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严树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孟珍珍自己也走进楼门里。
她站在扶梯边上的角落,刻意隐藏着自己。听见严树的脚步声上了三楼,她轻舒了一口气。
严树很快开门进屋,随后立刻拨出去两通电话。
打给顾小四的那一通,铃响了很久却没有人接。
而打到派出所的那一通,接电话的人告诉他闫所长不在。
看来外援暂时是没有了,孟珍珍心里咯噔一下。
她不怕针对自己而来的阴谋,但她怕万一那两人一直等不到自己,放弃二楼的埋伏地点,改为到三零六守株待兔。梦之夫妇和大宝贝何老太可经不起坏人折腾。
正在心焦时,她听到话筒被拿起来的声音,严树又一次拨动转盘打出第三通电话。
这回是个青年男人的声音,“矿场人武部,请讲”
对方一听他诉说的情况,回答得意外的爽气,“好,我们马上来。”
这时二楼埋伏在方研家里的两个人打起了嘴仗。
“报告位置。”
“进楼了,外面没有。”
“里面也没有。”
“是不是她刚刚跟那个男孩儿一起上楼,你没看见”
“滚,我又没瞎,刚才那男孩儿就是一个人上去的。”
孟珍珍觉得这伏击二人组的智商实在有限,听口音又不像是本地人,她眯起眼睛开始思考他们的来历。
刚联想到之前在医院病房等着伏击陆隽川的四个人,她就听见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严树担心孟珍珍,他并没有照她说的那样锁好门等着,而是在家里找到了严长海的私人藏品
几件匕首,一把三环大砍刀和一根红缨枪,还有一副重量级的民兵标准装备,这些可都是有杀伤力的真家伙。
他把一排四枚木柄手留旦挂在腰间,步炝背在身上,又挑了一件稍微大一些的匕首插在皮带里。
一手夹着红缨枪,一手提着大砍刀,严树同学下楼来保护女神孟珍珍了。
经过二楼时,从门缝观察外面的那人道,
“卧槽,我好像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下楼去了。”
孟珍珍本来听到脚步声还有点小紧张,再一抬头,就看见全副武装的严树同学如神兵天降。
只是他那一副可以随时出发去打鬼子的魔性装扮,实在是戳中了她的笑点。
孟珍珍不得不赶紧别过头去,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能控制自己不要爆笑出声音来。
可是严树看她捂着嘴,不晓得她是怎么了,还凑过去查看情况。
刚缓了一口气想要问话的孟珍珍,转头看向严树和他的红缨枪,直接哈了一声又赶紧捂住了嘴,笑到腹肌都痛了才勉强停下。
严树见她在笑也弯了嘴角,等她笑够了才告诉她,自己找了矿上的民兵队来抓人。
孟珍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个年代全民皆兵,就这么两个坏分子,让他们淹没在人民的汪洋大海里,那肯定是一点浪花都翻不起来的。
这时雷兵背着书包进了楼门,一看严树的夸张打扮,也咧开大嘴笑了,还想要说什么,被他一手捂住嘴巴噤了声。
孟珍珍轻声告诉雷兵二楼有特务,于是三个人小心翼翼地守在楼下。
就这样过了十几分钟,二楼埋伏着的两人都傻了,这幢楼怎么回事,只看见不断有人进楼门,却没有一个人经过二楼。
等到二十多个荷枪实弹的民兵赶来抓人的时候,二楼门洞里已经挤了大大小小近十个人。
都是回了家又没有上楼的邻居,无声地等着看抓坏人,大家很默契地给民兵们让了路。
高大魁梧的民兵们都是两三步就跨上八级台阶,眨眼间,冲在前头的已经踢开了二零一的门,屋里的两个可疑分子被抓个正着。
望风的那个人只来得及发出了“咦”的一声,就被两个扑过去的民兵压在地上几乎闭过气去。
而对着门缝暗中观察的那人更惨,被踢开的门直接撞他脑袋上,当场晕了过去。
民兵们在他们俩身上发现了武器,玻璃针管和一堆药片。
见到真的有坏分子被抓,五花大绑地被抬下楼,围观群众集体发出欢呼。
同一时刻,十八号。
陆隽川白皙修长的手指如同铁钳般卡住一个潜入者的脖子,那人瞬间脸色发白,表情痛苦。
随着血液阻滞无法到达大脑,这个人的手脚开始无意识地抽动。
那支原本对准陆隽川脖颈的玻璃针筒立刻失去了准头,从那人的手中滑脱。
“啪”,在针筒落下的瞬间陆,隽川伸出左手把它接到手心里。
尖锐的针尖换了个方向,直接扎进对方的脖子。
等针筒里面的透明药剂全数注入对方体内,他缓缓松手,任那人瘫倒在地上。
地上的人翻着白眼、浑身抽搐,然后渐渐像睡着一般不动了。
