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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捉虫)
    第二十三章

    谢年舟来得快,祝仪完全没有察觉,只听到外面一阵骚动,谢年舟便已走到自己面前,声音阴翳又凌厉,她吓了一跳,手上动作不由得重了一下,本就惨不忍睹伤口哪里经得住这样动作

    她手刚落在陆广轩伤口处,鲜血便溢了出来,这下别说陆广轩中衣了,连带着她护腕都染红了。

    祝仪对谢年舟是三分真心装圣母,对自幼一同长大表兄却是十分真心,她根本不用装,心疼便从她眼角眉梢露出来,人为造成表兄伤势加重,她对肇事者谢年舟没了好脾气,不耐瞪了谢年舟一眼,俯身拿起擦拭鲜血棉帕,小心翼翼擦去伤口崩裂流出鲜血。

    “你吓死我了,喊什么呢”

    祝仪不悦道。

    祝仪嫌弃明晃晃,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更何况谢年舟本就敏感,这样话听在心里,他眉间戾气更重,只是此时祝仪关注力全在陆广轩伤口上,这才没有察觉他变化。

    亲兵紧随而来,腰侧佩剑出鞘,“谢小郎君,请您出去,不要打扰将军养伤。”

    周围全是剑光,谢年舟慢慢笑开,“原来是陆将军受伤了。”

    “不错。”

    陆广轩看见谢年舟便心生不喜,见他贸然闯入自己营帐,对他又多了几分厌恶,看也不看他便道“你若无事,便退下吧。”

    此时祝仪正在低头给陆广轩擦拭鲜血,并未看到亲兵们持剑将谢年舟围了起来,便顺着陆广轩话说道,“是啊,小舟,你若没事话便先回去休息吧,等我给表兄上完药,再回去找你。”

    谢年舟目光随着祝仪动作而动,看她细白手指染了血迹,殷红一片却动作轻柔,仿佛生怕自己下手太重而伤了手下人,因为太过关注眼前伤势,她甚至都没发现他被剑光所围。

    谢年舟笑了一下,抬脚往前走了半步,“阿姐,我怎么会没事呢”

    “陆将军乃三军主将,他受伤了,我岂能袖手旁观”

    围在谢年舟身边亲兵皆是自幼跟随陆广轩心腹,陆广轩不喜谢年舟,他们更是不喜谢家克扣邺城军饷,手里长剑明晃晃,丝毫不曾因谢年舟前进而退半步。

    祝仪因谢年舟话而回头,“你又不是医官,你留下也没用。”

    一回头,看到亲兵手里长剑抵在谢年舟胸口处,削铁如泥剑刃刺在软甲上,发出一声轻响。

    身着软甲少年身形清瘦,似月色皎皎眸静静看着她,像是察觉亲兵对自己杀意,他眉眼一弯,有些无奈,“阿姐说得对,我不是医官,什么也做不了,陆将军更是不喜欢我,我确不适合留在这儿。”

    祝仪擦拭鲜血动作停下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

    祝仪一下子急了,放下伤药上前去拉剑指谢年舟亲兵,“小舟是我带来人,你们这样对他,眼里还有没有我”

    谢年舟侧眉看了眼一脸紧张祝仪,待她看向自己时,他又很快敛去眉间戾气,漂亮凤目闪过一抹病态依赖,“我知道我不该闯陆将军营帐,但我只是想跟阿姐在一起。”

    祝仪被谢年舟看得有些心虚。

    她对谢年舟好目性很强,白莲圣母也是装出来,她压根想象中那种人,作为太守女儿,她会武,会杀人,虽然也会怕死尸,但在必要时候她绝不会优柔寡断。

    就像最初她想搞死谢年舟一样,她虽然会良心不安,但她一心搞死谢年舟想法从未动摇过,直到被现实打脸,被系统直白告诉她搞不死谢年舟,她这才彻底死心,开始走装圣母感化谢年舟不归路。

