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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管事妈妈咳得撕心裂肺,眼泪汪汪,一脸惊骇盯着傅莹珠,活像见了鬼似的。

    昨日,她还随郎中来看了傅莹珠一眼,那时候明明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分明一副时日无多的形容。怎么一夜不见,精神头就大好了呢

    郎中也说了,傅莹珠熬不过这一场雪,可如今她瞧着,大姑娘可是满面红光,一点也不像将死之人啊反倒白里透红,虽说不是顶顶红润,可也透露出些许生机,有了精神气,再加上傅莹珠本来就长得像她母亲,眉眼昳丽,叫人看着心里舒舒服服的。

    就算是她青天白日撞见鬼了,也撞不见这么好看的鬼啊

    “大大姑娘好。”确认了傅莹珠不是鬼,管事妈妈别的话说不出来了,脸上火辣辣的,说不清是咳的,还是臊的。

    而傅莹珠在院子里听着管事妈妈猫哭耗子假慈悲的一番哭嚎,心里大抵也猜得到发生了什么,这倒真是有意思,她用帕子掩住唇角,唯恐自己没能忍住的笑容过分猖獗,被人发觉。

    她假装很秀气的打了个嗝,叫管事妈妈心头更是一沉脸色也更加难看了,才笑盈盈地问“陶妈妈,你这是给我哭的什么丧呢”

    她声音清润,语气轻柔,和往日里张扬跋扈,说话像吃了火、药的模样完全不同,可以算得上温声软语,不沾半点急躁,可是管事的陶妈妈却又给吓出一身冷汗来。

    主子还好端端活着,作为奴仆,却急着给主子哭丧,这可是大不敬的罪名啊

    陶妈妈虽然和陈氏是一条船,平日里在侯府作威作福惯了,算半个主子,可身份上,依旧是个家奴。

    一个家奴,欺负府里的小主子,这说出去,她家夫人贤良淑德的名声,又要没有了

    陶妈妈凭借自己多年以来学来的笑里藏刀的本事,立即回道“不敢不敢,大姑娘说笑了,老奴是在说是在说,姑娘的命真苦哇,年纪轻轻,遇上这么个庸医,胡乱说话,竟说姑娘去了。”

    到底是管事的妈妈,平日里“调兵遣将”、人情往来的事情不少,应付这点事情,还是有几分手腕的。

    不管傅莹珠信不信,不管她这说法能糊弄住多少人,总之她是把自己撇清了。

    在这里吃了一绊子,陶妈妈心情很是不爽利,给自己找好台阶后,正想找个由头告辞,却又听傅莹珠温声道“既是庸医,又怎么能治好我的病呢陶妈妈不可胡乱说话。”

    “”没想到傅莹珠竟然这么得理不饶人,陶妈妈有点气愤,心想小丫头片子反倒教训起我来了,紧接着察觉不对,悚然一惊,“你好了”

    语气过于惊讶,表情过于不可置信,都忘记掩藏她不可告人的企图,就差把姑娘你怎么好了写在脸上,满满全是震惊与遗憾。

    “好了。”傅莹珠将陶妈妈的神态收入眼底,她轻轻颔了颔首,语气听不出喜怒。

    陶妈妈似是僵住。

    庸医啊,真是庸医啊

    明明说了傅莹珠,熬不过这一场雪的,结果说的话却不作数,傅莹珠还好好的

    要知道,她还特意找人写信给夫人邀功呢

    她心中气了个倒仰,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陶妈妈,你不开心吗”傅莹珠轻轻笑着,关切问道,“怎么脸色这般不好看”

    “开心,开心极了。”陶妈妈掏出手帕来,抹一把真切的眼泪,开心得哭了。

    此时,青桃把剥下来的鸡皮埋好,用脚踩实,然后小跑过来,气呼呼道“看吧姑娘,婢子早说了,她咒你死呢听见姑娘死了就笑,听见姑娘好了就哭,这不是咒姑娘是什么”

    当时在厨房她就觉得不对劲了,此刻再一看,果然如此,这府里上上下下就没个真心待她家姑娘好的

    青桃双手插着腰,早就不见厨房里嘤嘤哭泣的惨状,恢复往日罗刹女般的凶悍和刁蛮,简直要呈现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来,“说吧,你来我家姑娘的院子,可是又要打什么坏主意了”

    陶妈妈“”

