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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楚照流实在不能理解。

    这群民间创作者,逮着扶月宗薅就算了,为什么还非要把他和谢酩扯上关系

    谢酩难得哑然了几瞬,抿了口茶,才淡淡开嗓“这些话本在民间很受欢迎”

    他不似楚照流那般亲和,姿容如雪,清湛如月,伙计偷偷打量着,笑道“是啊,大受欢迎我以前讲这些话本,几乎座无虚席,可惜全是来白嫖的,哎。至于为什么受欢迎,毕竟扶月宗与流明宗并列天下第一大宗嘛,知名度高,讲出来大伙儿都知道,也乐意听,要是小门小派谁在意啊。不过两位客官放心,我们是有道德底线的,您看,我们就不会编排哪位仙子,坏人家闺名。”

    楚照流大开眼界“原来你们还知道这叫编排。”

    谢酩不置可否“原来你们还有底线。”

    伙计“嘿嘿。”

    楚照流忍了忍,实在没忍住,谦虚发问“我能请教一下,为什么老有那几对组合吗”

    说到自己了解的领域,伙计相当有自信,侃侃而谈“话本拉郎,也是很有讲究的,就比如这君子剑褚问,与逍遥剑顾君衣,两位是同门师兄弟,青梅竹马,意趣相投,几十年前顾君衣叛逃师门时,与褚问大打出手,再未归来,但褚问又公开表明无论如何,顾君衣永远是扶月宗人,据说顾君衣亲手挂在望风亭上的风铃,褚问至今未舍得摘下,这其中可探究的故事可就多了。”

    楚照流瞠目结舌。

    望风亭是他们师兄弟几个赏花之处,春日桃花灼灼时,这座亭子是最好的观花点,视野所及处粉白相间、浓淡得宜,煞是好看。

    但望风亭上的风铃,分明是他们师兄弟几个一起挂的,怎么就成褚问难忘旧情的见证了

    “再比如剑尊谢酩与扶月宗长老楚照流。”

    伙计摇头晃脑,讲得浑然忘我,遗憾错过楚照流精彩的脸色“一个是天才,一个是废柴,两人还做过几年师兄弟,听闻关系又不好,据小道消息,那位楚长老还生得面如桃花,这其中可延伸的故事也太多了。这种拉扯的关系,读众爱不释手,听众如痴如醉,焉能不受欢迎”

    楚照流“”

    拜服。

    “两位客官别不信,”伙计从忘我之境里拔出来,见俩人神色微妙,拍着胸脯保证,“这些故事不仅我们民间爱听,一些仙师也爱听嘞,我以前在烟霞那边拜师学艺,听我师父说,剑尊谢酩的话本最受欢迎,拉上哪家都满座,还有好多名门仙师慕名而去,听得津津有味呢”

    “哦”谢酩的语气难辨喜怒,“都有哪些名门修士去听了。”

    伙计非常靠谱,掰着指头,还真数出几个有名有姓的“有东临门门主、露华派派主、青虹宫少宫主、神药谷少谷主”

    谢酩颔首“多谢。”

    虽然谢酩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不过微微颤鸣的鸣泓剑能很好地阐释主人的情绪。

    楚照流心里狂笑,随意抿了口茶。

    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再过段时间,便是问剑大会了,今年的问剑大会在流明宗举办,或许上述几位就要因为左脚跨入离海而被暴打一顿了。

    聊了会儿,薄暮渐去,天色暗沉沉地压下来,从窗外望去,街上已经空无一人。

    后厨的饭菜也上来了。

    只是筷子一抬,楚照流就嗅到个味道,苦恼地又放了下来。

    客栈里也没什么生意,伙计就在边上候着,见他不动,连忙问“客官怎么了”

    谢酩指尖摩挲着茶盏,他常年持剑,一双手修长有力,线条优美,莹润如玉,那茶盏精细地上了层白釉,光润通透,却也被衬得黯然失色。

    他淡淡道“他不吃花椒、大葱和生姜。”

    伙计顿时大惊失色,连连道歉“小的这就吩咐厨房重做”

    楚照流一时没反应过来,震愕地望向谢酩。

    谢酩怎么知道他不吃这些

    难道是大师兄说的

    大师兄已经事无巨细到连这种事都要交代了吗

    他愕然了会儿,回神朝着伙计弯弯唇,和颜悦色“不用了,是我忘记告诉你我的忌讳了。”

    谢酩不冷不热道“那你可能得写本册子给他。”

    楚照流眯了眯眼“哦谢三,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我了”

    当初同门那几年,他俩的相交可不算非常愉快,也没兴致去了解彼此什么。

    谢酩不置可否。

    一桌菜虽然没人动,楚照流还是大方地给了银子,上楼回房休息的时候,天色已然彻底暗沉下去。

    他推开窗户往外看了眼,四周的居民门窗紧闭,天色不止是暗,还阴沉沉的,远方隐隐有风云涌动,整座城陷入死一般的空寂。

    一回头,谢酩正坐在屏风前的茶桌边,也望向了窗外。

    楚照流也不意外“今晚要出去探探吗”

    谢酩摇头“不必,庇城的修士很快就会回来了。”

