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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晋·江·唯一正·版
    池敬遥闻言一脸惊讶地看向裴野,见对方也正看着自己。

    裴野此时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令人捉摸不透。

    那一刻,少年心中闪过了许多念头。

    他下意识想拒绝,但不知为何,又犹豫了。

    “二哥,你真的想听吗”池敬遥问道。

    裴野看着少年,见他面色似乎有些抗拒,便想说算了。

    可他尚未开口,便闻池敬遥道“行,我给你读。”

    池敬遥拽着他的衣袖,将他的胳膊拉低,取出了他拿在手里的那几页纸。

    “外头雨声渐重,猎户老二紧紧搂着怀中人”

    池敬遥手里拿着那几页纸,一字一句地读着。

    少年声音清亮悦耳,但落在裴野耳中,却莫名染着几分别样的意味。

    一开始,池敬遥的声音还有些不大自在,像是害羞,又像是紧张。

    然而渐渐地,他读得越来越顺畅,字字句句都像是长了脚似的往裴野耳朵里和心里钻。

    裴野目光落在少年面上,见少年自脸颊到耳根,甚至露出来的脖颈都染上了红意。

    耳边少年的呼吸,也随着纸上的内容,越来越乱。

    “别读了。”裴野突然伸手握住了少年手腕。

    对方稍稍一怔,目光从纸上移开,看了裴野一眼。

    但是很快,少年的目光便再次回到了纸上。

    他不知是太投入了没听到裴野的阻止,还是由于别的原因,竟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将剩下的一页纸都读完了。

    整个过程,少年清晰地感觉到,裴野握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变得越来越烫人。

    少年声音停止的那一刻,屋内骤然变得安静无比,只剩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二哥”沉默良久,少年开口唤了裴野一声。

    裴野目光自他眉眼一路向下,最后落在了少年漂亮的薄唇上,那里还留着尚未痊愈的伤口。

    下一刻,裴野突然倾身吻住了少年。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温柔缱绻,几乎可以算得上有些粗暴。

    池敬遥被裴野一推,后背撞到了床上,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裴野闻声动作稍稍一滞,低声问道“撞疼了吗”

    “没有。”少年抬眸看向裴野,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害羞,眼睛稍稍泛着水光,看着一副将哭未哭的模样。

    裴野呼吸一滞,再次俯身吻住少年,但这一次他的动作却温柔了许多。

    “二哥”池敬遥突然抓住裴野的衣襟,道“大佬。”

    裴野闻言起身走到矮榻旁边,拉过薄毯将大佬整个盖在了里头。

    大佬素来听话,窝在里头便老老实实睡了,竟也没反抗。

    池敬遥脑袋埋在裴野怀里,过了好半晌呼吸才慢慢平复。

    等他稍稍恢复理智之后,便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他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自己,又看了一眼穿得整整齐齐的裴野,感觉事情的发展好像和他想象的不大一样。

    他二哥这属于是无私奉献吗

    只为付出,不求回报

    “二哥,要不要我也帮你”池敬遥小声开口道。

    “不用。”裴野起身去找了块干净的布巾,道“我帮你擦一擦。”

    少年忙拿过他手里的布巾,一脸别扭地道“我自己来。”

    裴野见他不好意思,便也没勉强,只立在一旁看着。

    池敬遥手里攥着布巾,朝裴野道“二哥,你能不能别看着我”

    “哦。”裴野应了一声,索性直接翻窗出了屋子。

    池敬遥

    让你别看,也不用跑吧

    不过他转念一想,他二哥可能是去找地方自己解决去了。

    明明可以互相帮忙的事情,为什么要单方面付出呢

    他不理解

    池敬遥收拾好自己之后,躺在床上失神了好一会儿。

    他脑海中不住回忆着方才裴野的一举一动,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总体来说,这体验还是不错的。

    可惜,裴野从头到尾也没让他碰一下。

    这么一想,池敬遥又觉得有些吃亏。

    当晚,裴野在外头待了许久才回来。

    池敬遥因为先前太过激动,这会儿反倒困得厉害,已经睡着了。

    裴野和衣在他身边躺了一会儿,没等到天亮便起身走了。

    次日一早,池敬遥醒来的时候也没见着人,他甚至不知道裴野是走了一直没回来,还是回来又睡了一觉才走的。

    随后的几日,裴野都没有再出现过。

    池敬遥忍不住怀疑,那天晚上裴野可能根本就没有来,发生的那一切说不定只是他做的一个梦。反正他此前也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仔细想想那晚和梦境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几日后,祁州营传来消息,说前线最后一批伤兵回来了。

