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末,陆漪早早起床趁着妈妈去晨练的时间跑了一趟附近的生鲜市场，等陆妈妈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厨房的案板上多了一只宰好的鸭子以及一袋子零散的食材。
她拨开袋子随意翻看了一下便从厨房里走了出去“小漪，厨房里的鸭是怎么回事”
彼时,陆漪正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玩平板。
“哦,我早上出门办事的时候路过市场看到刚好有宰鸭的就拎了一只回来。”
“看着卖相不错。”
“咱们晚上吃酸萝卜老鸭汤吧”
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给解释清楚,顺便把晚餐定了下来。
女儿点菜,陆雪梅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只是她听完之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你想喝汤你和我说我去买就是了,你又不会挑鸭子,说不定人家还往贵了卖给你。”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又重新钻进了厨房开始收拾鸭子，弄着弄着，开始嘀咕了起来，“也不对昨天才喝的鸡汤今天又要喝老鸭汤,平时怎么没看喝汤这么积极”
难道转性了
傍晚,陆漪又再提着满满一桶的老鸭汤光顾了洛遥的小别墅。
她像是一个合格的外送员，准时准点来给自己的顾客投喂食物。
这一次陆漪呆得久了一点,陪着对方吃饱喝足之后两人还靠在客厅的沙发里看了一部电影,一直到晚上快十点的时候才缓缓离去。
连着两天来了又走，却又什么事情都没做。
洛遥的心里猝然生出一种空落落的惆怅感，她摸不准陆漪的心思，这样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第三天，陆漪没有来。
第四天，周一工作日，休息了两天之后她们也从悠闲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开始投入到工作里去。
不过两人的联系，却开始逐渐加深了，聊天对话框里的内容不再仅限于公事,偶尔会出现一两张饱含生活气息却又再普通不过的图片。
比如，公司食堂的今日菜单。
比如,城市傍晚的落日。
她们的关系和普通朋友更靠近了一点。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流逝，让人没有一点察觉。
秦老爷子的生日宴越来越近，洛遥让秘书早早就订好的两张飞往川渝的机票也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她将要和陆漪一同前往拜寿。
这还是陆漪第一次和洛遥绑在一起“因公出差”，一切被安排妥当，她甚至连助理都没有带。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再背后议论两人的关系了，经过上次廖婷这么彻底一闹公司所谓的谣言也彻底消失，现在大家都用很正常的眼神去看待两人同框。
即使洛遥吩咐秘书订了一个商务贵宾套房。
从京城飞到川地只需要两个多小时，大约就是起飞之后一个午觉的时间。
或许是因为陆漪提前知会过的原因，飞机落地之后有专门的人过来接机，这个人的身份还很特殊。
秦湛，陆漪师父的第二个儿子。
比起大哥秦砚在外的光鲜亮丽，这个二儿子就要低调很多，秦家一些处于灰色边缘地带的生意都是秦湛在打理。
在川地这边，秦家是实打实的地头蛇。
“秦二哥，你怎么亲自来了”出了登机口，陆漪迫不及待上前两步给了秦湛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久不见，又变漂亮了。”秦湛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肩，然后松开，“我今天刚好有空就过来了，上次送请柬的活我没争得过大哥，这次刚好他没空跟我抢。”
说完他的眼神落在站在一旁的洛遥身上“这位就是华阳的洛总了吧，幸会。”
秦湛礼貌地朝对方伸出了手，两人轻轻一握，算是完成了一个见面仪式。
他让司机将人送回了落塌的酒店，等到行李都放下之后，才缓缓说明自己的来意“漪漪，爸爸挺想你的，让我过来接你一起回家里吃午饭。”
陆漪和秦家的关系好洛遥不是第一天知道，听到这样一个邀请，她很识趣地抬脚往另外一个房间里走，给两人留足了单独说话的空间。
可没有料到的是
“洛总，一起去吧。”陆漪忽然开口，叫住了正准备回避的洛遥朝她发出了同行的邀请，“我师父很喜欢能力强又有上进心的年轻人，我想你们一定会谈得来。”
说完，她才转过头去询问秦湛“可以吗秦二哥。”
“当然可以，那你们简单的收拾一下，我在楼下等你们。”
秦湛惊讶有余，最终还是没有拂陆漪的面子，虽然今天出门的时候老爷子还特地吩咐了只请陆漪一个人。
