就是闹得鸡飞狗跳让她的东西制不完、拍卖会开不了、皇后娘娘的贺礼送不成。
总之是没真的想要人命。
希望小四这次还能能化险为夷。
等等祝耽晃了晃脑袋,怎么我也跟着他叫小四了
他趁势白了陈士杰一眼,正好被陈士杰看到。
“你方才对我,那是什么态度”
话刚落地,祝耽还未来得及回应他,只听史进在门外回禀“殿下,叶公子来了。”
陈士杰不耐烦“他来这儿干嘛”
祝耽站起身对史进说“请进来。”
叶沾衣一进门,陈士杰便急忙问“有消息了吗”
祝耽也问了一句“本王还以为你应该在齐宣侯府。”
叶沾衣本来是想替林汝行照看一下侯府的,可是京兆尹留了好些人在府里,以他是闲杂人等为由给他轰了出来。
他说是郡主拜托他来照看家里的,京兆尹手下的兵士没意见了,曹恪倒是老大的不乐意,好像自己要占他的地盘,抢他的功劳似的。
“所以我只好来殿下这里了。”
祝耽笑笑“曹恪刚从本王这里回去,这事也是他过来送的消息。”
陈士杰在旁逗闷子“你合该跟曹侍卫打一架的,这人没别的毛病,只要把他打服一次,以后他保管在你面前老老实实的。”
然后他打量了几眼身穿一身素葛长袍的叶沾衣“不过看你这身打扮,他可能觉得你不是个儿,把你当成看热闹的了。”
叶沾衣谦虚地笑了笑,没有答话。
祝耽给叶沾衣赐了座和茶“叶公子来找本王,可是也想劝本王去府衙”
叶沾衣不好意思地笑笑“殿下英明,在下身为庶民,自己实在是进不得。”
陈士杰趁火打劫,拿眼神一直甩向祝耽你看我就说嘛,你应该去看看的啊
“不是本王不肯去,投毒案中郡主一定是清白的,本王不去裴大人也能查出此事与她无关。本王若是去监审,反而会耽误郡主脱罪。”
叶沾衣想了想,觉得祝耽说得也有道理。
“可是,这种事怎么可能查得出来难道殿下有眉目”
祝耽摇摇头“没有,刑案里最难查办的就是投毒案,这两日侯府里人来人往,而且大家都在一个房间里,下人主人随意出入,要想破案何其容易。”
陈士杰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你这话说跟没说,有何区别,要是案子破不了会怎样呢”
“不能怎样,迟迟破不了就只能放人都回去,不了了之罢了。”
“那小四的黑锅如何能卸下来呦”
叶沾衣也轻声附和“想必这就是投毒人的目的,一日查不出,郡主的嫌疑就一日洗不清,皇后娘娘的千岁礼耽误了不说,日后恐怕在京中深闺中也是孤家寡人了。”
“叶公子这两日再辛苦些,侯府那边还得你多照应,尤其是裴小姐和路小姐的安全,务必要万无一失,再就是孙守礼,他刚回府也请叶公子提防有人杀人灭口。”
叶沾衣领命便离开了。
陈士杰有些不服气地说“我看叶二这小子颇为清高,倒是肯听你的。”
“他哪是肯听本王的只是钦佩郡主罢了。”
“嘻嘻,我们小四真是个人见”抬头看见祝耽正在狠狠瞪他,只好止住了话头。
“不过你给他安排的任务也太重了,又要保护孙守礼,还要保护侯府,你也不怕他顾不过来。”
“所以本王安排郡主住在孙守礼隔壁。”
陈士杰不再说话,免得再给他机会向自己嘚瑟。
侍女来请示晚膳,祝耽趁机对陈士杰下了逐客令,陈士杰非要耍赖不肯走,理由就是怕他走了之后,祝耽偷偷去京兆府。
为了表明自己不会骗他,祝耽只好命人准备了韭菜,一直跟他喝到深夜。
史进在门外守得也有些困了,正在点头打瞌睡,门轻声被人拽开。
“殿下,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本王出趟门,你不用跟着了。”
史进朝屋内看了眼,一整个白天陈士杰都缠着殿下去看京兆尹查案,殿下都没答应,怎么现在肯放殿下出门了
祝耽小声对史进说“本王在酒里下了点安睡的药,不到天亮他醒不了。过会儿你再进去看看,等他睡熟了把他扶到床上去。”
哼,史进故意没答话。
让他趴在桌子上睡呗,还这么体贴他做什么。
约摸祝耽已经走出去一刻钟,他轻轻走进祝耽的书房。
结果看见桌边的陈士杰瞪着一双眯眯眼精神得很,给他吓了一大跳。
“干嘛这样看着我跟见鬼似的。”
史进惊得舌头都有点打结“你、你不是睡着了吗”
陈士杰给自己斟满酒,一仰脖喝了个精光“我再不装睡,你家殿下都要被我熬困了,还怎么出门”
史进听了又老大不乐意好么,你俩倒是互相体贴上了。
有本事别互相欺骗啊
“安睡药也撂不到你”
陈士杰摸起盘里一个酒杯,给史进也倒了一杯酒,招招手示意他坐下来“我天生对这玩意儿麻木你信吗”
“信倒是信”
“来,喝酒”
史进盛情难却,只好陪他喝了一杯。