    杨城决定在营中大摆一场宴席,庆祝一番。

    “怎么你们回来这么久,都没有庆祝过吗”池敬遥朝来报信的杨跃道。

    “我爹说了,活着的人都得参加,那才叫庆祝。”杨跃道“所以这些日子就等着前线那些人回来呢。这不人齐了,让我来叫你。”

    池敬遥没想到杨城竟还惦记着他,倒是颇为意外。

    “随便找个人来说一嘴就行了,你还跑一趟”池敬遥道。

    “咱们如今可是亲兄弟了,我来叫你那不是应该的吗”杨跃笑道。

    池敬遥闻言不由想到了裴野,心情稍稍有些复杂。

    “我二哥现在很忙吧”池敬遥朝杨跃问道。

    “忙得很。”杨跃道“你是不知道,我爹借口说自己腿没好利索,把营中几乎所有的事情都甩给他了。裴将军现在就跟个陀螺差不多,从早转到晚。”

    池敬遥一怔,暗道怪不得他二哥这几日一直没来找他。

    两人一道回了大营。

    池敬遥先去小院见过了章师兄和阮包子他们。

    “我们昨日就回来了,我说要去庄子里找你,杨跃说你今日回来,我就没去。”阮包子道。

    “庄子里暂时也没什么事情了。”池敬遥道“早知道你们昨日回来,我就提前来等着你们了。”

    阮包子拉着他朝他说了些这段日子的琐事,又说听闻他们快要回祁州了。

    “赶紧回去吧,希望能赶上中秋。”阮包子道。

    池敬遥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略有些怅然。

    “阿遥,你不想回去吗”阮包子问道。

    “我想,只是”池敬遥苦笑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回去了,有点不真实,像是做梦一样。”

    阮包子道“我也是,真像做梦。我记得咱们来的时候,是边城最冷的时候,一眨眼大半年都过去了。也不知道秋天长高了没有,这么久没见说不定跟我都不亲了。”

    “不会的,我跟我二哥分开过那么多年,见了面还不是和从前一样”池敬遥朝他安慰道。

    “那是因为你二哥疼你,我可没你二哥那么讨人喜欢。”阮包子道。

    池敬遥听到他那句“你二哥疼你”,耳尖骤然红了。

    他分不清是真是假的那天晚上,他二哥也朝他说过那几个字。

    以至于他现在听到这个,便忍不住有些恍惚。

    当日黄昏前,大营里的宴席便备好了。

    宽敞的演武场上,摆开了篝火和长桌,远远看去几乎看不到边。

    宴席开始时,杨城举着酒杯立在席首的位置。

    他的左右,分别站着裴野和另一位将军,营中的其他将领则分列两侧的长桌旁。

    “第一杯酒,敬埋骨边城的英灵。”杨城说着,将杯中的酒洒在了地上。

    将士们怒喝三声,喊了一句简短的口号,但池敬遥没大听清是什么。

    他目光落在杨城身侧的裴野身上,只是因为隔得太远,有点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杨城不是个啰嗦的人,只简单说了几句,便吩咐开席了。

    池敬遥坐在杨跃旁边,稍稍有些走神。

    直到桌上有人说起裴野,他才回过神来。

    “我听说上头的文书都下来了,裴将军现在只比杨将军矮了小半级。”有个军医道“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杨跃笑道“意味着杨将军要将位子传给裴将军了。”

    “什么呀,意味着,裴将军见了中都西洲两营的主帅,可以行平礼。”那人道。

    “这么厉害”阮包子下意识开口道。

    他说着看向池敬遥,又道“你二哥这回可厉害了。”

    池敬遥闻言忍不住笑了笑,心道他二哥确实挺厉害,这个他不否认。

    “裴将军现在在京城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呢。”一个军医喝了两杯酒,便有些上头,道“我听他们议论说,这次裴将军进京述职,估计得有不少京中的官员朝他提亲。”