不过情况例外的话，他想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可以好好和老爷子说明一下。
秦家在川地的地位不是说着玩的，两人在房间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再下去的时候发现酒店经理竟然正陪在大厅和秦湛聊天，恭敬讨好的样子不亚于古时候皇亲国戚下来寻访。
好在，陆漪的出现打断两人的对话。
她们很快上了等候在酒店门口的轿车。
洛遥本来不想来的，却又不想浪费陆漪的一番好意，这才跟着一起下来了。
如果换做以前的话她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一个能够接近秦家的机会。
商人，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
但是现在不一样，时间过去这么久，她对陆漪的想法也不再仅仅是利用这么简单了，所以也格外抵触从对方身上获取一些什么。
不过这些落在旁人的眼中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车子开进秦家坐落于郊区修建的山庄里，洛遥很快就见到了一直存在于众人口中的“秦老爷子”秦天顺。
时间还没到饭点，几人照过面之后，秦天顺便让小儿子带洛遥去参观一下整个山庄，而陆漪则是被他留在身边陪着说话。
亲疏有别的对待蕴含着别样的深意。
果然，等秦湛和洛遥双双走远之后秦天顺才缓缓开口“陆漪啊，你有多久没来看我了”
“结果好不容易来一次还要捎带一个，你还真是物尽其用啊。”
秦湛已经什么都和他说了，再加上之前秦砚去京城送请柬的那一次，两件事结合在一起秦天顺哪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自己这个小徒弟怕是在帮着洛家那个女娃子搭秦家的线。
只不过秦家这艘大舰又岂是那么好搭上的
他人虽然老了退居二线不管事了，但一些圈子里的事情还是清楚的。
“师父，我”见秦天顺一开口就这么不留情面，陆漪难为地皱起了眉毛。
“该你管的事情你不管，不该你管的你一头往上扑，洛家那摊子破烂事你沾了做什么”
“也不怕惹得自己一身骚”
“洛瑞山那是什么人呐，吃老婆棺材本起家的人。”
“你以为洛家这女娃子对你好能有多单纯，还不是相中了你背后的师父我”
秦天顺说话不好听，胜在直白不绕弯子，他是真的把陆漪当成自己第三个女儿在说教，三言两语间透出来的全是“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陆漪听完之后沉默着没有接话，她站在台阶上朝远处的假山石遥望过去，依稀可以看见秦湛和洛遥的身影。
“师父，帮她是我自愿的，我知道她图我背后的关系网。”她没说的是洛遥身上也有她贪图的东西，她才不是无私奉献的人。
“然后你就双手奉上”
“你是不是猪脑子，跟我这么久学的东西都学到哪去了”
秦天顺抬手摸了一把自己头发不多的脑袋，整个人显得无语极了“你说，你是不是瞧上人家长得漂亮了”
“”这回轮到陆漪无语。
秦天顺知道她的性取向，这还是早年她还是个底层业务员的时候不小心透露出来的事情。
“师父，我没有那么肤浅吧”陆漪很怀疑自己在秦天顺心中到底是个怎样的形象。
“我懒得管你肤不肤浅。”
“你知不知道洛鲲鹏前段时间雇人找你麻烦”
“洛鲲鹏”听见这个名字，陆漪终于有了一点其它的反应，“我不知道，他给我打过电话我没接，后来再没了动静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
“洛鲲鹏找人修理你啊，”秦天顺气得原地转了两个圈回来，然后用手背重重拍在陆漪的肩膀上，“这件事要不是刚好被秦砚知道从中间周旋拦下来了，你现在恐怕就在医院里躺着了”
秦天顺陆陆续续说了许多陆漪不曾知道的事情。
不得不说秦家的消息渠道还是多，即使人远在川地也知道京城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就连陆漪前段时间刚接了个飞过来的单子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当然，也包括洛家发生的那些事。
陆漪很快就听出了一些端倪来。
她试探着问道“师父，你也觉得洛家这两姐妹有些可怜是吧”
“是挺可怜的，我年轻事业刚起步的时候和她们的外祖父也有点交情，是个不错的生意人，只是可惜去世得早，剩下唯一的女儿也遇人不淑没有什么手腕，如果他还在的话不至于如此。”
说起这个秦天顺又有点唏嘘，仿佛想起了已经逝去的故人曾经意气风发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老了年纪大了所以心会变得软一些，至少从前他不会有这么多的感慨。
“既然是故人的血脉，那不应该帮扶一下吗”陆漪趁机开口，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她就知道，师父刚刚教训他那么多话都是有原因的。
如果不想让自己和洛遥接触的话，不至于等到今天当面才发作。
