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池逞这样永远想要挑战规则的刺头眼里,恐怕那神秘组织定立铁律的目的,也只不过是有朝一日让他来打破这个规矩。
他也是宣过誓的人,然而在有些人心里,此一时彼一时。
没有永远不变的誓言,只有永远不变的利益最大化。
所以这位首先反水的污点证人给出的供词是及其详尽的。
没有想到,帮池逞出力把周敏仪偷出女生寝室的人,居然是班长房建军同学。
这位古道热肠的女班长被人骗了,以为中招的周敏仪是昏迷了,捋起袖子就把人抬到了卫生室。
卫生老师被调虎离山,池逞sy的医生直接接手。
那个给孟珍珍下了地西泮又骗班长做苦力的人,却是学霸寝室成绩最好的陈星。
原来上一个被老头子他们用“团队智慧”强制入伙的人,正是这位有如苦行僧一样刻苦学习的陈星同学。
因为她成绩好,今年暑假出国的名额当中,妥妥会有她的名字,老头他们老早就盯上她了。
学校的公共浴室场地有限,只能由男生和女生分时段共用一个大浴室。
老头一伙略施小计,就让陈星成了闯男浴室的女司机,受害者就是池逞。
这年头女司机这顶帽子还是很重的,假如受害方要追究,陈星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这回被牵扯出来被胁迫的大学生一共有六个,二男四女,包括池逞在内。
最基本的处罚就是通报开除,对这个政审极其严格的时代来说,以后大学的门也将永远对他们关上了。正可谓一失足,成千古恨。
孟珍珍站在荣月晓面前,眼也不眨地看着她的黑眼圈。
虽然初夏的夜晚有风,并不闷热,一滴豆大的汗却从她的额头上滑下。
要怎么跟这个小伙伴说自己只是来客串的
要知道荣月晓可是被她忽悠到鼓起勇气,跟她一起考试的。
现在戏提前圆满收场了,自己不用考试了,就留下小伙伴一个人面对疾风会被社会姐的铁拳捶死吧。
这个念头一起,只见对方打了一个冷颤,突然又睁大了眼睛。
“你能不能给我弄点咖啡,我要那种最最苦的,”荣月晓上前一步把头靠在孟珍珍的肩膀,
“我好困啊,站着都想睡。我刚刚看着你的时候,其实都已经睡着了一会了。”
孟珍珍不自觉的抬起手拍拍勤奋的社会姐,这种时候说出要抛下她孤军奋战好像有点说不出口。
想了一下,反正考试也就三天,也用不着舍命,直接陪考得了。
于是她捉着荣月晓的双肩摇一摇
“加油啊,就看这几天的了。你先回去教室做题吧,等着我给你弄咖啡去。”
三天后,刚刚考完试。
寝室里有人哀嚎,也有人雀跃,更多的人正在打包行李打算快乐大逃亡。
孟珍珍把荣月晓带到了人工河边上,鼓起勇气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孟珍珍,是安全部门的临时侦察员。”
社会姐完全放弃了表情管理,一双眼睛瞪得差点脱框。
孟珍珍只同她一个人说了真话。
跟寝室的其他朋友告别时,她都推说自己的身体不好,家里怕她坚持不下来,打算转到学制更短更自由的函授大学去。
房建军、齐雪梅和施炎都依依不舍地跟她道别;228的其他人还在担武山下的高档私房菜请她吃了一顿散伙饭;
最令她意外的是如今219的黄颖同学,居然大方到请她喝汽水。
黄颖自己都没舍得喝,就单买了一瓶给她,等着她喝完回收了瓶子。
呆在川外的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孟珍珍觉得自己收获还挺大的,她给每个朋友都留下了礼物做纪念。
背着行李离开学校去坐火车的那天,苏栩卿出现在女生宿舍到校门口的必经之路上。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专门在等她。