    傅莹珠“”

    因为青桃过于理直气壮,问得过于直接,导致两人都快忘了,此时正你来我往的交锋,话锋藏着锋芒。

    “青桃,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陶妈妈咬着牙,正要骂青桃血口喷人,心里却陡然生出个想法来。虽说今日的傅莹珠颇为难缠,可青桃还是之前那个说话不过脑子的青桃,她不正可以借着管教下人不利的由头,责问傅莹珠两声

    可傅莹珠率先做出了反应,她按住青桃叉腰的手,颇为不赞同地道“我大病初愈,陶妈妈上门拜访,不可能是来找麻烦的,只可能是来送礼探望的。陶妈妈,你说是不是”

    说完,还一脸恳切且单纯的望向陶妈妈。

    陶妈妈“”这是也得是,不是也得是。

    但凡说一句不说,那不就是承认了,她是来找麻烦的嘛

    好哇好哇,大姑娘往鬼门关走了一趟,变得伶牙俐齿起来,还会给人下套挖坑了

    陶妈妈心头憋着一口气,偏偏面上还得赔着笑,低低道“大姑娘说得对,老奴是来探病的,不是来找麻烦的。”

    “这是老奴在”陶妈妈刚要把她随手拿出的东西送给傅莹珠当礼物,可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青桃这个直肠子又发话了。

    “姑娘,您心思单纯,别被她骗了。她两手空空,婢子可没见到什么礼物。”

    “呵。”青桃重重一哼,很是不屑,“如果是什么符什么咒就免了,我家姑娘可不接受这种玩意儿。符也不是什么好符,都是咒人的玩意儿。”

    青桃可不是随口乱说。

    之前傅莹珠总不见好,府中还给请了一个巫医,又是跳大神,又是烧符的,没把傅莹珠的病治好不说,病情还加重了。

    如今,青桃对这些符啊咒啊,可谓深恶痛绝。

    话音落下,陶妈妈便脸色讪讪,偷偷把她身上那从街上小贩那用两文钱买的一个平安符塞了回去,假装无事发生。

    “老奴已经吩咐了厨房,让下人们给大姑娘准备饭菜,好好滋养身子,免得落下了病根。”陶妈妈只得这样说道,面色悻悻。

    话都被青桃堵死了,她还能如何

    俗话说得好,讲道理的怕不要脸的,不要脸的怕横的。

    青桃又不要脸又横,陶妈妈对付得来有点小心思的,对付青桃这种过于莽撞的,却感受到了无限压力。

    可她说了这样的话,倒也不是真的想给傅莹珠送滋补身子的饭菜。

    厨房一直都是在她的管控之下,话是放出去给傅莹珠听了,可是吃什么送什么,还不是听她的话

    到时候,只管随便应付了事便可。

    想让她尽心伺候做梦吧

    陶妈妈此时才感觉心头畅快了点。

    只是,还没等她笑出来,便又听见在青桃之后,傅莹珠也开口说话了。

    她理所当然地说道“那就有劳妈妈了,我今日来偶感喘气,胸闷气短,听郎中说,此时来一道滋补的羊蝎子最好不过的了。”

    “正巧陶妈妈做客,那我便不客气了。”

    傅莹珠回忆着自己吃过食补的菜谱,不仅吩咐了,还吩咐得格外精细,“寻常去味压腥的物件自不必说,妈妈心里有数便好。只不过,我胃口不好,还得加点小茴香提提香。肉蔻和草果各加三个,颜色做得不好呢,加点红曲粉提提色便可,炖得软烂入味一些。色香味缺了一样,我可就不吃了。”

    “羊羊蝎子”陶妈妈眼前一黑,心想大姑娘可真会吃啊尽挑贵的吃

    按照每个主子的月例,侯府中拥有完整一只羊的只有侯爷与老夫人。老夫人尚在府中,她的月例,借给她个胆子也不敢碰,只有侯爷如今远下江南,夫人将支配侯爷月例的权力放给了她,这才让她留下一只羊,她本打算养一阵,就央求着夫人赏给她,或者偷偷运出府去的。哪想到傅莹珠开口就管她要羊肉吃啊

    不行,这头羊是她的,谁也不可以吃她的羊

    陶妈妈挣扎道“大姑娘,羊蝎子需要用完整的羊脊骨来制作。如今府中的众位主子,也就侯爷的用度中,还有一只活羊,能用得了。您看看,是不是换道菜”