    池敬遥一怔,问道“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他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军功,又是个生得俊美尚未婚配的儿郎,想攀附拉拢的自然不在少数。”那人又道“当然,风头太盛的那几家肯定是要避嫌的,不然会遭到忌惮。可京中是什么地方,一棍子打死十个,八个都是富贵人家,这里头多得是不用避讳这些的人家。”

    杨跃闻言道“没用,裴将军不会留在京城的。”

    他说着偷偷看了一眼池敬遥,冲他眨了眨眼,神情带着几分揶揄。

    池敬遥却顾不上理会他。

    因为此时旁边另有一人道“那可未必,祁州营虽好,可再好能比得过在京中吗裴将军正是年轻有为的时候,如今一时半会也不会再有战事,他要想挣个前程,自然是去京城最好了。若是再找到一门好亲事,将来在京城的武将中,必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他此前说了会留在祁州的。”杨跃忙道。

    他大概是怕池敬遥难过,一直在想方设法替裴野说话。

    “那是从前,等到了京中可就不一样了。”那人并不知裴野与池敬遥的关系,自然不会顾忌什么,又道“你没去过京城,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再清心寡欲的人到了那里,也得动凡俗之心。”

    池敬遥闻言心中稍稍有些发闷,不由想起了那晚裴野问他的话。

    裴野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京城。

    池敬遥本想说陪他一起去,但裴野却提醒他,这一路奔波

    后来,池敬遥怕拖了他后腿,这才放弃了跟着他一起去的想法。

    少年心中烦乱不堪,一会儿想到那人说的话,一会儿又想到裴野不让他陪着去京城的举动。后来他忍不住安慰自己,或许对方是真的怕他路上奔波,并非是为了别的。

    直到酒过三巡,众人都喝开了,纷纷离席开始乱窜。

    就连主位上的杨城,都带着裴野开始在席间瞎溜达。

    没一会儿工夫,杨城便带着裴野溜达到了池敬遥他们这桌。

    “此番营中能有这么多弟兄活着回来,诸位功不可没。”杨城认真地朝众人道。

    他说罢朝众人敬了一杯酒,又道“朝中有旨意,此番进京述职祁州营派两位军医前往。本将想了想,就劳烦章大夫和池大夫前往吧。”

    他话音一落,裴野的表情当即就变了。

    池敬遥此时正好看向裴野,瞥见对方的表情后,稍稍拧了拧眉。

    “怎么我们还要去京城”池敬遥朝杨城问道。

    “不是只有上阵杀敌的才有功劳,你们的功劳可不小,我的腿和裴将军的命可都是你们救回来的。”杨城道“还有许多人的命怎么样,章大夫和池大夫,可愿前往”

    章大夫闻言看了池敬遥一眼,见池敬遥没反对,便将此事应下了。

    “我就说你们不会拒绝的嘛。”杨城看向池敬遥道“你二哥还非说你不愿意去”

    他此言一出,池敬遥当即难以置信地看向裴野。

    所以他没有误会裴野,对方是真的刻意不想让他去京城。

    池敬遥心烦意乱,等杨城带人走后,他便找借口离席了。

    他一路朝着小院走去,却在演武场的外头,撞见了裴野。

    对方站在拐角的阴影里,显然是在等他。

    “你那晚问我要不要去京城,当时你就知道此事”池敬遥略带不悦地质问道。

    “嗯。”裴野没有否认。

    “你说路上奔波,是故意想让我主动说不去”池敬遥又问。

    裴野沉默半晌,又应了一声。

    “为什么”池敬遥问道。

    “你说你想过闲散的生活,我想去不去京城对你来说并不重要。”裴野道。

    池敬遥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为什么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裴野道“路上奔波是真的。”

    “可你不想让我去也是真的。”池敬遥道。

    裴野看着少年,解释道“让我去京城述职,是圣旨,没法违逆,我若不去便是抗旨不遵。可你不一样,旨意没有点名让你去,只是说让杨将军派两名军医随行。”

    “为什么不能是我”少年道。

    “我不想让你去。”裴野开口道。

    “你不想让我去可以和我说,你不愿意让我去,我可以不去。”池敬遥道。

    “我怕你改主意。”裴野道“我怕你突然又觉得去京城也挺好”

    池敬遥几乎要被他气笑了,开口道“你是怕我觉得京城挺好,还是你自己觉得京城挺好”

