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里响起更为沉重的脚步声，艾诺斯的表情甚至称得上风轻云淡。

    霍律那点身为aha的微不足道的自尊心多多少少有点受挫，“艾诺斯我可以在这里等你回去叫人。”

    艾诺斯低眸，海风拂开他额间的碎发，眼里剔透的水蓝色在日光的折射下变得更浅了，他的视线落在霍律下意识揪住实验服的手上，唇角漾开看似温和的笑意，“律上校可比某些海洋动物轻多了。”

    霍律不着痕迹地松开，纯白的实验服领口赫然出现了暗色的污痕，他不自在地弯了弯指节，“我还有同伴”

    艾诺斯注意到aha的小动作，忽然觉得很有趣，“是那只银白尾的雄性人鱼吗”

    霍律顿了顿，“你们遇到他了”

    “那原来是律上校饲养的人鱼吗怪不得会出现在这片污染严重的海域。”艾诺斯目视着前方，他的表情很淡，柔和的下颌线清晰可见。“他现在很安全。”

    只是被科研站的人打了针近似一头鲸鱼量的麻醉剂。

    aha彻底安静下来，浓而黑的睫羽敛下一片深色，明明是虚弱的状态却死撑着并不倚靠他，这让艾诺斯不禁回想起拉涅罗的话“我那残废的哥哥对你可是念念不忘，他甚至包养了一个跟你很像的beta排解寂寞。”

    尽管他从未见过所谓的跟他很像的beta

    海面停着艘巨轮，旗帜上的金色银河花被风吹得歪歪扭扭，舷梯一直延伸到岸边，甲板上的人在看清登上舷梯的身影后都有些怔愣。

    “是是艾诺斯博士跟律上校吗”

    原谅士兵们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语气，律上校虽然残废了，但也是个妥妥的aha，穿上轻机甲后的战斗力不输于任何人，基因也注定了他的体形不可能太过薄弱。

    在那双oga才会穿的、做工精细的皮鞋踏上甲板后，士兵们很快收起了微妙的眼神那对任何一个aha来说都是耻辱。

    “上校”士兵们目光囧囧，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面对曾经的战友，霍律只是缓慢地低下了头颅

    霍律被艾诺斯放到了船舱里的医疗床上，很快就有两个beta研究员围了过来，他们撩开霍律仅存的睡袍，将各类冰冷的仪器贴近他的皮肤。

    等霍律侧过头时，艾诺斯的已经离开了舱室。

    “希图就是你们找到的那只雄性人鱼，他在哪里”

    研究员抬了抬眼皮，“律上校还是先检查完身体再去看他吧。”

    那只人鱼被捕获时还带了只猎物，这意味着霍律消失的这段时间一直在食用这些被严重污染的海洋生物。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猎物限制了人鱼的行动，可能根本打不中他。

    船舱外传来驳杂的脚步，混着些嗡嗡嚷嚷的谈话声，隔着舱门，并不是很清晰。

    研究员在完成一系列检查后，拿开了霍律身上的仪器。

    而舱门，也在这时开启，艾诺斯手里抱着叠干净的衣服，西蒙跟在他的后面，穿着黑色的战甲，没戴保护罩，棕色的短发茬让他的脑袋从后面看有些像猕猴桃。

    研究员让开位置，“博士，律上校他只是有些上火。”

    艾诺斯诧异地挑了挑眉，“看来律上校消失的这段时间，过得比我们想象的要好”也许正是那只人鱼做了什么。

    他将手里的衣服整齐地放到医疗床上，“新的，可能会有点小。”

    “谢谢。”

    霍律拢好睡袍，有些艰难地半撑起身，“西蒙长官。”

    “躺下吧陛下很担心你。”西蒙阻止了霍律，俊郎的脸上浮出阳光的笑，他点开手里的联络器，弹出的光幕上即刻出现了视讯请求。

    艾诺斯就站在旁边看着，金丝单片镜下的水蓝色眼睛透着温润的光，霍律这才注意到他领口的污痕已经不见了。

    西蒙将联络器递到霍律面前，“陛下想跟你视讯。”

    霍律有些懵，毕竟在空间站生活的一年时间里，拉涅罗也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除非那一年他都活在拉涅罗的监视下，像原文中那样。

    西蒙转身朝着艾诺斯的方向做出请的动作，“艾诺斯博士，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最后离开的研究员带上了舱门。

    霍律点下连接，拉涅罗的全息投影闪烁着出现在了舱室。

    霍律侧了侧头问候，“陛下。”

