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在这里,快”顾麟惊呼。
七叔听到这句话,脸色微微一变。他一个转身,悄无声息地隐入了黑暗之中。
顾颜听到这声音,赶紧拉着墨司霆冲出了大厅。
原来,顾麟刚刚趁几人进来与七叔对峙时,他不声不响地留在了门外,再次打开了手机定位系统。
刚刚在一楼信号出了问题,到了三楼,信号就恢复正常了。
顾麟的声音是从三楼一个角落传出来的。
那里是清洁专用房,用来摆放清洁工具的。
“顾麟,爸”顾颜跑过去,一脸兴奋地推开清洁房的大门。
阴暗狭窄的房间内,就见顾麟扶着父亲跪坐在地板上,父亲双眼紧闭,满身满脸的血迹。
顾麟满脸是泪地抬起头,声音带着颤抖。
“姐,我找到爸时,他他已经没气了。”
没气了
这几个字犹如平地一声惊雷,直炸得顾颜喘不过气来,她身子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后面跟过来的墨司霆适时一把扶住了她。
顾颜感觉脑袋嗡嗡作响,思绪一片空白,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除了父亲那躺在地上的苍老身躯,什么也没有。
父亲还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旧中山装,肩膀磨破了,又缝上,再被磨破躺在顾麟怀中,一动不动。
他的眼睛紧紧闭着,隐约可见头上,身上,脸上,全部布满了斑斑血迹,连地上也是
顾颜空了半晌的脑海不由自主浮出顾麟刚刚那句他已经没气了。
顾颜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颜颜。”墨司霆也跟着跪了下来。
他们还是来晚了。
顾颜跪着身体,一步一步向父亲的遗体靠近,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每前进一步就异常沉重。
墨司霆一直跟在她身后,也是跪着。
“爸”顾颜挨近父亲的身体,轻唤,语未出,声已哽咽。
没有回应。
父亲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
但是,他苍白的脸色,猩红的血迹,都无一不在提醒着顾颜,那不是睡着了。
顾颜下意识伸手想要拉起父亲的手,却摸到了一手的黏糊,是血迹。
血液已经干渴,父亲的手心还是温凉的。
直到这时,顾颜大颗大颗的泪水才顺着脸颊滑落。
“不。”顾颜摇摇头,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
怎么能相信呢
前段时间,父亲还跟他们坐在一起,愉快用着餐。
自从摔了一跤后,父亲变了很多,虽然还是话不多,顾颜却能感觉到他的关心与呵护。
他这是经历了什么
他独自一人来到七堂会又是因为什么
他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突然想起七叔刚刚无意中说出的一句。
“他来闹事,已经被我乱棍打了出去。”原本以为是恐吓他们的,没想到是真的。
乱棍
“不。”顾颜怒喊,抱着父亲的身体猛烈摇晃。“爸,你不要离开我,你起来说话,你起来骂我两句也好,爸,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啊,爸”
顾颜声音沙哑,情绪开始激动,摇晃着父亲的身体不愿松开。
“颜颜,颜颜。”墨司霆伸手想要扶起地上的顾颜。“你别这样,别这样。”
看到顾颜这样,他也很难受。
“爸,对不起,是我们来晚了,对不起”顾颜说着,泣不成声。
顾麟也在哭,一只手紧握成拳,一拳一拳捶在地板上,声音闷闷作响。
“匕首。”墨司霆发现顾父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匕首,匕首的尖部还残留着血迹。
顾父握得很紧,就算是没了气,也依旧死死握着,不愿松开。
顾麟停止抽泣。
“父亲带着匕首,他要杀谁”
