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少昊珞理也不理,便准备动手,穆妍连忙岔开话题“刚才那个阵法师来这里做什么”
小蝴蝶精怯怯盯着少昊珞,确定他没有动手的意思,这才说道“他把留影石丢进去了。”
“留影石”穆妍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里面有什么为什么要把留影石丢进去”
小蝴蝶精飞快地抬手捂着嘴巴,想了想,又放下手“不能说的。”
说完,她再次抬手捂住嘴。
“老子今天非进去不可”少昊珞动了动脖子,向前走去。
穆妍赶紧没话找话“下面真的有蛟吗这花海我们去过,除了花什么都没有。”
问完,不等少昊珞回答,她立刻传音小蝴蝶精“你赶紧让开,你不是他的对手,他对蛟势在必得。”
三万年了,他还对这蛟念念不忘,可见对他的吸引力有多大。
小蝴蝶精摇摇头,回传“不行的,南觅姐姐说了,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穆妍着急,小蝴蝶精连阿梨都打不过,哪里是少昊珞的对手,他为了吃,可是百无禁忌。
她快走两步,正要继续劝说,忽觉脑子昏沉沉的,眼皮格外的沉重,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只掀开一道缝,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人事不知了。
听到身后的响声,少昊珞猛然回头,看见穆妍栽倒在地,他心生警兆,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大团大团的月白色烟雾向湖边聚拢过来。
因为颜色极淡,又有幽冥鬼泽本身的灰雾做掩盖,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不好,是莹梦皇蝶
他的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眼前便影影绰绰起来,浓浓睡意袭来
湖面忽而起了一阵风,幽暗的蓝色身影从湖心飞来,鹤发鸡皮,身形佝偻,是一位老太太。
小蝴蝶精看着她,担忧地问“姥姥,你没事吧”
老人掩唇轻咳两声,指了指少昊珞,“我没事,快把他搬去梦茧里,这些梦烟可困不了他多久。”
小蝴蝶精点点头,哆哆嗦嗦伸出小手抓住少昊珞的衣领向湖心飞去。
穆妍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一片亮堂堂,可她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偶尔努力睁开一条缝,立刻被浓云后的日光刺得直流泪,条件反射般再次闭上。
她知道这是个梦,事实上,这个梦从小到大,她已做过无数次,可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眼盲的恐惧细细密密萦绕在心头,绝望而无助。
忽而,眉心一点清凉,浓浓睡意消散,她慢慢恢复意识。
“姐姐。”
耳边传来小蝴蝶精脆生生的声音,她睁开眼,入目是熟悉的水晶紫眸。
“这是哪里”
眼前一片苍翠的绿,穆妍惊讶,幽冥鬼泽到处都是暗沉沉的灰色,低矮的灌丛、草萍,而眼前,棵棵巨树参天,树叶宛若水洗,绿得发亮。
“我家。”
余光扫到一点白色,穆妍扭头望过去,发现旁边的大树上挂着个巨大的人形白茧,里面的人正是少昊珞。
巨茧上,还停歇着一只巴掌大小的暗蓝色蝴蝶。
“他这是”
“在睡觉。”
“他不会有事吧”虽然对少昊珞的某些行为不赞成,好歹他也保护了她两年,穆妍做不到对他的生死无动于衷。
“他就是睡觉而已,姥姥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小蝴蝶精怯怯地瞥一眼白茧,而后快速挪开眼,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姥姥”穆妍扫了眼周围,最后落在白茧上的暗蓝蝴蝶上,“它是你姥姥”