    裴野闻言没有应声,随后他转身背对着池敬遥,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半晌后,他才转过身来,朝池敬遥道“那日来传旨的人是陛下身边的人他有意要抬举杨跃,让杨将军派杨跃去述职。他说宫中有一位适龄的公主,陛下正欲为其择婿。”

    大渝朝驸马例来是不可入仕的,所以这个驸马的人选不会在已经有官职的人里,通常都是在没有功名的勋贵子弟中,挑选一个条件合适,身份合适的人。

    但此番不知是谁在皇帝身边怂恿,言及边城大捷,在祁州营里挑个说得过去的人择为驸马,是个很好的选择,既可以表示对祁州营的看重,说不定还能让此事传为佳话。皇帝对此事颇为赞同,便动了这个心思。

    当然,要挑选的这个人必然不能是裴野这样的,因为他有军功在身,若是成了驸马等于断了他的仕途。皇帝哪怕有心,也不可能这么做,以免给人留下话柄,说他故意打压祁州营的人。

    可这个人又不能是太普通的出身,否则难免配不上公主身份。

    显然,杨跃就是个很好的选择,虽没有军功,却是祁州营的人,而且是杨城的长子。

    那日来传旨的人,原原本本地将皇帝这个意思朝杨城说了,话里话外十分清楚,只要杨城让杨跃跟着进宫,这驸马八成就是杨跃的了。

    “但是杨将军不愿让杨跃做驸马,那日他便自作主张,朝传旨的人推荐了你。”裴野道。

    杨城若是知道他们的关系,自然不会如此,可他偏偏不知,而且觉得做驸马是个不错的差事。

    若非他家那个臭小子脑袋不灵光,送去做个驸马也不错。

    “怎么可能是我”池敬遥道“我又没有杨跃那样的出身,就是一介草民而已。”

    裴野看着他道“可你名义上是我的弟弟。”

    池敬遥闻言一怔,登时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我没有入裴家的籍啊。”池敬遥道。

    “没人在意你是不是我的亲弟弟,他们要的只是个由头。”裴野道“若是陛下看中了你,他自可以命你入我家的籍,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届时,公主嫁给的虽然不是杨城的儿子,但若是裴野的弟弟,身份倒也匹配。

    毕竟裴野现在的身份今非昔比,他甚至不需要去攀附权贵,他自己很快就会成为权贵。

    “二哥”少年开口,声音都忍不住有些发颤。

    裴野握住他的手,发觉少年手心冰凉一片。

    “我不想同你说,就是怕你如此。”裴野道:“我原想着不叫你知道此事,免得你不安。杨将军原本也是答应了我的,说会想别的法子,可是他今日喝多了,全然忘了。”

    池敬遥只沉默不语,手心却不住冒冷汗。

    他无法想象若是这一切真的发生,他们该怎么办

    若是他真的入了裴家的籍,哪怕最后和公主的事情不成,他和裴野也将再无可能。

    “只要你不想做这个驸马,我一定会想办法。”裴野道。

    “我当然不想”池敬遥道,“可是万一皇帝改主意了,万一他看中了你怎么办”

    裴野道“他不会选我,陈国刚刚和谈,他就断了我的仕途,这会寒了三营将士们的心。”况且据他所知,当今陛下似乎也不是那么容不得人的性子。

    可池敬遥却依旧忍不住担心。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些,也没意识到古代社会真正意义上的王权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今晚,他仿佛突然就明白了,不论是他还是裴野,在这样的权利面前都是渺小的。

    他是真的害怕了,怕自己和裴野的未来,都由不得自己掌控。

    “那万一京中那些人看中了你呢”池敬遥道“陛下不将女儿嫁给你,他可以给你指配别的婚事啊”

    裴野沉默了片刻,道“我自有打算,你不必担心。”

    “什么打算”池敬遥问道。

    “你只管放心便是,没有哪个权贵会将女儿嫁给我的。”裴野道。

    池敬遥听他这么说,反倒越发不安。

    “你根本就没办法,是不是”少年哽咽着问道。

    “有。”裴野道。

    “你骗我。”池敬遥道。

    “没有。”裴野道“我没有骗你。”

    池敬遥闻言吸了吸鼻子,只觉十分灰心。

    裴野见状终究是不忍让他难过,闷声道“若是陛下给我指婚,我会说我在战场上伤了身体,这辈子都不能人道了。”

    池敬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