一刻钟后,陈士杰望着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史进,一脸好笑地说“这么傻的人,祝耽竟然也肯要。两个人都告诉你酒里有药了,还喝,还喝”
他在祝耽的衣橱里翻箱倒柜了大半天,终于找到一身夜行衣,急匆匆穿上出门去了。
齐宣侯府此时还亮如白昼,院内不下几十个衙役和府丁巡逻。
陈士杰挠挠头,难道今天要白来一趟不成
他正在犯愁的当口,听到院子里传来一个声音。
“再去命人弄些热水来。”
这声音颇为耳熟,像是张子瑞。
他想了想,跳下房顶,将夜行衣脱下,然后拐到侯府正门。
他砸了砸门环喊人,一个府衙的衙役出来问道“什么人来干什么”
“官爷,我是张太医府上的官家,他白日来得匆忙,有个药方忘了带,我现在将他带来。”
衙役冲他伸出手“药方呢拿来我看看。”
“这这是张太医的秘方,恐怕不方便官爷若不信,可让张太医出来与草民见上一面。”
京城守备也上奏说“臣附议,孙守礼本是三教九流之辈,话不可尽信,至少要明确物证后再行缉拿,否则冒然抓人只会让朝堂动荡。”
吏部左侍郎也出列“臣附议”
哼,王子庚你个老匹夫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了。
王子庚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怎么几天不见,全都倒戈了祝南休给他们下了迷魂药了吧
堂下之人各自暗怀鬼胎,只有皇帝满脸笑容可掬,简直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儿了。
“既如此,祝卿还要多加辛苦,速速查明结案才是。”
祝南休揖手领命。
王子庚对于今天的事一时还接受不了,等到清醒过来,立马书信一封给浙东的王豹快马寄过去。
祝南休跟皇帝联手使计把我的人都挖走了,你那边怎么样啊
同病相怜啊,叶氏一族已经小半年没上贡了,而且叶氏的长房嫡子也被皇上骗到京城去了。
王子庚心里开始惊惶皇上布局这盘棋应该很久了吧,只是自己太过大意,竟然毫无察觉。可是为什么他一直派人盯着祝南休和皇上的亲随,就没发现有可疑人员到浙东说服了叶氏嫡子上京呢
至于这位叶公子人在何处,有没有跟皇上的人碰面,就更不得而知了。
皇上手中有祝南休这枚棋子替他筹备了不少饷银,届时边境骚扰再派个武将前去应战,王豹的存在感会持续降低,后果不堪设想啊。
祝南休也没闲着,下朝回府后就去后院找仙人手,仙人手知道自己无性命之虞,好吃好睡几天竟然还比之前胖了些。
“说吧,你受谁指使来到京城都指使你做过什么事”
仙人手一头雾水“大人,你该不会不知道草民仙人手这一绰号的来历吧”
祝南休盯着他的双眼“你不是孙守礼,真正的孙守礼,十二岁上已经被淹死了。”
仙人手没忍住哈哈笑出声来“祝大人,你可莫要说笑了,我若是假冒的,我说我是孙守礼就是了孙守礼没有父母族人难道都认不出自家公子吗”
祝南休失笑“孙守礼自小痴傻,药石无医,此生不可能再如常人,你以为本官真信那些乱力鬼神之说么他十二岁失踪,正是舞勺之年面貌变化的时期,你与他略有些相像,时隔八年家人错认大有可能。”
仙人手一脸这很好笑的样子,看了祝南休半天,无奈说道“大人,草民确实很是疑惑你怎么会觉得我不是孙守礼呢,这,让我都无从证实啊。”
祝南休摆摆手“你不承认也罢,老子亲娘不是你的,但妻女总是你的吧”
仙人手又做凄苦状大人,祸不及妻儿啊。
“那你再好好想想吧。”说话时祝南休已经出了这间屋。
史良也纳闷“大人怀疑他是王子庚的人吗”
祝南休摇头“那他不可能出卖王子庚啊。”
王子庚若是两年前就布置了这么一个人在京中做据点,只可能让仙人手引诱他的异党前去议事,这才好抓住把柄一网打尽。可事实是,王子庚带着自己的党羽一头扎进去了,这哪能说得通
虽然仿制她的首饰的情况没有了,但是有人直接仿制了她的铺子,倘若她还在这个偏僻狭小的地方经营,被人取代一定是早晚的事,酒香也怕巷子深啊。
那些大户人家的贵妇小姐们,图的就是个尊贵体面,一旦对手制造舆论引向男女大防,若不能及时止损,这些深闺女子定是顾忌名声,不肯再来了。耙子大人今日所言非虚,此事必得速速解决。
还得想办法多搞点银子才是硬道理。
去年元宵宫宴上,她因为不胜酒力,偷偷出去醒酒透气,谁知头上沉重脚下无根,被一株草稞子绊住了绣鞋,眼看就要栽倒在前头的假山上,胳膊却被一双手牢牢地箝住,趔趄两下才站稳了,扭头一看,微薄夜色下正是那张让她至今失魂落魄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