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赵瑾姝之前,不论走到何处,都得被人尊称一声“王爷”。
这一娶了承安,这称呼便从“王爷”变成了“驸马爷”,虽说这品阶并没有降下来,但是陆荀这心里头还是很膈应。
仿佛这一声驸马,便是提醒他。
从此以后,他陆荀,以后便是要依仗皇城赵家在益阳立足。
而他陆荀此后也是要受制于郦皇,恐怕这益阳陆家,迟早都是赵家的囊中之物。
而在房间里的赵瑾姝听到外头的动静后,便急急忙忙地招呼着文鸢把这红盖头盖好。
等陆荀推门而入的时候,主仆二人一个安安静静地坐在婚床上盖着盖头一动不动,一个站在一边恭恭敬敬地用木托盛着挑开盖头的玉如意和秤杆。
若不是看见赵瑾姝的裙子上有不少糕点的碎屑,陆荀还当真以为她是成了亲就改了性子。
文鸢一看见陆荀便屈膝躬身喊道“文鸢拜见驸马爷”
陆荀挥手让她起身,这时文鸢便举着木托向他走进。
陆荀一见这木托中的玉如意和撑杆,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叹了口气,让文鸢将木托放在一边先行退下。
赵瑾姝的红盖头是红纱制成,看外面不能看的很是真切,但是看个大概是没问题的。
一看到陆荀这个手势,文鸢不敢动看向赵瑾姝。
赵瑾姝想着,这大喜的日子,也没必要因为这么些小事跟他抬杠,于是便允了她先行退下。
文鸢走后,还特意将门带上,并且带走了守在门外的两个嬷嬷。
这两个嬷嬷其实是要在驸马爷挑开盖头之后,说几句吉祥话,想着讨个赏钱的。
所以一开始不愿意走,还是文鸢说前方院子里在散喜钱,这几个婆子才乐呵呵的让文鸢拉着离开。
陆荀听到外头已经全然没有了动静,这才走到床边,站在赵瑾姝的面前。
看着面前的这玉如意和秤杆,陆荀是不论如何,心中也是不想挑开这盖头。
他想了想,还是直接坐在了赵瑾姝的身边。
赵瑾姝不明白陆荀这是何意,两人已经拜了堂,就算是他不愿意揭盖头,那也是改变不了她已经是益阳王妃的这个事实。
“夫君”
听着赵瑾姝突然细着嗓子喊了一声,陆荀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是反应过来之后,便是冷言冷语。
他道“你我之间的婚事,不是本王的选择。是交易,是算计,是筹谋。”
这番话,说的赵瑾姝心中一惊,她必须承认,这里面确实是有这么一些成分的存在。
但是也是因为喜欢啊,试想若是她不爱,那她何必这般苦心经营
赵瑾姝不理解陆荀为何只看到了那些阴暗的东西。
他这个人,永远都不会好好说话。
但是这怎么说都是她大喜的日子,她开心,她快乐,她不跟他一般见识。
只听赵瑾姝笑道“夫君,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些,先挑开盖头吧。”
没有人在,陆荀甚至连做戏都不愿。
只见他既没用玉如意,也没用秤杆。
只是拂袖一挥,内力带起来的风便将赵瑾姝头顶的红纱盖头给吹了起来。
这般行事,着实将赵瑾姝吓了一大跳。
说实在话,赵瑾姝还是第一次见这平手可以招来这么大的风。
但是很奇怪,她这惊吓过后便是惊喜。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冬天可以让他暖床,夏天还可以让他用内力给自己扇风
赵瑾姝想到此处笑得很是开心。
只见她肆无忌惮地抱住坐在身侧额陆荀笑道“夫君好生厉害,这招空穴来风,来的真是妙。你是怎么知道今天天热,我正好想吹风的呢”
陆荀本来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只要她还没有跟去益阳,一切都还来得及。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赵瑾姝竟然这般脸皮厚,他这般不将她放在眼里,她竟然还主动投怀送抱
真是不知羞耻
恼羞成怒的陆荀,一着急便将抱住自己的赵瑾姝推开站起来道“你怎这般不知廉耻”
一听这话的赵瑾姝反而是乐开了花,只见她也跟随着陆荀站起来,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粘了上去。