“我就知道你在打这个主意。”秦天顺背着手转过身来，伸手朝她鼻尖指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别人的家事你也想插手，你的心思还真够深的。”
图谋不轨这个词语说的就是此刻的陆漪。
“不过你好像还没有搞清楚，你想帮的那个人”
“或许压根就不需要你帮。”
秦天顺话藏玄机，说完，转身往屋内走了进去，剩下陆漪一人还站在木质的台阶上。
假山上的活水还在不断往下流淌。
不远处，秦湛正领着洛遥原路返回朝她们所在的这个园子走来，两人谈笑风生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愉快，恐怕完全不会想到这个园子里刚刚发生过怎样的争执。
中午的时候几人围在餐桌旁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席间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的对话，看秦天顺对洛遥多番照料的样子，陆漪几乎都要以为不久前那个对自己词严厉色的师父是幻觉了。
最后秦湛又再亲自把两人送回了酒店，洛遥如愿和对方交换了联系方式。
今天这一趟，她算是和秦家正式搭上了线。
不过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是因为谁的关系。
如果不是陆漪的话
虽然心里很不愿意承认自己还是借了陆漪的光，明明之前才暗自下了决定不要利用对方的人脉。
一边是秦家二公子亲手递上来的橄榄枝，一边是对陆漪的感情挣扎洛遥深陷其中摇摆不定，她只觉得十分矛盾。
等到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她心里这样矛盾的情绪越发明显，几乎要压抑不住喷涌而出。
陆漪不是迟钝的人，自然也感觉到了。
“怎么了，怎么忽然就情绪低落了，不是应该很开心才对吗”她状似不经意地挨在另一侧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伸手打开了电视。
房间里多些其它的声音至少能够化解一些尴尬，陆漪一个不怎么喜欢看电视的人现在终于明白了电视好在哪里。
拿到了能够和秦氏集团合作的入场券，这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至少以洛遥现阶段的身份地位是不可能的，洛瑞山那样级别的还差不多。
而她呢，尽职尽责地充当着一个搭桥牵线的人把洛遥送到了河的对岸。
按理来说这是对方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事情，现在发展到这一步，更没必要不开心。
除非在这期间洛遥的想法发生了改变，出现了一些原计划之外的变故。
那这个变故会是什么呢
陆漪抿了抿唇瓣。
她心中有所猜想，却不说。
谁说她无所图谋。
谁说她没有精心算计。
今天这一步，她算的不过是洛遥的心意是否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和她相同。
一个又一个念头自陆漪的脑海中闪过，很快
“我现在又不是很想和秦氏集团合作了。”
洛遥的声音盖过电视里的人声，落在陆漪的耳边。
“为什么”
“因为一些私人原因吧。”洛遥吞吞吐吐，眼神闪烁着最后还是没有说出真实的原因。
她只是跟陆漪分析着“其实和不和秦氏集团合作也没有多大的影响，搭上他们只是说未来的路会更好走，更宽广一些。”
这是一条捷径，可走，可不走。
选择捷径的后果可能会节约很多不必要的时间，少走很多弯路，不过不走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多费一些时间罢了。
洛遥放在身侧的双手忽然对着空气轻轻握了一下，透出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抬眸观察了一下陆漪此刻脸上的表情，发现对方还一脸茫然似乎在等着自己继续说下去。
两人的关系现在逐渐朝着明朗的方向发展，洛遥不想在不久的以后被人说成是利用陆漪上位。
对无关紧要的人，利用了也就利用了，那是从前。
但是对于重要的人
感情这种东西实在太脆弱了，倘若掺上一星半点的杂质就会变质，洛遥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也不想和陆漪解释得太明白。
“总而言之，就是不想了。”洛遥含糊着笑了笑，一句话将这件事情带过，“不过还是很谢谢你今天特地捎上我，让我见到了商界的传奇人物，总算不枉此行。”
终于做出决定，洛遥整个人的心情也松快了很多，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轻快了些。
只是洛遥不知道，在自己做下决定的同时陆漪也得到了一个答案。
原来她们已经殊途同归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状态不好有点卡文，不好意思就写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