“是他,是你的七叔。他为什么要这样”顾颜反应过来,满脸是泪地问墨司霆。
顾父的死状极其惨烈,全身上下布满了血迹,特别是脑袋,像是受到了重击,血肉模糊。
那个心狠手辣的七叔到底对顾父做了什么
墨司霆也不知道,但他心里很难受。
顾父虽然对姓墨的有偏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也接受了墨司霆,对他一直也很尊敬。
顾父不怎么会说话,习惯性低着头,静静做好自己的事。
但对于顾颜与顾麟,他还是心疼的。
墨司霆脸上浮出不忍,伸手重重拍了拍顾麟的肩膀。
然后站起身,给杰克打了一通电话,让他马上带着人来三楼。
杰克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便带着人上来了。
阴暗狭窄的走廊里,不一会儿就聚集了十几号人,他们个个身穿西装,人高马大的,是专门替墨司霆处理一些棘手问题的专职人员。
墨司霆走出清洁房,从杰克手里接过枪,说了一句“跟我来。”
顾麟与顾颜还留在里面处理顾父的后事。
外面,墨司霆带着人一路往三楼的大厅走去,先前,七叔就是坐在这个大厅中央迎接他们的。
一脚踢开大厅的门,里面毫无意外已经没有七叔的影子了。
两旁守着的服务员试图阻拦,被杰克带来的黑衣人一个伸手霹晕了。
大厅的灯光依旧很暗,不光没有七叔,连先前守在他身后的人也不见了。
大厅四周是很多包厢。
但因为光线不足的原因,显得有些阴森诡异。
在这样的环境下寻人,恐怕有难处。
杰克命令身后的黑衣人,下楼去逮几个服务员上来。
命他们把灯打开。
服务员看着这明显来者不善的大路人马,一脸惊恐地摇了摇头。“灯是开着的,三楼整体的灯光都是这样,是七爷特别这样安排的。”
“你们七爷人呢”杰克问。
服务员又摇了摇头。
“七爷不经常来这里,来这里也不会让我们知道。”
“他平常住哪里”墨司霆看了一眼大厅四周黑漆漆的房间。
七叔似乎特别喜欢黑,对黑色有一种执拗的偏爱。
“这个我真不知道,这三楼,我们平常也是不准上来的。”墨司霆问不出什么,索性给夜逸辰去了一通电话,命他带着家伙来赌场。
杰克看出事情的严重性,带着人去赌场大厅疏散群众去了。
顾麟这边已经同顾颜一起抱着顾父出来了,顾颜眼圈很红,满脸是泪,身体还在一抽一抽的,明显伤心过度。
她从小没有母亲,跟父亲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是毕竟,这是她留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小时候,奶奶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顾颜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周围邻居都说这孩子受的打击太大,自闭了。
是父亲一直耐心陪在她身边,一直到开学才将其带回城里的。
如果不是何燕的过于压迫,她跟父亲能相处得很好。
“他人呢”顾麟双目赤红,问着墨司霆。
刚在房间内,从顾颜断断续续的讲述声,他大概知道七叔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这样无恶不作,阴险狡诈的一个人,早就该死了。
“逃不了多远。”墨司霆说着,转身下了三楼,他命杰克把赌场所有的进出口全部堵死了。
七叔留在赌场的人毫无招架之力,很快便被墨司霆的人制服了。
“墨爷,楼下已经搜了一个遍,并没有七叔的影子。”杰克上来禀报。
应该还在三楼。
墨司霆刚刚离开大厅到清洁房,并没有耽误太多的时间,一楼二楼又有杰克的人守着。
料想,他也逃不了多远。
但是,今天的赌场有些奇怪。
墨司霆他们的人竟然轻而易举就将那些赌鬼给驱赶走了,除了门口的守卫反抗了一下。
偌大的赌场,竟然没有一个负责安全的安保。
就在墨司霆百思不得其解之时。
三楼顶部突然传来七叔尖锐刺耳的嘲笑声。
“墨司霆,你想活捉我,没有那么容易哈哈哈”
在场所有人一惊。
赌场总共只有三层,一二楼是赌场,三楼比较隐蔽,看不出是用来干啥的。