    这股邪气还没到能威胁一城性命的地步,不用他们出手。

    不过仅仅是一股淡淡邪气就能影响如斯,也不知道源头处是怎么回事,庇护此城的修士到现在还没回来,大概是想溯源追查。

    而且,楚照流需要休息。

    谢酩扫了他一眼夜色弥漫,檐角的灯盏被风吹得起起落落,灯线杂乱,他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如今更是透明,有如随风即逝的纸蝶般,身后披着黯淡光芒,勾勒出单薄的肩颈线条,泛着股单薄的脆弱感。

    他无声地出了口气。

    只有在楚照流身边,脑中的那个声音才会停下来。

    谢酩稍稍出神,楚照流已经走过来坐下了“谢宗主,还记得我们之前没说完的事吗。”

    谢酩鲜少这样出神而毫无防备地让人接近,抬眼看看他,或许是因为夜色蔓延,清凌的眸光也没平时那样冷漠凌厉了。

    他的指尖点了点桌面“信。”

    他们俩是因为同时收到一封信而来到夙阳,具体去了哪儿,中间又发生了什么,楚照流估计谢酩也没想起来。

    “那封信到了夙阳就化为齑粉了,”楚照流坦荡地和盘托出,“当年我出事时,我爹娘也一同失踪,纵使族内的魂灯已熄,我也不信。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他们,那封信上说,夙阳有我爹娘的踪迹。”

    即使知道或许有诈,他还是立刻出了山。

    谢酩嗯了声,略一沉默后,嗓音沉冷“流明宗被妖族屠灭一事,背后有人指挥。”

    一句话里的信息量让楚照流直接怔住。

    谢酩垂着眼,神色微漠“那人一身黑袍,戴着斗笠。一百年前那一战里,我没有在妖族里见到此人,这些年也未曾遇到过。”

    楚照流敏感地注意到关键词“是人”

    谢酩点头,语气肯定“是人。”

    指挥妖族的,人。

    流明宗被屠灭时,人妖两族的境况可不是现下这样,妖王要么被诛杀,要么被封印,人强妖弱,那时妖族的势头是压过人族一截的。

    能屠灭四大宗门之一的流明宗,出动的妖族不仅多,而且是最强的那部分。

    居然有人能指挥那些妖族

    楚照流若有所思“所以你收到的信上写的,就是关于那人的事吧。真是奇了,这些事知晓的人也不多,究竟是谁对我们这么了解”

    他摇摇扇子,含笑问“谢宗主,你有什么想法或人选吗”

    他笑起来似桃花纷纷,实在过于灼目惹眼,谢酩平静地移开视线“想知道怎么回事,查下去便知。”

    说完,他起身走向门边“尽早休息,明早出发。”

    门嘎吱一声开合,楚照流吐到半截的话咽回去,看他走得匆匆的,有点纳闷。

    他没闭眼休息,也没打坐恢复灵力,而是和衣躺到床上,悠哉哉地打开了灵通域。

    灵通域内一如既往的热闹,他早些时候发的那个大头娃娃的帖子,又多了许多新回复,楚照流进去一看,居然看到了老熟人。

    昙鸢依贫僧薄见,这应该是怨气傀儡,依附怨气而生,怨气越重,数量越多,生生不灭,若是多了,也是大麻烦,近年已经很少见了。施主是在何处所见

    灵通域里大部分人都是匿名的,冷不丁冒出个有名有姓的,顿时所有人都激动了。

    前排拜拜佛子

    天哪,佛子也逛灵通域,师父还说我不勤学苦练就爱瞎逛,我要去给他看看

    佛子,敢问天清山举办的说禅会,你真的会去吗,你去的话,在下不辞万里也要赶来听讲

    一个秃驴有什么好看的

    佛子闭关百年,终于出关了问剑大会佛子会来吗

    楚照流饶有兴致地看了会儿,回了昙鸢一句已解决了。

    说完又回到首页,随意看了看。

    就看到一条

    或许还没人知道,楚照流已经结成金丹,恢复修为了

    楚照流语调上扬地“哦”了声,不难猜出是谁发的。

    可惜当初楚照流的惨状太过深入人心,药王又非常断定,加之他低调行事,就算是百年前的大战,也没有参与正面战场,所以知晓的人甚少,众人纷纷当发帖的人脑子有病。

    笑话,楚照流明明是个家喻户晓的废物啊

    结成金丹莫不是扶月山给他用灵药吊着命,药渣在体内搓出个金丹来了

    曾经最有望飞升之人啊,可惜可叹

    哈哈哈道友真会说笑,楚照流若是去参加问剑大会,在下坐庄,你敢押他赢么

    我看他大限将至了还差不多,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也不嫌丢人,我要是他,宁肯死也不当废物

    楚照流要是能重结金丹恢复修为,老子当场挥刀自宫好吧

    楚照流眉尖一挑,神识涌去在灵通域内发言,是会留下神识印记的,倘若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被神识强大的人追踪标记,下场就不太美满了。

    不过有这个能耐追踪神识印记的,修界内也就寥寥几人,一般也不会闲得没事逛灵通域追踪小修士,跟他们一般计较。

    楚照流就很闲。

    他暗暗记下了这位放狠话的仁兄,笑眯眯地回复了句修道之人,言出即行,这位道友,不守约的话,会天打雷劈哦。

    远在千里之外,一个中年修士陡然下身一冷,莫名打了个颤。

    作者有话要说伙计修仙界同人拉郎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