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了。

    象征着纪家老太太的点，忽然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烟烟，你怎么样了”抠抠是最先感受到纪烟情绪的一个。

    “我没事。”纪烟再睁开眼时，已经恢复成了平时的样子。

    厕所里头，传来了哗啦的水声。

    回想起放才手上的触感，纪烟一遍遍清洗自己的手，连手指缝里头都没放过。

    水声停了。

    纪烟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我们谈谈。”

    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又冷又沉。

    纪烟一愣，抬眼看去。

    酒店明亮的灯光下，青年站在那里。他的西装扣子松了一颗，漂亮的锁骨暴露在空气里头。

    他眉眼苍白，容色绮丽，眼底没什么情绪。

    纪烟扫了他一眼，抬腿朝着他走过去。

    “什么事”

    她的声音不冷不淡的。

    付续收敛眼底的情绪，冷冰冰地说道“上车。”

    他的车停在车库里头，在一众豪车里，格外的显眼。

    近日的天气，带了些许的冷意。

    刚推开车门，纪烟抿了抿唇，轻咳了一声。

    付续没出声，开了空调，车内的温度适中。他侧了侧头，看了眼纪烟的侧脸。

    少女半阖着眼，眼睫垂下，在她的眼睑上方打下一层阴影。她的眉眼间，带了些许的倦意。

    付续收回眼，手指捏了一下方向盘。

    “已经两周了。”

    闻声，纪烟反应过来了。她撩了撩眼皮，没什么诚意地道着歉“抱歉，我忘了。”

    付续瞥了眼她，声线冷淡“纪小姐，我希望你遵守和我之间的约定。”

    纪烟轻嗯了一声，眼皮子又耷拉了下去。

    像是一只昏昏欲睡的猫。

    “还有别的事吗”

    付续正襟危坐，眼角的余光扫向了纪烟。捏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几分“我今天碰到了纪家人。”

    纪烟睁开了眼，望向坐在驾驶座上的青年“然后呢”

    青年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仿似方才的那些话，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纪家同你之间的事情，我有所耳闻。我不想要听到你因为他们，而失约了。”

    付续冷声说道。

    “付总，不劳费心了。”纪烟的眼底闪过阴霾之色，她勾了勾唇角，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付续动了动唇。

    纪烟已经坐直了身子，手指轻勾了一下“财神爷，现在可以打钱了吗”

    少女的眉眼清丽动人，眼底荡开笑意，那笑意却没有流进眼底。

    她方才所有的情绪，都隐没在这笑意里头，再也觉察不出分毫。

    付续沉下眼，捏着方向盘的手指用力到指骨泛白。

    他心里头一慌，心绪又因为她而牵动着。

    付续眉头紧皱，闭了闭眼。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给纪烟把钱转了过去。

    叮咚一声，手机振动了一下。

    纪烟垂眸看了眼，是付续又给她转了一笔钱。她的视线忽然被上面的消息给吸引了注意力。

    是付续几天前发过来的，询问晚会的情况。

    纪烟的指尖不由得在上面的一行文字上顿了几秒。

    “啊啊啊啊烟烟，我更喜欢他这个样子。”

    抠抠在纪烟的意识海里头嘿嘿地笑出声来。

    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在数钱了。

    纪烟没有再想，她收了钱，正准备走，忽而听到青年问道“你在生气”

    他的声音，带着有些无措的僵硬。

    她愣了几秒。

    这还是两人相遇这么久，头一次听到付续主动询问她的事情。

    她有些意外，这才正眼看了眼付续。

    曾经两人的关系还没有僵持的时候，纪烟想过很多次付续长大以后的样子。

    那会儿的付续眉眼阴郁，整日里头跟在她的身后。只在她的身边，才像是个正常人。

    而面前的青年，眉眼间的神色冰冷，却把控在一个合适的边界，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没有。”纪烟语气平和了几分“我只是碰到了讨厌的人。”

    付续觉察出了纪烟那么一点儿同往常不同的态度。

    松了口气，捏着方向盘的手松开了些许。他没问这个人是谁，只是转移的话题“去吃饭吗”

    今晚纪烟只动了几筷子的菜，她没拒绝。

    意外的是，付续带纪烟去的不是什么豪华的地方，而是一条老街。

    过去她常常去吃饭的地方。

    纪烟眼底情绪难辨，她扯了扯唇角，抬腿跟上付续的步伐。

    这两年没来，老街有了太大的变化。过去开的店铺，已经关了。

    两人找了一家路边的麻辣烫。

    周围人声嘈杂。

    纪烟看着青年近乎龟毛地清理着桌面，眸底有极淡的笑容略开。

    红汤的锅底，直叫人胃口大开。纪烟捞了捞面，埋头吃了起来。她的面容隐没在热气里头，看不真切。

    周围的所有气息，对于付续来说都是陌生的，近乎难以忍受。

    奇迹的是，这样望着纪烟，他心里头的情绪，就平复了下来。

    荒谬又可笑。

    可是，甘之如饴。

    付续眼睫颤了一下，想要将自己从这样可笑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你吃吗”纪烟掀起眼帘，问了一句。

    付续没吭声。

    纪烟随手把自己手边没吃过的一碗宽粉，推到了付续的手边。

    纪烟不再管付续，低头吸粉。

    宽粉冒着热气，付续面无表情地看着上头的一大片红油。捏着筷子，尝了一口。

    只是一口，他就被呛的不住地咳嗽。

    青年苍白的脸，晕上了一片的红意，看着多了几分人气。不再是平日里头高岭之花的样子。

    纪烟唇角无意识地翘了翘“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

    她的话顿住了，筷子落在了地上，衣服上溅了一层红油。

    周围的一切喧嚣，似乎都淡去了。

    纪烟脑海里头，忽然出现了很久之前的画面。

    十几岁的付续躺在肮脏杂乱的下水道边，身上都是血痕。由于长期的饥饿，穷苦，他瘦的不成样子。

    面容都脏污的看不真切，只有一双眼，暗沉一片。

    眼底空落落的，什么情绪都没有。

    很快，纪烟回了神，她重新拿了双干净的筷子。不再出声，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