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集将捞取的二万两装满三个箱子抬到主账,更是亲自打开放在谢兰芝面前。
看着一锭锭长方柱银块,谢兰芝坐在木榻上,她举杯让谢尚光继续倒水,谢尚光默默倒了半杯,她却再也没有喝一口,而是放在桌上。
谢兰芝反而拿了个新茶杯,让谢尚光倒满整杯,她起身下榻递给谢集。
谢集欣喜地去接过水杯,他想都没想就一饮而尽。
“元帅,这都是从巴结胡匈商人的货色身上搜刮而来的。”谢集道“还请元帅收下。”
“我要这些有什么用”谢兰芝将其中个开着箱子盖上,她收回手,背过身,又道“拿回去吧,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谢集十分震惊,元帅为什么不要银子明明在天京时她到处在谢氏京臣身上搜搜刮刮,甚至在皇宫蔬果生意上捞钱。哪个举动不都是表现她缺钱
难道是嫌钱脏想到这,谢集脸色顿时难看几分。谢尚光都有些不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确实不好受。
可他知道元帅最憎恶逍遥丸,如今五叔又拿这些脏钱上贡实在是有些欠妥。
“元帅。我。”谢集再次要解释请她收下。
谢兰芝打断他“还需要本帅重复第二遍将银子拿回去。”
谢集不敢违抗,只好默默低头“是”
他让护卫们将三个大箱子都拿回自己的住处,随后又候在主账内,被谢兰芝打发出去。
谢集一脸失落回军营。
谢尚光和谢颖默默守在谢兰芝身边,等她看完军务公文,她先问谢颖“你们五叔一直以来就是这副德性”
谢尚光满头疑惑,这次元帅怎么问起狗颖来了
谢颖抱拳行了个礼,才道“五叔一向多疑,但在元帅面前从不会如此。”
尤其是元帅端的那杯水,他是毫不犹豫地喝下去。虽说主帅让下将做什么,下将都不敢怀疑,哪怕是嚼炭也会赶着上。
但谢集毕竟是大将军,表现的丝毫不怀疑就有点说不过去。
谢尚光终于明白元帅的意思,她的意思说五叔都不怀疑水有没有问题。是在说五叔对她的忠心不疑,难道不是好事吗
谢兰芝对此回答并没有多少表情。
她说“尚光,你将公文都送到谢集那去,从今以后不必再送到本帅手里。”
元帅这是放权不管了
谢尚光不敢多问,他走到堆起公文的桌子,弯腰一把往怀里捞,然后抱着叠公文往大将军主账去了。
他将公文送过去又很快离开。
大将军主账里,谢集坐在公桌前,他看着成堆的公文,表情阴晴不定。
身边的幕僚谢绣却道“将军还是将今日的公文处理掉比较好。”
谢集就像找到主心骨一样,他急忙问幕僚“你告诉本将军,元帅这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在责怪我”
“您不必担心,元帅放权给将军,她是信任将军。”谢绣为了安抚侍奉的将军,他还特地问道“还有,请您将进帅帐的事情经过都跟属下说一次。”
“先生,是这样的。”谢集将所有事情告诉谢绣,他不是没有怀疑,但元帅并没有表现针对她的意思。
从她以往的作风,若是对新令和反对她的人,她都会去设套一网打尽,但唯独谢氏,谁胆敢忤逆她,背叛她,她会直接杀过去。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元帅对谢氏做事从来都是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
谢绣听完,他赶忙劝道“那将军更不用担心,元帅并未怪你,她确实对这笔钱不感兴趣。何况福寿糕被查处一事根本和您无关。元帅是位英明的主,她不会错怪您的。”
“否则,她让耶律太子动手清理胡匈和洛川的大番时,那十日早该您进行惩处,何必留到现在秋后算账。”
“何况您也不必妄自菲薄,忽略自己在一番商都的功劳和作用,对元帅来说,罚你的任何举动都显得弊大于利。所以不如不罚直接放任您。只要您接下来行事稳妥,就不会招致元帅怀疑。”
“真能如此”谢集万分不确定,他现在一点都看不透元帅的心思,到底有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又或者跟先生分析的那样,元帅会因为他在一番的苦劳而对他宽容以待。
他真的没有自信去笃定。
谢绣道“将军如果想打消疑虑,不妨亲身试一试”
谢集顿时猛地抬头,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你要本将军去试探元帅的底线”
谢绣点点头“您放心,只要不出格元帅不会责怪你,而且您的试探不是为了挑战元帅。”
“属下觉得您是为了一番商都的贸易能够进行顺畅,是为了谢氏族内集体的利益。所以元帅是不会计较的。”
谢集半信半疑,不过先生说的对,他现在犹豫不决的态度反倒更会引起元帅的质疑,只要他将该尽的责任都做好,不会令谢氏蒙受损失,元帅肯定是不会怪他。
“先生,谢集能得您辅佐真是三生有幸”谢集忽然起身朝谢绣作揖一下,表示感激。
谢绣表现的受宠若惊,他赶紧也作揖,头压的比谢集还要低。
“将军折煞我也,若不是您将属下从南域调派天京,属下怎会有幸跟随您为您效忠”
“你我同心,何愁一番谢氏不盛兴”
“是,一番谢氏势必受祖宗庇佑,水运昌盛。”
下午时分,上千匹马聚集在一番与胡匈边境上的栈道,以谢兰芝为首都沿着栈道往耶律李黎修的山墙奔驰而去。