“夫君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是拜过堂的正经夫妻,怎么我抱你一下就成了不知羞耻这时什么道理”
陆荀对赵瑾姝这中行为,没有丝毫办法在语言上获得胜利。
他自认为他该说的话他也说了个清楚明白,于是往门口走去。
正想着拉开房门,去往书房睡一晚上。
但是这个行为却是彻底激怒了赵瑾姝。
只听她在身后大喝一声“陆荀,你有完没完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已经拜了堂成了亲,是已经号召天下,人尽皆知的夫妻你是我的驸马,我是你的王妃,你现在这般,是要做什么”
陆荀冷笑道“做什么公主还不知道吗本王对公主从来都没有半分情谊,是公主步步紧逼才让本王沦落至此。”
听到陆荀的这番话,虽是心如刀绞,但是赵瑾姝还是不愿意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就算是真话,赵瑾姝也不相信他曾经对自己一点情谊都没有。
若是当真半分情谊都不曾有过,那么开始那不经意间的对视,还有遇到事情之后的挺身而出,还有山洞里面的那个吻算什么
世界上没有没来由的关心,一切都有迹可循。
就算这些只属于是曾经,那她现在就要把他曾经的温柔一点点的找回来。
只是现在,她不可能在新婚当日将他放出去。
“陆荀,今日你踏出这个房门一步试试。”
就在陆荀的手纲要碰到开门的门把手的时候,赵瑾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回头便看到赵瑾姝盛气凌人的站在床边,满脸冷色。
陆荀道“公主这是要逼迫本王”
赵瑾姝笑“你说是便是,毕竟本宫既然可以逼婚,现在逼你留在婚房之中,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试问整个大郦,有谁不知道承安公主,本就是荒唐惯了的。再加上今日本就是你我二人的婚期,本宫留你在婚房之中过夜,有何不可”
陆荀的拳头捏的吱吱作响,他就知道,哪里有什么情谊。
分明就是满满的算计,也行,在皇城他不能拿她怎么样,那便等到益阳在让她知道什么是体统。
只见陆荀满脸愠容地重新坐回到床边,赵瑾姝冷哼一声。
老娘就不信了,这到嘴的鸭子还能飞了不成
于是便直接上手,准备直接将陆荀扑到。
毕竟现在俩人已经闹成这副模样,让陆荀主动圆房,那大概是有点困难的。
好在她自己本身名声就不好,所以说这种事情主动起来,赵瑾姝是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但是这件事情,难就难在。
煮熟的鸭子它不会飞,但是它也可能啃不动。
陆荀就这样穿着一身大红的婚服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任由赵瑾姝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是没能将他推到。
赵瑾姝气急败坏,她还就真不信他还真的是对女人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但是,这一夜下来,任由赵瑾姝如何折腾,陆荀自是岿然不动。
终于到了后半夜,赵瑾姝真的是一点都折腾不动了。
看着衣服被扒的乱七八糟,但是面容上没有半分改变的陆荀,赵瑾姝也是不得不说一声服。
她不想在与陆荀死磕了,她太困了。
于是她便靠在陆荀的大腿上自顾自的睡了起来。
而陆荀,直到听见赵瑾姝平稳有序的呼吸声,这才低头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裳。
这小女子,说她不知廉耻还真的轻的。
陆荀不可能让她一直睡在自己的大腿上,但是他现在也是半点不想碰她。
于是扯着红纱帐,轻轻一拉便将它裹在了赵瑾姝的身上,然后一掌将赵瑾姝推到床的里面安生的睡着。
陆荀本来是想一走了之的,但是一想到现在还在皇城,若是这般一走了之的话,明日若是叫宫中的耳目看见自己没从公主的房里出来,只怕会让郦皇再次心生不满。