三楼上面则是天花板,除了一个华丽的水晶吊灯,光溜溜一片,什么也没有。
可是,那七叔的声音确实是从天花板传出来的,就漂浮在赌场上空,飘进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听起来有些诡异。
“你给我出来,七老贼,我要你今天替我父亲偿命。”顾麟也怒了,抬头就是一通怒骂。
他小心翼翼地将顾父放在了地上,站起身看着天花板的方向,想看出这笑声来自何处。
“你父亲该死,竟然妄想杀了我,我不过是正当的自卫,哈哈哈。小子,想替你父亲报仇,你还嫩了一点,哈哈哈。”七叔的语气又狂又傲。
特别是那笑声,从天花板深处传出,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经久不息。
墨司霆已经带着杰克一行人返回了三楼,他们来到顾颜旁边。
墨司霆举起手中的消音枪,对着天花板就是一顿乱射,那可怕的笑声终于消失了。
水晶吊灯却被打了下来砸向一楼大厅,砰的一声,喷射出无数玻璃渣子。
一楼还仅剩的几个赌徒不愿走,一看这情形,也赶紧捂着耳朵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水晶灯掉落的声音很大,动静也很重,几乎整个赌场都抖了三抖。
灯被打下来后,天花板露出一个大窟窿,隐约可见外面金灿灿的阳光,凛冽的寒风呜咽作响。
“上顶层。”墨司霆反应过来,迅速带着人冲上了顶楼。
经过这样一番动乱,楼下的人早就跑光了。
夜逸辰动作倒是很快,人已经带着家伙出现在了赌场大门。
他嫌麻烦,直接将仅剩的几个守门的给敲晕了,扛着一些材料就进了赌场。
“墨大爷,你究竟想干嘛”夜逸辰站在一楼,隔空对着顶楼的墨司霆喊话,
“炸了这里。”墨司霆轻描淡写地吩咐。
夜逸辰扛过来的就是炸药。
夜逸辰喜欢刺激,但也有分寸,这里是a城市中心,动静断是不能弄太大的。
所以,他带来的东西是小型炸药。
他吩咐后面跟着的人,一间一间地把房门炸开。
几声轰隆声响后,赌场内部已经一片漆黑。
他只是毁坏这赌场内部结构,想逼七叔现身。
并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
七叔明显早有准备。
他们闹出这样大的动作,赌场里并没有人出来阻止,只有几个完全不知道情况的服务员,在这样的动乱下,早跑得一干二净。
看来这赌场早就是一个空壳了。
七叔带着他的人逃了。
墨司霆带人追上顶楼,就见七叔刚好顺着一根绳子从顶楼滑了下去。
墨司霆伸出枪对着七叔仓皇逃窜的身影就是一顿乱扫。
七叔吊在绳子上,他一只手臂被狗咬伤,行动不太方便。
地面不远处停着几辆越野车,他早就做好了弃赌场逃跑的准备。
眼看着子弹落下,他左躲右躲,子弹打在绳子上,他从两米高的地方摔了下去。
刚爬起身子,左臂膀又受了一枪。
他捂住受伤的左臂,一个翻滚,躲开了后面的子弹。
就在此时,车里迅速跳出一名白衣女子。
她一边拥护着七叔,一边毫无畏惧地举起枪,对着楼顶的墨司霆就是一顿回扫。
墨司霆注意到那白衣女子时愣了一愣,弯下身子,躲开了她的子弹,再一个抬头。
七叔已经被那名女子扶上了车,越野车扬长而去。
杰克也从后面赶了过来,伸手掏出刚刚从夜逸辰那里取过来的炸药就准备扔过去。
被墨司霆阻止住了。
刚刚那白衣女子枪声已经惊动了不少人,如果再把炸药引燃了,恐怕会惊动上面的人。
这里不是境外,是a城最繁华的闹市中心。
墨司霆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而且小型炸药威力有限,这样扔下去,也并不一定扔进他们的车。
七叔的车跑得很快,一会儿就不见了。
“别上了他的当,他明显事先早有准备。”墨司霆提醒。
杰克有些愤愤不平的收回炸药,连他都觉得七叔这人过于阴险,该把他碎尸万段。
墨司霆看着那越野车消失的地方,想到自己刚刚见到的白衣女子,那惊鸿一憋,相似的五官。
脑海里浮出一个人的身影,又觉得不可能,摇了摇头,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