隔在边境的栈道上修一纵山墙有点像小长城,盘旋蜿蜒,长大概五千米,主要堵在一番最薄弱的地方。
此处地势低,平谷多,容易让胡匈的铁骑长驱而下,所以修五千米的山墙刚好在补薄弱之处,还在西边设下几条跑道,方便北域骑兵出行,而南边多数凹凸不平,挖了一些类似战壕的沟渠,大概一米五深,宽度不过人侧着的距离,大概不足二十厘米。
要是有人想沟渠偷偷摸摸只能侧着走,还无法弯腰,并且行动极其不便。一个身强体壮的大汉如果掉进去,多半会卡在那里。
仔细一看渠沟下面还有不少削尖的碎石和木刺,就算胡匈派身材矮小的人偷偷摸摸进来,也因为太高,高过一米五的沟渠而露头被射杀。上方则是射弩瞭望台,右侧是投石器,左侧是木头堆砌的乱石乱木,放松机关,这些堆积的如山的掩体就会倾倒将底下完全淹没,因为底下是个凹谷,并且这些地方全在弓箭的射击范围内。
何况胡匈多数挑的健壮如牛的军人作为精锐,此处又窄又小到处充满杀机,几乎震慑胡匈精锐想从此处入侵的野心。
这里沟沟横横的设计,极大增加被入侵的难度。
谢兰芝总算见识到传闻中以一万军队震慑红河边境胡匈二十万军的耶律太子李黎的厉害之处。
果然是名副其实。
谢兰芝沿路最关注的就是山墙和沟渠。
谢尚光和谢颖骑着马在第二排,谢颖观察地带后,她悄悄和谢尚光道“光是此栈道就足以抵御十万兵力。”
谢尚光道“又是高石又是沟,别说晚上了,白天想偷溜进来都够呛。”
何况这不过是一处,听说耶律太子设下重防又通过制造的地利,派人严加看守。山沟只是地拦,最厉害的还是一番独有的武器。
那就是兽潮,听说某处地方聚集十万头牛羊,每日有驯兽师都会挑在一个平谷训练,只要驯兽师下令,十万牛羊只会朝一个地方冲。耶律太子曾用此招将偷袭的一支千人胡匈铁骑用牛羊冲得全军覆没。
听说收尸时,都血肉模糊都分不清马和人的血肉,更分不清哪个是这支铁骑首领。
两个人正聊着,随着谢兰芝招手停下,一千人都停在山墙特地挖的凹道,此凹道行马不便,谢兰芝下马走下凹道,就看见凹道中间设了一个黑色的铁门。她刚道上面墙头就喊一声“阁下可是友主谢氏”
谢兰芝点点头“本帅受应邀而来。”
“您请稍等。”
黑色铁门高三米,里面锁链摩擦的声音,咔咔,还有齿轮摩擦的声音,笨重的铁门被吊起来。
谢兰芝没有立刻进去。
这时铁门有个人骑着一头壮羊出来,耶律李黎,右手还抓着一头羊的犄角,慢吞吞走来。
他指着另一头羊“元帅就骑这头进去,不然可进不去。”
谢兰芝走到羊侧边,她跨腿骑上羊背。
后面陆陆续续出来一些和他骑着羊出来的一番兵,不过都是黑羊,每一个人牵一头进来,迎接上下的谢氏千骑。
而留下的马很快被一番兵赶到其他地方去了。
谢兰芝这才知道为什么要骑羊背进去因为要通过一条石窟的通道,这个通道才一米五高,只能容纳一骑,她坐着羊进去刚刚好。而过高的人可以趴在羊背上被驮进去。
谢兰芝刚刚好够高度,李黎也高不了她太多,他前面道“让元帅带千骑参观吾的秘密基地,吾可谓是带够诚意。”
谢兰芝回笑道“本帅的千骑也带了太子阁下很爱的特产。”
窝炮。总共一百发窝炮。
耶律李黎道“为了表示感谢,吾就告诉你一件事。”
谢兰芝“嗯”
耶律李黎脸色逐渐凝重,他说“大番苏哈将他那位胡匈女婿安山送出红河,昨夜吾的子民却在下游打捞到苏哈的遗体,并且他的家产和珍贵的东西都被刮得一干二净。”
“而苏哈是一番最有钱的富商,他的财产加起来可以买下一番所有的牛羊。”
“那么问题来了,元帅大人,如此庞大的资产是如何一夜间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的”
“凶手又是谁”
谢兰芝听他的语气摆明已经调查的很清楚,她抿唇一笑“太子阁下,你说呢”
耶律李黎骑着羊走出石窟道,那一刻,他的声音在整个石窟传荡,后面的千骑陆陆续续都听见了。
“元帅的人取走二万两,剩下的不翼而飞,也不可能那么快被转移出去。而凶手无疑是没有找到尸体的安山。”
“而安山曾被您麾下的大将军抓住过,又给放了,那二万两姑且可以解释为安山的赎命钱。”
“吾派人搜遍可搜的地方都未找到,可是如果没有人里应外合,苏哈的家产怎么会那么快不见”
此话一出。
耶律李黎感觉身后的谢兰芝忽然像是消失一般,没有声响,而石窟后的谢尚光和谢颖却听得心惊胆战。
该不会真是他们谢氏谋夺人家的家产
可搜搜不到,那剩下没有搜的不就是个令人嫌疑的地方。
此事的猜疑无不挑战着一番和谢氏之间的关系。耶律李黎有意在众人面前提醒,分明是故意的。
而他们的元帅静默半响,终于开口了。
“谢集绝无可能贪墨。哪怕他收了凶手的赎罪银,也不能给他按上一个贪财谋害大番家产的帽子。”
“太子如今告诉本帅,是在提醒本帅,一番的人开始对谢集有了猜忌离隙之心。”
而他收的那笔赎罪银,无疑变成放在一番的颗烟雾弹,有人让谢集不仅转移注意力,还自找了麻烦。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23118:40:382022010211:3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武御猫、儒雅随和10瓶;碎江天7瓶;露从今夜白5瓶;九离4瓶;歆心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