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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报恩
    潘玉崎顿住,僵着身子回头看她,眼神晦涩难懂。

    那一瞬间,潘来凤从潘玉崎这个侄子身上,竟感受到了不知名的冷意。

    她皱了皱眉,刚想嘱咐他离那个小贱人远点,却发现门口早已没了他的身影。

    寒风裹着冷意从门口灌入,吹进佛堂,哗啦啦的吹开桌上一页页的佛经。

    金佛依旧是半垂着眼悲天悯人的姿态。

    潘来凤起身关了门,再次来到佛前跪下,她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词,念得却不是经文,而是诅咒。

    “佛祖啊,就让那个小贱人还有那个大贱人受尽折磨早点下地狱吧”

    一个月后。

    京郊十里外的水云庄上,大家伙都知道京城首富陆家放了个养女在这养。

    近日这养女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大夫匆匆的来叹气的去。

    没多久大家就传,这位首富家的小娃娃脑子八成是坏掉的。

    一晃多日过去,就见她常常拿着个小本本坐在门槛前自言自语,痴痴傻傻。

    陆家也没个人来看她,唯独她那奶娘守着她。

    路过门口看到她的人都忍不住叹气,长得这么好的女娃娃,可惜了。

    天降冰雹灾年起,家家户户的庄稼汉们愁都掉了眉,只盼着这冰雹早点停,莫要坏了新生的庄稼。

    是夜,狂风起,吹的窗户纸刷刷响。

    睡梦中的陆呦呦双目紧闭,眉头拧在了一起。

    她抓着胸口的衣领不住的急喘

    突然,她喘着粗气猛地坐起

    黑暗中,脸色白的可怕。

    她又梦到那个在血泊中的孩子,回来后的每一晚,她都重复在睡梦中看到他

    他也是恨的吧,恨他那个残忍的父亲。

    恨她这个无用的母亲。

    愧疚自责兜头罩来,这一刻都快要把陆呦呦逼疯了。

    陆呦呦伸手捂着那不住的起伏胸口,冷汗浸湿了后背,碎发随着密汗卷缩在面颊,眼里蓄积的泪终于落下。

    她好恨,恨潘玉崎,恨陆家,更恨她自己。

    前世种种,午夜梦回,让深受折磨铭记于心。

    窗户纸还被吹的刷刷响,陆呦呦看了眼在一旁熟睡的奶娘,然后轻手轻脚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刚一离开暖烘烘的被子,她冷的抱着肩膀缩了缩脚趾,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爬下了床。

    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然后她轻手轻脚套上小棉袄,穿了一双半旧的鞋子,蹑手蹑脚的徃外走。

    期间,因大风声,照顾她的奶妈安子巧并没有被惊醒。

    陆呦呦打开门看了眼周围,然后关好门,走到一旁闲置房间内的柜子前,踮着小脚打开柜门,吃力的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

    被子很大,抱着的时候难免垂地,试了几次,但是只有五岁的身体太矮太弱太没力气。

    抱着被子就已经在微微喘气。

    没办法,她现在的身子实在是弱的可怜,她只能咬着牙拖着被子徃外面走。

    被角脏了她也顾不得了。

    陆呦呦出了门,然后轻轻的带上门,便徃大门口走。

    空中的风直直的徃衣服里蹿,冻得人骨头发麻。

    她吸了吸鼻子,紧了紧被子,费力的顶着风前行。

    今天,她要去一个地方。

    一步三晃,那风大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她这个小团子吹走似的。

    好不容易走到了后院门口,可她太矮踮着脚也弄不开门闩。

    重活一世,人小也废,让她心里很是郁闷。

    看了看周围,最后她睁着俩雾蒙蒙的大眼睛看向墙角,抿了抿唇。

    那里,有一个黑漆漆的狗洞。

    陆呦呦看了看门,又看了看狗洞,没办法,她最终还是弯下了腰。

    今天她是一定要出门的。

    陆呦呦弯下身子咬着牙吃力的把被子顺着狗洞给塞了出去,然后用自己那冻得通红的小嫩手顺着薄薄的一层冰雹从狗洞爬了出去。

    折腾了许久,才爬了出来。

    陆呦呦被冻的抖着身子缩着脖子,一手抱着被子一手摸着土墙徃拐角处走。

    伴随着大风声雪白的月光,光怪陆离。

    黑漆漆的道口仿佛下一秒就变身成可怕的怪物将她一口吞下。

    让人害怕。

    陆呦呦板着小脸不是不想走快,而是路上冰雹太滑,她大病初愈身子又虚,走两步肺里的空气都要被挤压出来,她扶着墙,喘息了一下,目光定定的看着不远处。

    那里有一个小破屋,住着一个脾气暴燥得了疯病的哑巴,还有一个整天阴沉着脸的小瘸子,他们是近几天才来这里的。

    俩人衣服破破烂烂,不知道从何而来,像是乞讨过来他们庄子的。

    那个哑巴疯疯癫癫,众人见还是个孩子的程昱断了条腿,很是可怜,便没有轰走他们。

    前世,这小瘸子程昱对她有一饭之恩,所以,今晚她打算去报答一下他。

    她知道他肯定在受冻,所以费力的抱着被子来了。

    此时陆呦呦脚步轻快了很多,因为方向是顺风,走两步路就被风推着走一大步,倒是省力又快速,不一会儿,她就到了小破屋门口。

    小破屋之所以被成为小破屋,就是因为它够破。

    四面漏风不说,就连个挡门的都没有。

    除了两堵墙,根本不能称之为屋子。

    陆呦呦看着空荡荡的门眼里闪过害怕,但摸了摸怀里的小本本,最后看了眼身后自家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她陆呦呦重生一次,虽然依旧不是很有出息,但是该报的恩她得报。

    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要给自己鼓气,却被冷风入口,呛咳了一下,小脸憋得通红。

    暗骂自己身子不争气。

    还有这该死的好运气,吸口凉气都会被呛到。

    陆呦呦抿着唇,慢吞吞的走了进去。

    进到里面一看,这里摆设一穷二白,就连凳子都死缺了个腿的。

    不远处不能称之为床的破木板上,铺满了茅草,一大一小蜷缩在其上。

    大的那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靠在里侧,面色红润胸口起伏平稳。

    小的那个躺在风口,右小腿露出一截,上面有一道蜿蜒的疤痕,从脚腕起到裤腿处止,泛着青紫色隆起,很是丑陋可怕。

    程昱面色发白,嘴唇发绀,浑身瑟瑟发抖,时不时的发出低吟,看来就算是在睡梦中,他依旧在害怕什么。

    陆呦呦上前了一步,鞋底发出了轻微的咔哒声,程昱蓦地睁开眼。

    陆呦呦猛地愣住,直到她发现程昱两眼呆滞涣散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他没醒

    陆呦呦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她看着他那极其单薄的身子,若是在这寒风中苦熬一宿,怕是会冻死了去。

    还好她记得上一世冰雹的第二天,程昱得了重病差点死掉的事情,还是她奶娘安子巧心善,见他可怜,拿了平日给自己养身子的药送给他吃下,让他勉强活了下来,但是却落下了咳嗽的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