    拉涅罗并没有说话，他似乎刚从某个隆重的场合脱身，还穿着一套繁杂的礼装。

    那高深的眉骨投下沉沉的暗影，莫名的目光一寸寸掠过霍律，从发尖到脚踝，像是猎人在梭巡圈养已久的羔羊

    就在霍律为他的异常反感并皱眉时，拉涅罗又像往常那样勾了勾嘴角，暗影随着他抬眼的动作退散，“看到律上校平安，我就放心了。”

    “感谢陛下的关心。”霍律的语气很淡，尤其是在有了那样的猜测后

    在霍律冷淡的态度下，视讯并没有维持太久，拉涅罗的投影消失前，只是用那双咖啡色眸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巨轮行驶的速度不算快，海面上的风将霍律的碎发全部吹开，白衬衣紧贴在他的身上，隐隐透出下面的轮廓来。

    悬浮椅平缓地沿着甲板移动，艾诺斯的实验服猎猎作响，纤修的身体似乎下一刻就会被风刮进海里。

    霍律跟在他的后面，沿着阶梯走入船舱，猎猎的风声被隔绝在外面，通过曲折的窄道，空气渐渐弥漫一股苦涩的药剂味，白光照出一间临时的海上实验室。

    崭新的实验仪器，以及最先进的减震设计。

    半球形的玻璃墙笼罩着这座实验室，鱼群漂浮在水里，偶尔掠过深浅不一的阴翳，透出一种迷幻的蔚蓝。

    霍律操控着悬浮椅，将手掌贴近冰冷平滑的玻璃墙，一寸寸地搜寻着希图的身影。

    艾诺斯跟在他的后面，“也许那只人鱼还没醒过来，这个海域空间跟帝国的瑟提湖一样大但律上校身上有他的味道，他会找到的。”

    那只贴在玻璃壁上的手缓缓放了下来，霍律喉颈滑动着，艾诺斯显然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我可以向律上校请教一些问题吗”

    艾诺斯转过身，又回头看了霍律一眼。

    “霍律”不会拒绝艾诺斯的任何请求，从小。

    他慢慢地挪动着悬浮椅跟在了后面。

    艾诺斯坐在一台光脑前，打开的面板上是霍律看不懂的字符。

    “律上校从前有对oga进行过临时标记吗”

    霍律愣住，又缓慢地摇了摇头。

    “那就有些麻烦了。”话是这么说，艾诺斯的唇角却挑起了温和的弧度，他抬眸注视着霍律，“律上校的标记会让那只人鱼无法控制成年后的发情期。”

    即陷入无休止的发情。

    “oga可以慢慢代谢掉aha临时标记留下的信息素，人鱼的体内却不存在那种酶，特别是律上校的首次临时标记，存留在人鱼体内的都是饱和的信息素，很难通过手术祛除。”

    玻璃墙投射出的蔚蓝光晕正好落入那双水蓝色眼睛，似乎有另一双泛着幽光的蔚蓝瞳眸也在虚空中注视着霍律。

    霍律垂下眼睑，蜷曲着指节，“那希图”

    “换句话说，律上校的临时标记，对”艾诺斯停顿了一下，“对希图来说，是永久性的。”

    霍律滞住，实验台上浅淡的影子向着他的方向靠近了一些，他再次抬起眼帘时，看到了艾诺斯贴近的暖白下颌，淡粉的唇瓣开合着

    “但没有oga的信息素引导，律上校是怎么做到对希图进行临时标记的”

    临时标记需要aha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oga的腺体内，让彼此的味道交互，往往需要情动才能做到。

    艾诺斯眼里满是善解人意的光辉，“我更好奇那只人鱼的脸”

    他看着陷入怔愣状态的霍律，缓缓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是巧合吗”

    触发剧情，艾诺斯的质疑。

    他们贴得很近，近到艾诺斯能看到aha蜷起的手，那双傲慢的金色眼睛在“仓皇”眨动的睫翼下，忽然就变得“可爱”起来

    “我”霍律揣摩着一个卑微阴暗、又向往“光明”的aha的心理，细细地斟酌着语句。

    “砰”地一声闷响。

    伴着像是万丈玄冰碎裂的声音，艾诺斯迅速起身，目光幽幽地停在了霍律后面。

    霍律转过悬浮椅，正好对上了一双暗沉晦涩的蔚蓝色眼睛，自绽开得像是雪花的玻璃墙中看过来。

    希图的肌肤携着那抹不切实际的光晕，在一片片鱼群游过投落的阴翳下，那张俊美得不真实的面容显得极为阴沉可怖，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艾诺斯，又在霍律转过身后锁在了他的身上

    像是在斥责，斥责霍律的三心二意，甚至还夹杂着他看不懂的愤怒。

    “呀吃醋了”

    艾诺斯擦过霍律的悬浮椅，从容不迫地朝着那抹绽裂的雪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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