    这样她,配不上谢年舟信任依赖。

    尽管他依赖似乎有些病态。

    “你不用说,我都知道。”

    祝仪低头把亲兵拉开,让谢年舟坐在自己身边位置,回头向陆广轩道“表兄,我知道你不喜欢谢家人,更不喜欢谢年舟,但是表兄你知道吗,阿爹遣人送过来黑风寨地图,是小舟弄来。”

    哪怕知道谢年舟表面小可怜内心大魔王,可面对如此依赖自己人,祝仪心里还是有些不忍,再瞧瞧他胸甲上被亲兵剑刃刺出来白痕,她更加难受了,俯身给谢年舟倒了一杯茶以示安抚,又向陆广轩道“我昨天之所以没来得及跟说你,是因为看你政务繁忙,不想让你分心。”

    “可是,你亲兵真太过分了,居然这样对小舟。”

    此时祝仪不用装,也是圣母光辉普照大地能烧出舍利子那一种。

    见祝仪有些不悦,陆广轩挥手遣退亲卫,看了又看对祝仪温风细雨却对自己疾风骤雨谢年舟,忍不住怀疑祝仪被美色迷了心窍,“仪仪,你说什么黑风寨地图是他送”

    这怎么可能

    谢家人虽然四世三公名满天下,但并不擅长攻城略地,所行手段也不过是以钱粮制约各地郡守,若谢家有能力拿到黑风寨地图,只怕早就自己驱兵而来平叛山贼了,又怎会将战功拱手让给他

    对待陆广轩,谢年舟明显没什么好脸色,不等祝仪答话,便纠正陆广轩话,“地图是我赠予阿姐,而阿姐又转赠你们。”

    这话听着没毛病,祝仪点了点头,安抚完谢年舟,便重新拿起伤药给陆广轩上药,“不错,确是小舟送我。”

    陆广轩骤然警惕。

    谢家只是有钱有粮,便压制得各地郡守喘不过气,若谢家再将手伸到军队,那天下哪里还有他们立足之地

    莫说他们会被谢家清算,只怕就连这万里江山也要改了主人。

    陆广轩脸色阴晴不定。

    少年人清冷声音在营帐响起,“阿姐,我来吧,莫让血气熏了你。”

    事关祝仪,陆广轩瞬间回神,侧目一瞧,祝仪秀眉微蹙,显然是不耐血气而极力在忍耐着,他心下一软,顾不得去想谢家图谋,“仪仪,你别碰。”

    他抬手夺过祝仪手里伤药,准备冲账外唤亲兵来上药,然而就在这时,一双骨节分明手伸到他面前,“陆将军,我来给你上药。”

    陆广轩抬头,入目是谢年舟冷冰冰脸,眉间戾气连藏也不藏,明目张胆昭示着对他恶意。

    陆广轩剑眉微蹙。

    “怎么陆将军害怕我在阿姐眼皮子底下加害将军”

    锋芒毕露少年眉梢轻挑,眼底尽是讥讽之色。

    赤裸裸挑衅话让陆广轩眉色微沉。

    陆广轩他纵沉着稳重,此时也被谢年舟激出几分脾气来,大手一伸,把伤药放在谢年舟掌心,冷笑道“那便辛苦谢小郎君了。”

    “不辛苦。”

    谢年舟声音冰冷。

    俩人间火药味十足,饶是在感情上缺根弦祝仪此时都品出来不对劲,她瞧瞧陆广轩,再看看谢年舟,觉得俩人一个比一个不对劲。

    她想开口替谢年舟说几句好话,可看陆广轩态度只怕也听不进去地图事情她都说了,陆广轩非但没给谢年舟好脸色,反而一脸警惕,这种情况下,无论她说什么话陆广轩对谢年舟态度都不会改变。

    再看谢年舟,冷着一张脸,不想是在上药,倒像是在上坟。

    上还是那种恨不得把埋在地下人刨出来挫骨扬灰那种坟。

    祝仪“”