来到东厢叫陆隽川吃晚饭的徐老爷子,一踏进房间,正好见到这样的一幕。
“我去拿根绳子来。”老爷子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面对这样的情形倒也没有大惊小怪。
只是他颤抖得腿脚有些不稳,他很快地看了地上那人一眼,转身准备出去拿绳子捆人。
“不用,他中了麻醉剂,没几个小时动不了。
他们可能不止一个人,你让人都去西厢躲着,以防万一。
还要麻烦起智去齐家菜市跑一趟,把顾小四给我找来。”
陆隽川的声音听起来跟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冷静地发布着指令。
“是。”没有耽搁,徐老爷子直接领命而去,心里对这位漂亮姑爷的身份产生了一些天马行空的猜测。
他将所有人和食物集中到西厢。半分钟后,西厢不仅门关了,连灯都熄了,如同空宅一般悄无声息。
这时,十七号那边有轻微的打斗声传来,大约两分钟以后,隔壁那个本该是空关着的荒芜小院重新恢复了宁静。
“笃笃”有人在敲小院的大门。
绕开地上那个不再动弹的潜入者,陆隽川灵活地操纵着轮椅出了房门,从东厢的无障碍通道滑向大门口。
看一眼漆黑一片的西厢,陆隽川提起一口气,下了门闩,拧开门锁,推开大门。
厚重木门缓缓分开,外面站姿笔挺的,却是一个陆隽川认识的人。
如果孟珍珍在这里,一定也能认出他来,此人是陆爷爷来平安镇时带在身边的警卫员之一。
陆隽川推着轮椅出门,反手把大门带上,沉声问“怎么回事”
警卫员赵杰立正行礼,“小陆同志,方便跟我到旁边的院子去一下吗”
见对方轻点了一下头,赵杰便站到他的身后推着轮椅进了十七号院子。
只见破落院墙后头的台阶上,跪伏着三个鼻青脸肿的人,他们被反剪双手绑成一串。
石阶上,堆放着从他们身上缴获的东西,针筒,武器,去bj的卧铺票
最有意思的是这几个人的介绍信,是帝都农业部下面的种子公司开的。写明一行十人,目的是前来蜀川采购良种。
农业部,不就是小姑的单位么,陆隽川冷哼一声。
原来从年初开始,针对刘家在各个领域大肆非法敛财的行径,上层接到了来自不同渠道的许多举报材料。
刘春她爸嗅觉十分敏锐,察觉到风向不对,就想要找一些可靠势力进行联盟,稳固刘家的地位。
所以表面上是寡妇刘春在寻找第二春,实质上是刘家的人在找更牢靠的靠山。
只有金字塔尖的人知道刘家大厦将倾。底下的人,如陆义芳陆智芳姐妹、桂芙辛之流,还在争相捧臭脚,表忠心。
与刘家关系密切的几家都已经知道大势已去,开始变卖家产,准备举家出国。
顽固的刘家却依然抱有侥幸心理,不肯轻易放弃既得利益,还一意孤行地想要绝地反击。
经过数月的不断试探,刘家选中了人丁单薄但是家世清白的陆家。
他们看重的,其实是陆爷爷的老领导,也就是陆家背后的那位大佬中的大佬。
陆智芳以为刘春爱俏,事实上刘春上一任丈夫根本就是个又老又丑又秃的二婚男。
就为了那人手里的人脉资源,为了能帮刘家在那个领域站稳脚跟,她闭着眼睛还是嫁了。
她那个从来不肯带出门的儿子,由于遗传的生理缺陷,智力低下,现在三岁了还不会走路。
这回刘家如果没有强大盟友的支持,肯定是要不行了。明眼人都已经看出颓势,各自明哲保身,纷纷斩断与李家的联系。
只有消息不灵通的陆智芳他们还在削尖脑袋往刘家身边钻营,于是黔驴技穷的刘春和陆家这个没脑子的一拍即合,共同谋划起这件事来。
刘家只不过想要利用陆隽川,把陆家绑上刘家将沉的战船。
这次派过来的人是刘家的,出主意部署行动的却是陆智芳。
陆爷爷早就知道幺女陆智芳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祸胎,跟她那个娘一样愚蠢自负、自说自话。
这种人知道越多,权力越大,破坏力就越大。
这么多年来陆爷爷一直把陆智芳压在农业部里,不让她出头,这也是没有办法,不能让她带累全家。
他明知道女儿私底下动作不断,却不好把缘由与她明说,干脆来了个釜底抽薪。
他直接以工作为由躲到明昆,又派了一队人马在暗处保护陆隽川。刘家势力在云蜀二省几乎没有,陆爷爷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陆隽川从赵杰的话里,表示领会了爷爷的意思,同时他还在心里默默计算着人数。
介绍信上共十人,冶金职工医院落网四人,这里有三个,东厢房间里一个,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心里暗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