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讨得如火如荼, 容修齐从残废后,天天闭门不出。
他缘不好,头几日仇飞舟等去拜访, 被赶出门后, 便没愿去看望他了。
所以, 死了好几日, 也没现。
弟子说,假若容修齐的手得到及时的治疗, 没有残废的话, 应对杀者, 或许拥有还手之力, 能抵挡个一时半刻。到时打斗的动静一大,惊动周围的弟子,他也不至无声无息死去了。
只是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他确死了。
死得挺惨, 身体表面到处是伤口,生前遭受了一番痛苦折磨才没了气息。
负责验尸的弟子查出容修齐的死亡时间, 大概在八月初一的下午。
结界破坏的时间, 非常接近。
听到这个消息时, 重绵眼前划过伏正清阴鸷凶狠的脸。
会不会是他做的
容修齐仇怨多,不止伏正清一, 结界仇杀件事太过凑巧,即使再迟钝的, 也能觉察出者密切有关。
需要破坏进结界的妖魔,很有可能是伏正清。
杀的, 也极大可能是他。
伏正清曾在地牢,声声泣血地控诉己被容修齐毁去一身修为的遭遇,提容修齐的名字, 曾满脸怨恨,恨不得生啖其血肉。
重绵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只能说果报应,害终害己。
命运早就在容修齐戕害兄长的最初时刻,安排好了。
长老也和重绵一样,推断出是伏正清所为。
此时,九曲峰山雨欲来风满楼,宗主神情凝重,坐在大殿的高位上听长老的争辩。
“经过青云长老勘察,结界是被金阳印融化。”
“容修齐结怨的妖魔,目前只有伏正清。”
“据我推测,伏正清从外面使用金阳印,偷偷潜进宗门,趁弟子下午到五蕴潭修炼,杀死容修齐,然后畏罪潜逃。”
五蕴潭经常进行团体修炼的活动,八月初一的下午,曾由几名弟子提议,邀请无事可做的弟子前去修炼。
假若是以前的凌虚剑宗,五蕴潭再开阔,也挤不下一半的弟子。
只是近段时间,凡间魔物肆虐,绝大部分弟子前去剿灭魔族,剩下的都是一些低阶修为的弟子或者没有武力的修士,驻留宗门。
这些驻留宗门弟子约的时间,凑巧容修齐的死亡撞到一。
“伏正清必然是知这件事,才特选择一个弟子离开吹雪峰前去五蕴潭的时间。”
“按你所说,那么他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难有他狼狈为奸”
狼狈为奸。
听到这么一个词,宗主的眉眼一动“再去结界处查探。”
邢执事躬身说是,大步往外走。
过了个时辰后,邢执事率领一帮弟子回禀宗主“经探察,现了结界附近有个脚印,一个为男子,还有一个足印小巧,大抵为女子,尚不清楚身份。那处角落偏僻,几乎没有弟子踏入,这几日天气晴朗未曾下过雨,所以脚印清晰完整。”
宗主神色冰冷“可,有使用金阳印放进了妖魔。”
他的眼神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怒火,比容修齐被害,更让他动怒的是,竟有勾结魔族。
宗主厌恶魔族,他认为正邪恶势不立,凌虚剑宗为正,而邪恶便是穷凶恶极的魔族。只要他活着一日,就无法容忍魔族星火重新在世间燃。
“给我搜查,容修齐死后,谁出过山门,有谁手里窝藏金阳印”
重绵晚上去容吟屋子,她紧张兮兮地看着他“你听说了嘛”
容修齐被杀死了,突如其来的一个消息,让她思索了一个下午,思来想去都觉得最大嫌疑犯是伏正清。
容吟失笑“这么大的事情,我然听闻了。只是”
重绵不安地捏住他袖口“只是什么”
容吟“此事我无关,你不必忧虑。”
容吟所说有几分理,容修齐伏正清的恩怨,他没有任何关系。
事情不管展何样,她只需做个旁观者观看宗门风云四。
从伏正清入魔,对他下噬灵咒,甚至杀了众多无辜百姓后,他心底对伏正清的那分愧疚渐渐消失了。
容修齐他互不来往,是死是活,更不会牵动他的半分心虚。
关的是非仇怨,容吟表现得兴阑珊。