    就很莫名其妙。

    想了想,祝仪最后什么都没说,表兄与谢年舟关系不是她一两句话就能调和,倒不如让谢年舟在表兄面前表现一二,兴许能让表兄对谢年舟印象稍稍改观。

    本着这种心态,祝仪在一旁指挥谢年舟,“小舟,下面血也要擦一下,要不然黏在身上很难受。”

    “对,就是这个位置。”

    “还有这里,这里也要擦一下。”

    “水凉了,我去换一下水,你先不要擦,凉水容易让伤口感染。”

    端是真把谢年舟当成给陆广轩上药好心人。

    谢年舟捏着棉帕手指微微收紧。

    他抬头去看祝仪,祝仪已哒哒哒端来一盆热水,放在他伸手便能碰到地方,双手托腮,一脸期许看着他,“小舟,用这里水。”

    谢年舟动作止住了。

    不仅止住了,手里棉帕几乎被他碾为粉末,他看了又看面前祝仪,最终确定她是真没有其他心思,只是想让他在陆广轩面前表现,一言蔽之善良单纯无心机。

    根本不曾发觉他与陆广轩之间波涛暗涌。

    谢年舟余光再看陆广轩,陆广轩端正而坐,如老僧入定,等着他擦血上药包扎,将军派头十足。

    谢年舟气笑了。

    “好,都听阿姐。”

    谢年舟眸中闪过一抹恶毒。

    祝仪坐在侧面,不曾看到谢年舟眼底神色,听到他话,便毫不吝啬自己赞美,“小舟真乖。”

    谢年舟笑了一下,拿着帕子蘸了热水,抬手便往陆广轩身上擦。

    陆广轩伤口本就没有愈合,血肉模糊地方骤然被热帕子贴到,疼得他也不老僧入定了,睁开眼去看给他擦拭伤口谢年舟。

    大抵是同样厌恶着他,面前少年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低气压,见他看向他,清凌凤目便向他瞥过来,透亮瞳孔里慢是毫不掩饰恶意,“陆将军怕疼”

    陆广轩被噎得一窒,当下便道“征战沙场之人岂会怕疼”

    “不怕便好。”

    谢年舟幽幽一笑,热腾腾帕子再次敷在陆广轩伤口处。

    这一下动作比刚才更重,陆广轩咬了一下后槽牙,抬眸看谢年舟,谢年舟仍是刚才模样,似乎并未察觉自己下手太重而导致他伤口极疼。

    陆广轩忍住了没吭声。

    倒不是没有察觉谢年舟在针对他,也不是自讨苦吃,而是男人天生没有女人细心,他亲兵给他上药时,也是笨手笨脚,征战在外人,哪有那么多讲究

    急行军赶路时,烈酒往伤口处一浇,再随便找块布一裹,就算包扎伤处了,而今能坐在营帐里清洗伤口上上药,已是十分奢侈了,至于疼,忍忍就过去了。

    陆广轩默不作声,眼一闭,继续让谢年舟给他包扎。

    祝仪其实不太了解自家男人们疼痛阀,阿爹也好,表兄也好,甚至就连不着调阿兄,都是典型浑身上下都烂了嘴都不会烂人,从陆广轩表情上,她根本看不出究竟有多疼,她只看到陆广轩闭着眼一脸不耐烦,显然极度厌恶谢年舟,想让谢年舟早些结束。

    而谢年舟呢,面上也不掩饰自己对陆广轩不喜,冷着脸上药,如同一个木得感情上药工具。

    看到这,祝仪有点怀疑自己猜测是不是有点迷,药上得差不多了,也没见俩人关系和缓,反而是一个讨厌死一个,仿佛同呼吸一片空气对他们来讲都是一种煎熬。

    祝仪“”

    失策了,这俩人估计八字不合。

    不能让彼此改观,上药也就没了意义,祝仪便道“小舟,我来吧。”

