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厂子的空间不够,鸡和鸭就暂时圈养在一起,记得给村子里的孩子们说一声,告诉他们,只要采够一大筐野菜,或者是捉够一罐儿鸡鸭能吃的别的小虫子,又给他们每人一毛钱的奖励。”
烈日当空,长高了不少的慕南南跟慕启走在一起,挨个巡查建好的厂子。
鸡鸭的叫声不绝于耳,聘请来的工人们使用机器的轰鸣声也在周围回荡。
两人在每个厂子里逗留了好一会儿,解答了不少疑难后,才非常有默契的一同往后山走去。
刚到山脚。
一黑一白的两个庞大的动物就飞奔了过来。
“吼吼”
还没跑到两人身边,大黑就和虎子打了起来。
“嗷呜”
你个死黑熊,明明我跑的比你快,非要拦着我
虎子呲着牙,凶狠的咬住大黑的熊掌。
大黑也不甘示弱的扭头回咬。
慕南南习以为常的小跑过去,神色淡定的掰开两大只的嘴,然后一人赏了一巴掌
“咬架很好玩”
“每次见面都要当着我的面儿咬架,当我没有脾气的。”
虎子的体型比原先大了很多,它四肢俯趴在地,委委屈屈的低呜了两声
“呜呜”
是大黑那个死黑熊先挑衅我的。
大黑十分人性化的白了它一眼,然后躺在地上,露出自己的肚皮,也学着它呜呜叫
“呜呜”
我是一头好熊,才不会挑衅一只幼崽。
虎子再次炸毛
“吼”
你个厚颜无耻不要脸的大蠢熊死黑熊
你才是幼崽
本虎可是血脉最纯正的白虎,比你金贵了不知道多少倍
大黑充耳不闻,两只圆溜溜的熊耳朵动了动,主动用熊头蹭了蹭慕南南的手。
“吼吼”
虎子气的整只虎都要爆炸了。
它鼻腔里发出重重的轰鸣,胡脸上的胡须抖动个不停。
嫉妒使虎面目全非。
慕南南忙安抚性的撸了撸他的虎头
“虎子,你乖,别跟大黑计较。”
“大黑你也别再欺负虎子,否则,以后我就再也不让我奶奶给你做饭吃了。”
大黑最馋马月红给它做的熊食了。
拿这一点拿捏它,绝对能拿捏的死死的。
果然,大黑躺着撒娇的举动立马僵硬住了。
它哼哼唧唧的跟个的小媳妇儿似的乖乖站好。
虎子大大的虎眼里,嘲讽一闪而过。
大黑察觉到了它的眼神,趁着慕南南上山,朝它威胁似的呲了呲牙。
你个臭幼崽,看啥看没见过熊会直立行走呀
真是没见识的乡巴老虎。
谁料,虎子没搭理它,直接甩了甩尾巴,跟在了慕南南身后。
后来见慕南南爬山辛苦,不动让她拽着它的尾巴,在前面引路。
终于到了柳树下。
“树妈妈的本体越来越强大了。”
慕南南把手贴在柳树的树干上
“我能感觉到树妈妈之前被吸走的那些力量,正在回归本源。”
慕启闻言,唇角不禁轻轻勾起
“她正在恢复了就好。”
慕南南亲昵的在树干上我抚摸了好几下,休眠中的树妈妈没有对她有所回应。
但深入骨髓的保护欲,还是让她头顶的柳枝摇晃了下。
慕启有些羡慕的道
“她从来没有对我这样亲昵过。”
或许,终究,他在她心里的地位,并没有多重吧。
上山的一路上,慕南南流了不少的汗,也累的不轻。
她靠坐在柳树的树干上,目视前方
“四叔,我们聊聊吧。”
明明不大的年纪,她却总是给人一种什么都懂得的感觉。
慕启依着她的话,坐在她旁边
“想跟我聊什么”
慕南南仍旧看着前方
“聊聊,你什么时候出发去京都。”
她知道慕启接下来一定会死活都不同意说要去京都,所以便紧接着开口
“曹教授在京都等你很长时间了,科研院的职位现在还给你留着,这些都能看出来,国家不想错失你这个人才。”
“四叔,你的聪明程度仅次于小哥哥,你该去更大的舞台,去实现更大的人生价值。”
“而不是困守在咱们这一个小地方,当一个碌碌无为的老师。”
“我知道你不去京都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树妈妈在这里,你不想离开她。”
“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现在劝你去京都,就是树妈妈的意思”
慕启沉默了。
他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慕南南忍不住侧首看他,才听见他道
“猜到了。”
“她从一开始就希望我去京都,离她远远的才好。”
他有些丧气的垂下了头。
他守了,等了柳伊快要整整三年了。
可还是无法走进她的内心,也无法得到她的肯定和认可。
这让他能称的上是顺风顺水的人生,遇到了一个最大的坎坷。
慕南南能听得出来他语气里的伤心。
“四叔,其实,我觉得你大可不必把树妈妈逼的太紧。”
她低声劝慰
“树妈妈是树,不是人,她没有人的多愁善感,也永远不会像人类一样拥有那么多的感情。”
“你想让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你,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相信,你这些年对她的陪伴,和展露出来的感情,她都记在心里,可你得给她时间,让她去消化。”
“她现在还不理解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说句自大的话,这世上现在唯一能牵动树妈妈所有心神的人,只有我。”
“所以,你得等她。”
“等她明白了人类的感情,等他理解了你口中所说的喜欢和爱,等她,主动又坚定的走到你身边。”
“我相信,你一定会等到的。”
慕启低着头,慕南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微风拂过,翠绿的柳叶碰撞在一起摇曳。