话音刚落,暗蓝蝴蝶颤巍巍从白茧上飞过来,光芒一闪,化作一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朝她微微欠身“老身莹梦皇蝶,多谢姑娘的灵果。”
穆妍愣了片刻,忙不迭摆手“老人家客气了,不过是些灵果而已。”
老人长叹一声,看向小蝴蝶精,浑浊的双眸闪动着晶莹“幽冥鬼泽虽灵植灵果众多,然所有生灵都沾染怨气,食不得。”
“老身一把老骨头,倒是没什么,可怜朵朵这孩子,自从出生起便守在这里,从未吃过什么,姑娘的灵果是她吃到的第一件食物。”
穆妍呆住,难以置信地看向小蝴蝶精,后者回以她甜甜的微笑,从来没有吃过食物,难怪初见时,她一直喊饿。
“这底下到底有什么为何要让朵朵守在这里,她还这么小。”
她的心里泛着心疼,实难想象,一个孩子,从出生起,面对的就是永无天日的灰暗,日复一日,甚至没有吃过一口饭。
“这是她的命。”
老人低低叹气,“我们莹梦灵蝶一族奉圣女大人之命,世代守在这里,蓝蝶入梦、紫蝶镇魂,朵朵是紫蝶圣使,上一任圣使意外死亡,她尚未破茧便被派了过来。”
“近万年来,封印一个接一个被破坏,怕是困不住他多久了,姑娘,老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姑娘答应。”
从朵朵到老人,都对底下之物闭口不谈,穆妍识趣的没有再追问,她看着老人,认真道“老人家请讲,能帮到之处我一定帮。”
“老身一把老骨头,自当守至最后一刻,可朵朵还小,她的路还长,不应该与我一样,给这群魔头陪葬,可否请你与她缔结平等契约,带她离开这囚笼。”
“姥姥,我不想离开你。”小蝴蝶精依恋地靠着老人,满脸的不舍。
老人抬手,用枯瘦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傻孩子,我们不是说好了么,你要出去带领咱们莹梦灵蝶一族。”
“可是这里怎么办,南觅姐姐说”
“这里有姥姥呢。”不等她说完,老人打断她的话,抬眸望向穆妍。
“朵朵天真可爱,我自是愿意,只是您为何选我”
这一点,穆妍想不明白,她一没实力,二没天赋,连外貌都是普普通通的清秀,扔在人群里,毫无存在感。
这次进来的修士中,比修为高的、比她天赋好的、比她性情好的,比比皆是。
老人笑了,“是朵朵选了你,这个念头我很早就有了,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她只选择了你。”
“姐姐最好了。”感受到穆妍的目光,小蝴蝶精笑得眉眼弯弯。
时光悠悠,转眼又是一个春秋。
困阵内,众人分成好几波,在楚南的带领下,几个大陆负责一个阵眼,日夜不停歇的掐诀破阵,云梨已经快吐啦。
转头看看楚南,她又好受了些,他们这些人至少还能轮换,可那些阵法师特别是楚南这个总负责人,得一直盯着众人,指导非阵法师们掐诀,那才叫苦逼呢。
虽说在场之人都临时抱佛脚,学了些解阵手诀,可什么情况该用什么解阵手诀,他们完全不确定。
就相当于做题,只背了公式,什么公式用在何处,就需要有人指点了。
经过众人的努力,复杂的阵眼终于解到只剩最后一步了,云梨挪到卫临身边,传音道“阵一破,我们立刻跑路吗”
因为困阵太过复杂,要集合所有人的力量破阵,众人达成了协议,无论有何恩怨,都等破阵以后再说,这一年倒是难得的和平。
卫临轻轻点头,“避开林辰几人就好。”
只要不被林辰等金丹围攻,以他们二人的实力,打不过,逃还是逃得走的。
二人悄无声息远离沧澜众人,云梨刚走出几步,便察觉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身上,她抬眸望去,墨淮眼梢红得滴血,目光冷若冰霜。
看了眼,她便若无其事移开视线,继续不动声色远离四大派众人。
噗
一声轻响过后,困住众人一年多的困阵破开,在人群的欢呼声中,二人如两道青烟,消失在灰蒙蒙的天际。
墨淮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这里是幽冥鬼泽”
认出此地后,众人心头火热,看向身边之人的目光顿时就不对劲了,幽冥鬼泽虽然危险,奇珍异草却格外的多,目前有记载的很多灵植都是出自这里。