权衡之下,陆荀还是决定,算了,还是在这个房间将就一晚。
但是陆荀心里还是很膈应与她同榻而眠,所以想了想,便将赵瑾姝身上的鸳鸯红被褥扯了下来扑在了地上。
次日待赵瑾姝醒来的时候,陆荀已经不见了。
许是昨晚折腾的太久,以至于她今日起床的时候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
她这个一直喊着酸疼的劲儿,让前来服饰她的小丫头们都害羞的红了脸。
她们昨晚没有来公主的房里伺候,可都听了宫里的嬷嬷说了。
一想到她们作为公主的陪嫁,十有八九将来也会变成驸马的填房,这心中便是羞的连给公主梳头都梳不明白了。
赵瑾姝一看身后的丫头今日尽然魂不守舍,又因为昨晚陆荀的那副样子,心中憋了一晚上的气正愁没处撒。
于是对着身后的丫头便破口大骂了起来。
外出给她端粥得到文鸢回来之后正巧看到这一幕,便直接让那个梳头的小丫头自己先下去了。
赵瑾姝看着重新拿着梳子给自己梳头的文鸢,这心情才好了一些。
“公主今日气色看起来不太好,可是”
文鸢本来是想问昨晚的事情打趣一下赵瑾姝来着,但是自己也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起这种事情来,还是会害羞,还是会很难问下去。
赵瑾姝却完全不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她叹了口气说“别提了,这陆荀竟然看都不看本宫一眼”
文鸢夜是没有想到,于是便皱着眉头忧心地问道“驸马怎么敢”
若是不同床,那公主如何为陆家开枝散叶
若是公主三年内没有子嗣,这益阳王会不会以七出之条将公主休弃
虽说自家公主身份尊贵,但若是真的不能为陆家诞下一儿半女,只怕以后在陆家的生活不会好过,届时就算是陛下想为公主出头,只怕都不好说话。
赵瑾姝待文鸢一向极好,文鸢忠心耿耿,赵瑾姝便也什么话都愿意与她说。
待她将昨晚的事情说了一同,再解释了她方才为何发脾气之后,文鸢便更是忧心了。
她自己本就是婢女,自然是知道这些婢女心中都再想什么东西。
为奴为婢的想要出头,那么便是寻个高枝攀附而上。
这是最简单的,只需出卖色相即可。
但是这些婢女简直是大胆,是什么让她们觉得她们可以和公主抢的
赵瑾姝听完文鸢的讲述,本就心中有气眼下更是火上浇油。
于是待她梳洗完毕,便是将方才给自己梳头出神的那个婢女打了一顿遣送回了皇宫。
众人不知个中原由,只当是承安公主又开始大清早的使小性子了。
陆荀一大清早便进了宫,不知道他与父皇都说了什么,但是在自己中午回宫用午膳的时候,明确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态度要软和一点了。
这种感觉不是说是他看在自己父皇的面子上才对自己态度缓和的那种感觉,就是,只针对于她这个人,与任何其他理由无关的那种关心。
而在饭桌上,皇帝看到自己的女儿女婿一派和睦,便也是眉开眼笑。
赵瑾姝看着终于肯与自己说话的老爹,顿时心中所有的不快都统统消失掉。
老父亲看着自己这已经嫁出去了的女儿,心中那真是五味杂陈。
可能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吧,这话题说着说着,自己的老父亲就开始问罪。
“听说你今早起来因为看不见益阳王,便将宫中赐给你的陪嫁丫鬟打了一顿送回了宫来”
听着这个打人的理由,赵瑾姝整个人都愣了一下,说的怪不好意思的。
正在赵瑾姝打算解释的事情,陆荀开口说话了。
“父皇息怒,不怪公主,要怪就怪儿臣,今日起的太早,怕打扰公主清梦。所以走的时候没有跟她打招呼,这点倒是儿臣的不是。”
陆荀这话说的谦和有礼,叫别人看来,还当真以为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
果然,皇帝听到这个说辞,心中对赵瑾姝的担忧也算是减轻了许多。
他本来还担心这自己不省心的闺女,嫁出去之后还是那般让人忧心。
嫁出去之前倒是有他庇护,现在看到陆荀这般袒护于她,这心中的石头也算是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