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府护卫森严,重重朱门都有护卫把守,靠近里门,甚至有火器手护卫。
谢氏之主踏进北府那一刻,暗中的视线不断盯着她打量,似乎是想见识让胡匈商人名声狼藉的罪魁祸首。
一个中原女人,一个比中原女人高挑的女人,胳膊还不如胡匈人半个粗,甚至站起还矮两头,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方霸主。因为她身上没有君主居高临下的气势。
就算她的面相凶神恶煞,也不过比普通人强点。
如此平平无奇,扔进大街都找不到的女人,怎么会成为他们南部最大的阻碍
当谢兰芝进里门,看到一个梳着两条耳辫,从鬓垂落,束着青龙玉冠的男子,匈人出挑的五官深邃,眼睛棕色,他坐在椅子,手里还盘着两个铁球。
三王子鞍山君。他立即收起铁球,朝谢兰芝抱拳行个标准的中原揖礼。
谢兰芝回敬于她。
“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南部霸主谢兰芝”
“您就是鞍山王子”
两人互相回敬,客气一番,鞍山请她入座,谢兰芝挑起衣摆入座。
两人都没有闲话,要是都冲聊天而来,怕是没有今天的会面。
鞍山第一次见谢兰芝,只认为她是个比普通女子强悍点的女人罢了,并无出色之处。如今南部将她的威名传得沸沸扬扬,无非就是谢氏百万军渲染出来的。
鞍山特别瞧不起谢氏男儿,竟然都屈居于个女人之下,而且这个女人杀父杀亲,十分荒唐。枉顾谢氏自称中原后继者,也不过是群道貌岸然的家伙。还敢瞧不起胡匈上国。
下人上完茶退去。
“谢元帅,小王听说你在南域一向喜欢以武会人,不知今天小王可否能够与您切磋一二如果有幸能与南部霸主切磋,小王将三生有幸。”
谢兰芝不喜动武,一旦动武,她都是秒杀,除了谢炎那次运用的不熟,其他时候无需她亲自动手,唯一的安山她也是一击必中。
如果真的和人长时间较量,恐怕还没遇到过。所以她对武力的反应平平淡淡,因为没遇到对手。曾经遇到的也死了。
“本帅不轻易与人动手,王子还是另寻他人。”
“真是可惜,小王听说你在凤溪镇铲除叛徒一事,传得是沸沸扬扬,连北方的商人听闻您的大名都为之战栗。”
北方的商人,正是胡匈商人为代表。
谢兰芝听着要正是进正题,她还帮着正式切入话题“王子是话中有话,还是暗中指本帅处事不公”
“岂敢,一国有一国法,正所谓入乡随俗,自然也要遵守。”鞍山君道“只是祸及他人,损害他人声誉就有点矫枉过正了。”
谢兰芝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无仁政不平天下,北方据地百年由先祖三代都在效仿中原教礼,习中原书,推行孔孟之道。”
“既然南北都是奉同一个圣人先师,那教出来的学生,应该一般无二。”
话顿,她特地露出耐人寻味表情“可是打着以毒攻毒救人的旗号,让贵方开的却是一条违背人道的岐黄之路。”
“不知鞍山王子认为逍遥丸和福寿糕,是毒还是药”
鞍山道“此物作药,可治头疼安神,自然是药。倒是元帅将卖药的人赶出南方,并且违背您说的规矩,元帅何必言一套做一套。”
“您说是药,为何吸食之人由四肢健全,两腿行走,最后到白天见不得光,昼夜伏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谢兰芝道“正所谓药有三分毒,贵方隐瞒毒性,和谋财害命有何区别”
“那么您说这是药,还是毒”
两人各自挑着对方说道,僵持不下,鞍山本不想太过激,毕竟自己要赎人多少得掂量一下对方手中的筹码。
谢主手上有自己要的筹码,主动权虽在她手上,但他未必不可后发制人。
他主动提出交涉“安山是我的朋友,若他做了什么让元帅无可原谅的事,小王在此先和你赔礼道歉,事后还会奉上大礼以作补偿。”
谢兰芝道“既然王子提出此人,那么在赎人之前,本帅想问问此人可真是你口中说的安山”
“你未曾见过,怎知他就是安山”
其实鞍山王子自己都不确定,谢兰芝手里是不是真的安山,毕竟在整个胡匈商人没人敢取个和鞍山谐音的名字。颇有借威生势,狐假虎威的嫌疑。