    傅莹珠笑眯眯的,“不必了,就这道菜。既然父亲还有,那就先用父亲的。如今他人在江南,想必也吃不着,还不如便宜了我。”

    “这未免逾越了”你好好一个姑娘,盯着你父亲的饭菜做甚啊

    “怎么会呢治病的事情,怎么谈得了逾越父亲最体恤疼爱我的,等他回来我自个儿和他说,他定会心疼我,不过问的。”

    傅莹珠想,原主嚣张跋扈不讲理的行事风格,也是有几分好处的。

    几年前不是还有句话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吗她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就挺无敌的。

    陶妈妈之前不知道克扣了原主多少东西,让她也肉疼肉疼,应该的。

    “只怕未必”陶妈妈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

    “大姑娘还是收收心,别让侯爷为难了啊。”陶妈妈继续挣扎,实在不想把这头活羊让出来。

    羊肉,那都是富贵人家才吃的玩意儿。

    那白白胖胖的活羊牵出去,转手倒卖,就是五两纹银到手,这干多少年的月例才能抵得过啊

    陶妈妈还想抗争到底,方才笑意盈盈的傅莹珠却忽然面色一变,带上来凛然之色,冷声质问道“你是说,父亲并不体恤心疼我”

    “我我没有哇”她真没有啊她说明明是过不过问的事情,不说疼不疼爱啊

    “不过就一顿羊蝎子,值得你一个恶仆这样编排我父亲青桃你记住了,等父亲回来,我就和他说道说道。”傅莹珠冷眼说道,“我和父亲的感情,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轻易离间的。你说他不体恤疼爱我,我倒是要问问他,是不是曾和你说过这样的话。”

    青桃才不管她们在打什么官司呢,傅莹珠和陶妈妈话里的勾勾绕绕她也听不懂,大致只听明白了一件事姑娘要吃羊,陶妈妈不给,她要和姑娘一起,一致对外

    青桃甚至都准备好给傅莹珠当打手了。

    傅莹珠一问,她立即脆生生地应道“记住啦”

    陶妈妈“ ”

    陶妈妈快哭了。

    大姑娘请侯爷做主,侯爷会为了夫人和二姑娘的颜面,重罚大姑娘,却万万不会因为她一个下人,重罚大姑娘。

    而夫人的心更向着侯爷,恐怕也难在侯爷面前护她。

    是以

    陶妈妈不知今天怎么就被傅莹珠绕进来,可眼下她确实已经走进了死胡同,除了退几步,无路可走了。

    她只得哭丧着脸,哀声道“大姑娘,可饶了老奴吧。老奴忠心耿耿,怎么会离间您和侯爷的感情不就是一道羊蝎子吗明日定给您呈上来。”

    “哼。”傅莹珠傲娇的哼了一声,然后转身便走。

    非常目中无人,非常跋扈,非常有她过往霸道无礼的气质与风范。

    看来,刚才的温声软语都是她装出来的

    陶妈妈看着她的背影,简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差点失去理智。

    五两啊

    这是多好的机会,才贪下来一头活羊,有些人做管事妈妈做一辈子都碰不上的好事,现在,全没了

    当天晚上,陶妈妈气哼哼的,几乎把一口银牙咬碎,心碎欲死。梦中,还梦着她的五两纹银,咬一下,吧唧一下,就没了。

    第二日醒来,陶妈妈含着泪,捂着脸,忍着被咬到的腮帮子的疼,让下人把活羊宰来,做来一锅羊蝎子,等着拿给傅莹珠。

    大姑娘啊大姑娘,你心可真够毒的啊

    挖那样多的坑,费那样多的唇舌,分明是为了和她故意过不去

    陶妈妈可不觉得,傅莹珠如此口齿伶俐,就是为了一口吃的。

    傅莹珠爱美,不想把自己吃得白白胖胖的,平日里饮食上多有控制,这番闹着要羊蝎子,定然是在恶意针对她呢。

    怪她那时想着傅莹珠死了,脑子一热,跑到傅莹珠院子里想看戏,结果戏没看成,刀却落在了自己头上,白白搭进去自己一头羊,这算是乐极生悲了。

    陶妈妈只感觉昏天黑地,心疼自己成为了筏子,变成大姑娘和夫人互相争斗的可怜人。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得想个办法,惩罚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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