“这里的灵植记得要单独放,千万别跟其他灵植混了。”
仅存的几位炼丹师开口提醒,幽冥鬼泽虽然灵植众多,但所有灵植都萦绕着幽怨之气,需要特殊处理后,方能正常使用。
楚南擦了擦额头的汗,正要示意云梨小心,一抬头,没看见人影,“云师妹呢”
苏煦无奈地叹口气,“跑了,墨师弟追上去了。”
一想起这事儿,苏煦就头疼不已,在阵法内的这几年,他明里暗里,劝过无数次,大道理小道理都讲了,完全没有用。
那丫头一根筋,就认死理,一句不能做忘恩负义之辈就把他的所有道理给堵了回来。
堂堂正道魁首的弟子,跟着一个魔头跑,传出去,太一宗威严扫地。
他正头痛,便听林辰说道“他不是千九的对手,苏师弟,你看好同门。”
吩咐完,林辰又转身对楚风、夜处宁揖了一礼“劳烦两位帮忙看顾我太一宗,我去追他们。”
“林兄客气,都是应该的。”
一出困阵,云梨顿觉胃里翻江倒海,“这是什么破地儿,怎么这么臭”
“幽冥鬼泽吧。”
卫临一边御剑,一边低头打量着下方环境,一只手指头大小的黑虫忽而窜上来,狰狞的口器朝着他的脑门直直扎来。
在它快要扎上时,他的额头浮出一层淡淡的灵光弹开黑虫,而后一道灵刃直接将其劈成两半。
看着落下的虫尸,他诧异道“蚊子”
云梨从他身后探出头,看见手指头粗细的花斑蚊子也震惊了,“我去,蚊子能长这么大的这环境不对劲啊。”
她往下看去,神识中忽然出现墨淮的身影,她无奈扶额“墨淮追出来了。”
她有些奇怪,打又打不过,追出来干嘛吃定他们不会对他动手
卫临速度慢了下来,寻了块空地降下飞剑。
“停下做什么”云梨不解,“我们不是要逃吗赶紧呀。”
“有个人跟在后面做向导,还怎么甩开林辰他们,问问他想做什么。”
有道理,云梨点点头,静等墨淮到来。
看见等待他的二人,墨淮攥紧了拳头,这是一种无言的蔑视,对方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被仇人轻视,他内心的怒火熊熊燃烧,几乎烧尽他的理智,他死死咬住牙关,这才压制住怒火,找回理智,慢慢将视线从卫临身上移开。
“我是来找你。”
“我”云梨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惊讶,“难不成你也是来劝我的”
“是。”
没想到,墨淮应得干脆,倒是把云梨整懵了,其他人不知道她的卧底身份,以为她是误入歧途也就罢了,墨淮是知道她的身份的,劝个鬼哟。
墨淮深吸口气,“这些年,你在宗门立了不少功劳,手上也没我们四大派的人命,我会向宗门求情,对你宽大处理,你不用跟着他亡命天涯。”
云梨嘴角抽了抽,“这话说你信吗”
“我会竭尽所能向师尊求情。”
云梨怔了怔,道“谢谢,但是不需要。”
她脑子抽了,才会寄希望于四大派的仁心,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元后修士眼中,他们这些人连蝼蚁都不如。
“你信我,我一定能说服师尊。”墨淮有些着急,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个度。
云梨觉得有点方,他该不会真的喜欢她吧。
她委婉地提醒“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们可是你的杀父仇人。”
“你不是。”
墨淮立即反驳,他苦笑一声,“这些年来,我也曾怨过你恨过你,可是如今我想明白了。”
“冤有头债有主,当年你从头到尾都未动手,相反,若不是你,我也不可能活下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到后面,他的眼眸亮如星辰,多年阴郁也似有消散的迹象。
云梨指了指卫临,“可是我师兄动手啊,莫忧还说他杀了你爹。”
“你是你,他是他,他做的事情与你无关”他的语气有些急,脸上的表情也开始不耐。
“我俩从来都是一块的,我师兄的事情就是我的”
“你怎么就非要跟他绑在一块。”墨淮拔高了声音打断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