重绵他不兴趣,止住话口。
容吟撑着下巴,微微靠近她“不谈他了。明天是我生辰,你之前曾说送我礼物。”
他低低笑出声“可准备好了”
用一种不咸不淡的语气,好像不在的样子,他的心里却有一丝紧张和期待。
受到他很有分量的目光,俯身时无知无觉中凑得很近的距离,重绵耳根悄然泛红,轻咳一声“都说等生辰那日再给你,你别急呀。”
他低声说“嗯,不急。”
重绵不说话了,翻开摆着的心法,有模有样地看来,其全部注力都在他的身上。
他给灵植浇水去了。
他挑拣药材。
他开始整理书籍和杂物。
所有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他忙忙碌碌,白衣时而飘进视线,时而进去某个屋子消失不。重绵的余光悄悄捕捉那身影,完全看不进去书,手指无识地按着书页的边角,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一页未曾翻动。
他好像永远都有事做,白日药屋,夜晚竹屋,正事杂事一堆。重绵忧愁地叹了一口气。
“容吟,明日你生辰,是不是今日一样忙”
听到她的声音,容吟停下翻找东西的动作,从屋中探出半个身子“怎么了”
“一个特殊的日子,你就不要再早摸黑了,不如休息吧。”重绵提议。
他相处这么久,重绵现他的生活只是为了别转动,师尊吩咐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药屋需要他,他呆在药屋的时间,比在竹屋还要长久,没有属己的时刻。
她希望容吟能把日子过得轻松一些,而不是被各种事情缠身,没有半点喘息。
躺在床上睡觉,或者去外面散散步,都可以。
他从房间走出来,面带思索,缓慢走到她的身边。
此刻烛火晃动,影子被光线拉得很长很长,投到了她的身上,将她密密地遮住。
四周一片寂静,他靠近后,闻得到竹叶的清香,以及淡淡的冷杉林药材的味。
他一直看着她,看得心里慌,过了不知多久,眉眼含笑,突然了句“想我在一”
想我在一
“”
这简简单单,平铺直叙的一句话,像把她丢进火炉里烤,浑身滚烫。
她猛地低下头,盯着飘忽不定的烛火投下来的影子,觉得己的心跳声一点点加速,周边太安静,恍惚间能听到剧烈跳动的声音。
这句话可以理解为在一度过一天,也可以理解为
等话说到一半,容吟蓦地顿住,沉默了一会儿,“过生日”三个字到了嘴边咽了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对视了一眼。
只一眼,她立即移开目光,悄悄掐了一把己的大腿,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他说的没错,确是在一,一过生辰嘛,很正常。
可是,既然心里清楚他的思,为什么还是让她觉得那么难为情呢。就好像,她随便找个话题,再次提生辰都是带了目的,为的便是想尽办法他一块。
重绵装作冷静地翻了翻书,一不小心竟直接从书籍开头翻到了结尾。
顾不上翻回来,她低着头,等他解释或者补充。
他半天没说话。
怎么回事
说出这种模棱可的暧昧的说辞,作为正常的师兄妹关系,不该解释得明明白白吗
时间走得非常缓慢,屋子继续保持安静。
重绵可以听手表指针一秒一秒走过的声音,比心跳更缓慢。
她等了一分钟,终等不住了,抬头,就他好像什么事都没生过一样,往前走了一小步。
颀长的身躯微微俯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住书籍,将翻过头的书籍重新翻回最开始的页面。
沙沙的翻书声,在此刻一点一点放大。
她眨了眨眼睛,呼吸放轻,以为接下来该是解释的话。
可他半天不语,手从书籍上移开后,轻轻压了压她的头顶。
屋外的风是暖的。
她低头看着那张页面,等啊等,过了很久最后还是没等到他的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