    谢年舟一直在低头上药,看不到祝仪与陆广轩互动,听到祝仪这般说,以己度人,他觉得是陆广轩趁自己上药功夫向祝仪挤眉弄眼抹黑他,让祝仪怀疑他弄疼了陆广轩,这么一想,他下手更重,没有把手里伤药递给祝仪,反而直接冷笑嘲讽陆广轩“原来陆将军连这点疼都受不了。”

    陆广轩“”

    这人简直有病,他一直没说话好吗

    谢年舟阴阳怪气让陆广轩再度睁开眼,“仪仪,你不用管,让他来。”

    祝仪极度无语。

    你们两个明明那么厌恶对方了,为什么还要凑在一起互相折磨

    祝仪想起后世一句烂大街话你永远搞不懂男人小脑瓜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以前她只觉得这句话太绝对,一竿子打翻一群人,现在再想简直是至理名言。

    因为她真看不懂这两个针锋相对互相折磨男人

    祝仪大受震撼。

    好在震撼没有持续太久,两个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男人们终于快要结束,上完药,下一步便是包扎,祝仪只盼着这场对她也是一种煎熬事情能够早点结束,便殷勤递过去一卷绷带。

    可惜谢年舟丝毫不领情。

    不仅不领情,还看也不看她手里绷带,自己多走两步路,去拿了另一卷,然后才慢腾腾给陆广轩包扎。

    而当事人陆广轩呢,也听之任之,剑眉都快皱成南非大裂谷了,却硬生生扛了下来,让自己恨不得一刀劈死男人给自己包扎伤口。

    祝仪“”

    俩人都是狼灭。

    全程围观祝仪安静如鸡。

    绑好绷带,谢年舟把甲衣递给陆广轩。

    陆广轩伤在肩膀处,穿脱甲衣都不方便,他虽出身武将世家,但并非娇生惯养需要别人照顾人,更没想过让一旁祝仪帮自己穿甲衣,他接过谢年舟递过来甲衣,僵着胳膊往里伸,伤口处很疼,他动作并不快,穿得有些吃力。

    谢年舟日常在祝仪面前扮小可怜,太清楚什么会让祝仪软了心肠,陆广轩动作落在他眼里,那就是故意,居心不良想让祝仪帮他穿甲衣。

    “陆将军甲衣确有些重。”

    谢年舟凉凉一笑,撑着甲衣,直接把陆广轩胳膊拽进来。

    啪地一声,甲衣套在陆广轩身上。

    陆广轩“”

    忍住了没骂人。

    谢年舟做这个动作时刻意挡住了祝仪,从祝仪角度来看,是谢年舟见她表兄伤得太重,虽然很讨厌她表兄,但对人不对事帮她表兄穿了甲衣,看到这一幕,祝仪松了一口气她就说嘛,装圣母肯定有用,眼下不就是现成例子

    只要圣母演得好,病娇男主绝对乖又巧

    祝仪信心大增,心情大好,之前她给谢年舟与表兄倒茶俩人都没喝,此时有些凉,她起身把两杯凉茶倒了,重新添了茶,先给忙前忙后谢年舟递过去一盏,笑眯眯对他道“小舟,今日辛苦你了。”

    一抬眼,看到陆广轩苍白如纸脸。

    再往下看,是谢年舟面无表情松开陆广轩胳膊。

    祝仪“”

    穿甲衣就穿甲衣,拽胳膊干什么

    甲衣压到伤口,陆广轩闷哼一声。

    “表兄,你没事吧”

    听到陆广轩闷哼,祝仪连忙把谢年舟推开,自己轻手轻脚重新给陆广轩穿甲衣,怕陆广轩误会谢年舟是故意下重手,她又忙不迭替谢年舟解释,“表兄,小舟平时不这样,他很乖,他平时没有照顾过人,难免笨手笨脚磕磕碰碰,你不要怪他。”

    谢年舟冷笑僵在脸上。

    陆广轩这厮绝对是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