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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倾城观礼
    萧家为了表示对朝廷的重视,即便这婚是抢来的,也要再举行一次大礼。

    这也就意味着,同样的流程,姜佛桑还要再走一遍。

    姜佛桑自己都没想到,短短不到半年,竟已是第三次婚服上身。

    城中一早就沸腾了。

    众所周知,萧元度是棘原城中一霸。

    整日价打围追兔、斗鸡走狗,眠花宿柳、游船吃酒,更兼烧杀抢掠,总之是无恶不有十足十的强梁莽霸王,偏偏有个好老子

    身为刺史家公子,谁人能奈他何

    近来听闻这莽霸王就要成亲了,新妇还是他自己抢来的。

    城中百姓日日烧香、夜夜拜佛,都盼着能给娶个母夜叉好降降他。

    同时也忍不住好奇,得是什么样的神仙人物,能让萧家那霸王看上眼呐

    盼望着,盼望着。

    人群中终于一声高呼“来了”

    循声望去,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自长街尽头而来。

    玄醺袍服的新郎骑着高头大马行在队伍最前方,一张银质面具遮蔽了面容,外地人瞧着许是有些蹊跷,但本地人一看就知怎么回事。

    婚车徐徐停在刺史府门口,新郎翻身下马。

    刺史府大门洞开,傧相念了一长串祝词之后,屏息高唱“新妇下车”

    场面顿时轰动起来

    “让我看一眼、让我看一眼”

    “你往后稍稍,我还没看着呢”

    “你个三寸丁跳什么跳踩着我脚了”

    踮脚的、伸脖的,你争我抢,你挤我挨,若非道路两旁早安排了府兵把守,场面绝对要失控。

    跟车侍婢一左一右分开车帘,盛妆的新妇缓缓从马车出来。

    民众的热情更是高涨。

    “见着了没是否如传言一般貌美”

    “障面遮着,什么也见不着呀身姿倒是挺美”

    “我瞧着有点不妙。”有人只看了新妇侧影一眼,便直摇头。

    “怎么说”

    “那萧元度体魁身健、气雄力壮,再观新妇”

    虽难窥真容,但观其纤姿,袅袅娜娜,孱孱弱弱,说话高声一些都恐惊着她,风再大点怀疑都能把人刮跑喽

    原还指望能娶个母夜叉治治那莽霸王,就这

    “你们可别忘了,萧霸王以前当街殴死过一头牛的止一拳。”

    言外之意,也不知这新妇能抵几拳。

    “还几拳,怕是拳还未到,拳风就把人给扫倒了”

    “依我看,你们净瞎操那没用的闲心,如此美妇,谁舍得打”

    “那可说不准”

    “若不美,萧霸王能跑去崇州抢人”

    “美不美的,总要眼见为实”

    议论声中,新郎走到马车边,对着新妇伸手。

    新妇一只脚踩在步梯上,顿了一顿,才把手搭到新郎腕处。

    步梯最后一阶,新妇似乎走了神,未踩稳,身体晃动了一下,险些跌倒。

    亏得旁边侍婢反应快,稳稳将人扶住。

    人扶住了,障面却掉落在地。

    四周为之一静,隐约有倒吸气的声音。

    新妇却也不慌,轻抬眼眸,从侍婢手中接过障面。

    忽而,一道稚嫩的女童声响起。

    “阿母,新妇真好看”

    姜佛桑闻言,往那个方向看去。

    目光锁定女童所在,展颜一笑,而后在婢女的提醒下,再次挡住面容。

    这一笑,好比热油入了冷水锅。

    寂静的人群蓦地炸开。

    而新妇早已款步轻移,在新郎的导引下进了萧家大门。

    直到新妇那绰约的纤影彻底消失,人群依然久久不能平静。

    方才有幸一睹新妇真容的,犹在回味;没能看到的,急着跟人打听。

    越是惊叹,越是扼腕

    这样一朵娇花,怕是要折在那霸王手上喽

    甚至有好事者打起了赌,专赌这新妇能在萧霸王手里活几天

    天阴欲雨,不是个好日子。

    萧家的婚礼却办得甚是盛大,如河水洋洋,北流活活。

    扈家娶新妇时,北地各州郡都遣使相贺,如今萧家新娶,自然也要到场贺喜。

    两场婚事,两个新郎,新妇却是同一人。

    在场宾客,心照不宣,皆是一脸微妙。

    对于这些,姜佛桑只做不知。

    她在吉傧的引导下重复着繁琐的礼节,表现得落落大方,没有丝毫畏缩,仿佛不知道别人对她的议论,对于投射到她身上的异样目光也全然感知不到。

    举手投足,娉婷有致。

    仪式完成后,新人仍是送去青庐。

    同牢、合卺、掷瓢,每步都在众目睽睽下完成。

    再然后人就散去了,包括新郎。

    新郎出了青庐,摘去面具,仍有些魂不守舍。

    “阿彰阿彰”

    与他年龄相仿的青年连叫了他好几声,才有反应。

    “可有找到五堂兄”他问。

    “嗐快别提了,方才伯父还大发雷霆,派了好几拨人,棘原城都快掀翻了,影子也没见着。”

    想起方才青庐中见到的新妇,眉眼精绝,动人心魄,怪道在扈府门前就引起那么大的轰动,观者真很难不为之倾倒。

    他摇头啧叹“真不知五堂兄怎么想的,自己大婚,又是辛辛苦苦抢来的美人,却连个面都不露。”

    正因婚礼在即,新郎全不见踪影,萧家不得已,这才照习俗找了族亲来代替。

    “许是又和伯父置气呢。”萧彰回头看了眼青庐,“五堂兄不归,新妇怎么办”

    “那就只能独守青庐了,还能怎么办”青年笑,“你能替他行礼,还能替他把房圆了”

    “胡说什么仔细人听见。”

    “这里又没人呀,下雨了”

    人声渐远,姜佛桑垂眸看向地面。

    两爿瓠瓜,一仰天,一俯地,这次竟掷了个上吉。

    可笑,当真可笑。

    新郎不是萧元度,她一早就知道。

    她不觉屈辱,反而松了口气。

    萧元度就像一把天火,近他的要烧个寸草不生,便连他自己个也能烧个罄尽这就是他给姜佛桑的第一感觉。

    对于此人,她摸不准,只觉远离为好,最好互不搅扰。

    可是萧元度会让她如意吗

    姜佛桑独坐青庐中,聆听着外面凄凄潇潇之声。

    风雨如晦,就像她接下来即将要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