鞍山道“不如今天就派人去确定,如果不是我的朋友,也是我胡匈子民,作为王室我岂能坐视不理。”
谢兰芝答应了。正好她也想验下对方的身份。
鞍山很快派个使者去看看,不出半刻就传来消息。
使者在鞍山耳边嘀咕说“此人不是安山,但对方看见自己人确实激动想求救。”
“不是安山就不必搭理。”鞍山王子松口气,只要不是真正的安山,他就不必再拉下脸跟谢主好声好气。
谢兰芝听了去,她仍旧明知故问“是否为安山本人”
鞍山王子摇摇头“很抱歉并不是小王要的人,但小王许诺的礼物会送到国宾府。”
“不必了。无功不受禄。”谢兰芝立即起身,她打声招呼“既然不是,那王子无需为一个普通的走私杀人犯求情,以免损了王室的颜面。”
“自然。”鞍山起身准备送她。
谢兰芝出门那刻,外门又有使者匆匆进来,给鞍山嘀咕几句。只见鞍山表情大惊,随即再三确定那使者的话,最后在使者告知下,他立即出声道“元帅请留步”
“关于那名安山,小王还是想赎他回国,望元帅能给小王个面子,来日小王定会还你个人情。”
谢兰芝停下脚步,她侧首道“王子,他既不是真正的安山,只是个冒牌货,您何故为个小人物欠本帅人情。”
“而且人情可不是那么好还的。”
“实不相瞒,此人虽不是安山,但也是我国子民。”鞍山王子道“他既是小人物,元帅又何必跟小人物较真,不如多拿点实际利益交换来的更实在。”
实际利益立即勾起谢兰芝的兴趣,不过她没打算重新坐下来谈,她直截了当说“本帅要你的人都离开华阴北,你做得到吗”
此话一出鞍山和使者等人都纷纷脸色不渝。
此女真是狮子大开口。
另一个使者忍不住道“王子该怎么办”
这里不是北方可以随便抢,何况他们遇到的是对胡匈没好脸色的主。谢主本来就憎恶胡匈,如果他们留给她借题发挥反而被动。
鞍山还是再三提醒“请元帅三思,小王并不会让您吃亏。”
“那本帅回去考虑考虑。”谢兰芝扭头,她背着鞍山挥挥手,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
两位使者见此,都纷纷不忿道“此女甚是狂妄自大,王子如果她不肯松口放人,不如我们就使点手段。”
“那人或许不是安山,但和失踪的安山有关联,也许可以从他口中得知真正的安山在哪”
鞍山侧手让他们都冷静,他盯着谢兰芝离去的方向,眼神猛地一厉。
“去办。”
“是”
谢兰芝回府后,听说安邑国主派人请她进宫,因她不在就留了口信,希望晚上再聚一次。
司栖佟见她心事重重,便主动关心她“是胡匈王子惹你不高兴”
“倒不至于。”谢兰芝想起手里抓着的人,是胡匈人想要回去的家伙,她就开始掂量掂量对方的身价。
也许身价还不低。
只不过得先问问小凤凰“此处不是天京,所以我们都得约束点。”
“但华阴北就不同,那已经是名副其实掌管在胡匈人手下。”
司栖佟听她话里有话,她也道“你想留着安山”
“在我没调查清楚此人前,是不能放他走。”谢兰芝道“何况李黎想要杀他。我也不会让他继续为祸人间。”
司栖佟眼眸闪烁,她都听黎君说了,此人仅用一年时间控制首富,又在月内搅得一番流言四起,渗透于禹宫。早已触到李黎逆鳞。
“需要我派人查一查”
谢兰芝这会有些诧异,她早知道小凤凰在九晋有个情报处,难道这个情报处还能查这么老远的秘密
“交给你试试。”
司栖佟点点头。
谢兰芝正要松口气,外头就传来谢尚光在尖叫着“不好了不好了”
谢尚光进门时一脚踏空,直接摔在地上,他顾不得爬起来,就大喊“元帅我们的船被凿沉了,犯人,犯人差点就逃走,还好太子阁下提前将人换到主母的船上,不然就一起沉了。”
他认为元帅将安山作为棋子,是有利用价值,所以急着来汇报。
“李黎”谢兰芝没想到他还会提前预防。她眉目又一沉,想到自己前脚离开,后脚就出事,鞍山那边出手还真快。
“还有,太子阁下说了,此人不能再留。留下来就是个麻烦”
谢兰芝道“我当然知道是个麻烦,此人心计极深,害人无数,无论他和真正的安山有什么联系,他协助主凶祸殃他民是既定的事实,绝不能轻留他性命。”
只是在那之前,她必须搞清楚,胡匈的毒、品、链具体是怎么架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