孟珍珍穿着件商场里卖的最火的廉价的确良衬衫,配上故意弄得脏兮兮的劳动布裤子。
行李也是特意用学校发的被单打了个行军包。还让齐雪梅给她梳了两个一高一低的麻花辫,整个人土气得不能再土气。
没想到就这样乔装打扮,还是被苏栩卿一眼认了出来。
一路上几乎都是孟珍珍一个人在尬聊,苏大才子除了必要的对话,基本没有怎么开口。
只是默默把她送到了火车站里,车开了他还跟着跑了一段,然后缓缓停下脚步。
孟珍珍觉得他那个表情就好像琼瑶片里毁容的痴情男主。
她十分感动却无法接受女主是自己。
短期内第二回坐火车,她总算知道事先找荣月晓帮自己升级成卧铺,还提早到火车站,从通道提前上车。
开玩笑,坐十六个小时硬座简直要折寿。
火车厢里还是老样子,空气中弥漫着香的臭的,小孩啼哭,老者咳嗽,有一种在人间的烟火气。
一趟车一共三十六张软卧,八个隔间。
孟珍珍走进隔间的时候,看到里面已经有了一对衣着朴素得体的老年夫妇,他们买的是上下铺。
老太太讲话特别客气,和风细雨似的,
“呦,小姑娘,你一个人坐车啊牢老噶呃嘛夸孩子有本事很厉害
来来来,行李摆在里面点,不要被鞋子踢到了。”
这种适当的分寸感,让人感到熟悉和亲切,是来自魔都的老乡啊。
孟珍珍松一口气,看来自己运气还是不错的。
她放好行李刚刚坐下,她的上铺拎着行李出现了,这明显是一对母子。
那位母亲看起来五十来岁,头发花白却烫成了小卷,衣服穿得还挺时髦的。
她的儿子看着挺斯文,戴了副眼镜。上车就只捧了一本笔记本,所有行李都是做妈的拿着。
孟珍珍撇撇嘴,也真的是活久见了。
看到睡在下铺的姑娘,那个儿子眼睛就是一亮,本子也不看了,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起她来,一副兴味十足的猥琐表情。
知子莫若母,显然大妈知道自己儿子有某些见不得人的隐癖,对儿子留在这个隔间,和个姑娘睡上下铺,内心是十分抗拒的。
她拿着行李想把儿子怼到前边去,但是她儿子的脚好像生了根一样,就是一动不动。
乘他妈妈不备,做儿子的把手里的工作笔记往上铺一扔,脱掉鞋子蹭蹭两下就爬上去了。
大妈被后面的乘客催着,无奈地拎着三大包行李也进了隔间,一脚踢开孟珍珍的行李,把自己的大包放到床铺下面,
她儿子的鞋子好像生化武器似的,很快隔间里开始弥漫起他的脚臭,简直辣眼睛。
隔壁铺位的老太太实在忍不住了,叫了一声,“同志”
老太太还没把话说出口,大妈开口了,
“小同志啊,我跟你商量个事,我们换个位置好吗我想跟我儿子在上下铺。”
孟珍珍被熏得就快流眼泪了,站起来到走廊里跟那位大妈说,“你的票我看一下。”
大妈脸色一变,“小同志,我就问你换一下位置行不行”
“不给我看票,我怎么知道我愿不愿意跟你换啊”孟珍珍觉得奇怪。
“铺位不一样,我补差价还不行吗我就问你换不换。”大妈的表情更古怪了。
孟珍珍不理她,在脑中回放了刚刚母子两人进车厢的画面。找到镜头放大一看,好么,大妈手里那张明明是硬座票。
这是想用硬座换卧铺呢,脸怎么这么大。
“我不换,你找别人吧”孟珍珍转身回了隔间。
老太太正在数落上铺的那个奇葩儿子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脚有味道,影响到别人了”
“嫌臭你别闻啊,我又没请你闻。”上铺的人假装看书。
火车快开了,孟珍珍也快被熏哭了。正在yy怎么把那双鞋扔到火车窗外去的时候,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响起,
“同志,你是不是坐错位置了,这个上铺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