“好。”
一声轻轻的应答,消散在风中。
下山时。
慕南南跟大黑和虎子打打闹闹的走在前面。
慕启在柳树前逗留了好一会儿,最后,微微俯身,眷恋的在树干上落下一吻
“我等你。”
“多久都等。”
“什么老四又要去京都”
马月红手里还拿着抹布。
一听闻慕启决定去京都长期工作,立马从厨房冲了出来。
“之前不是说好了不去京都吗怎么现在又要去了”
“为啥突然改变主意”
她非常不赞同慕启去京都。
脸上甚至出现了慌张的神色。
慕南南看在眼里,没有像以往一样不去追问,而是端端正正的坐在小板凳上,托着小圆脸,认真又不解的问道
“奶奶,好像每次四叔去京都,不对,是我们家里的任何一个人去京都,你都是非常不赞成的。”
“好像京都有什么妖魔鬼怪等着我们一家人似的。”
她故意试探,让马月红拿着抹布的手紧张的攥了起来
“什,什么妖魔鬼怪南宝是故事书看多了吧”
慕南南微不可察的叹息了一声,她并不想这样言语相逼。
可是马月红的种种反常,她这回必须要一探究竟。
“既然没有妖魔鬼怪,那么您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您会对京都那么排斥”
“哪儿来的排斥没有排斥,南宝,你刚吃完晚饭,趁着今晚月色好,让你大哥二哥带着你出去走一走,溜溜圈儿吧。”
马月红躲闪着不敢跟她对视,甚至还想把她支开。
慕南南知道,自己必须要下猛料了。
“奶奶,您是京都本土人士,对吗”
她紧盯着马月红的每一个反应,等看到马月红因为她的这句话而神色大变时,又道
“您的出身,或者说是您的家族,在京都拥有不低的地位,对吗”
马月红脸上的神情,已经转变为了惊恐。
她下意识的去看相伴多年的老伴儿。
慕保国收到老妻求救的眼神,沉默了一下,突然道
“有些事儿,这时候该跟孩子们说说了。”
“毕竟总憋在咱们两个心里,也不成。”
慕南南没有继续咄咄逼人。
她爷爷的态度已经说明了,因为她奶奶身份的真相,即将大白。
“南宝,去把你的几个哥哥们都叫过来,让他们也都听听。”
“好的。”
慕南南干净利落的走了。
不多时,
慕天等人被叫进了屋。
几个小子不明所以的站着。
慕家的堂屋已经不算小了,但在他们这十几口人的大人口面前,还是稍显拥挤。
慕保国见人都到齐了,跟马月红对视了一眼后,率先开口
“我跟你们奶奶,有个故事想跟你们讲。”
一听是故事,慕天等人顿时来了兴致。
一个劲儿的催他快讲。
慕保国罕见的没有呵斥他们没规矩,而是摸了摸腰间的烟杆子,然后把烟杆子放在小方桌上,目光幽怨的盯着桌面。
“我跟你们奶奶,并不是通过媒人介绍认识的。”
“我之前跟你们说,你们奶奶是因为年轻的时候相亲太挑,看哪家后生都不合心意,最后年纪大了嫁不出去了,才被我捡漏。”
“这其实是骗你们的。”
这话一出,慕老大等人满脸惊讶。
他们小时候是问过,为啥娘那么漂亮,那么有学识有素养的一个人,会嫁给当老农民的爹。
那时候慕保国总是会回答他们,是马月红眼光高,挑来挑去没办法了,才满腔不情愿的嫁给了他。
他们兄弟几个信了这个说法好多年。
结果现在他们孩子都长成了,又反过来跟他们说,他们的爹和娘结合在一起,并不是他们所认为的那样。
慕保国看着几个儿子儿媳脸上的表情,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然后,说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你们娘是我从土匪手里救下来的。”
“当时她一个人从京都的家族里偷跑出来,又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儿,没少受土匪欺负。”
“那时候的土匪对身份不明的漂亮女孩子都不干人事儿,亏得你们的娘子性子烈,让土匪们吃了瘪。”
“可你们也知道,我们的那个年代,世道比前几年还乱。”
“你娘只是一个女的,身边也没人帮衬,有一次差点儿就被那些土匪得了程。”
“我记得,那是个下雪天,当时我正在山里砍柴火,远远的就看见你娘在积雪那么厚的林子里,一脚浅一脚的往河里跑”
慕老大等人都快震惊死了,他却突然陷入了回忆。
慕南南觉得好笑的同时,又不禁感慨她奶奶的命运多舛。
她想,她已经大概能猜出来马月红的身世历程了。
按照她看的那些爱情故事的作品,她奶奶一定是被家族逼婚或者是被家族里的某些坏人给陷害,才不得已出逃。
然后一路颠沛流离的逃到了这里,在被土匪迫害的时候,阴差阳错的被爷爷所救。
她不由得为自己的猜想感叹一句
“爷爷奶奶的爱情故事,跟那些本子上写的简直一模一样。”
可陷入回忆的慕保国,被马月红嫌弃的推到一边
“谁让你讲故事了我让你说的是我的身世”
“你个不中用的糟老头子,起开,一边儿去。”
慕保国被怼的摸了摸鼻子。
他不就是突然想起来了跟她初见时的情景嘛
搭伴生活了大半辈子,难道还不能容许他突然浪漫一下子了
“刚才南宝问的对,我的确来自京都,家族的地位也的确不低。”
马月红神色已经恢复了冷静
“我的本名叫云虹。”
“来自京都中等世家云家。”
“我有一个哥哥叫云材,他现在应该是云家的掌权人。”
“我是云家唯一的大小姐,从出生到离开,也算是受尽了宠爱。”
她说到这里,慕家人,包括慕南南,被勾起了好奇心。
“你们是不是在想,既然我在云家受宠爱,后来为啥还要逃离”
马月红的眼神慢慢变得空洞,下次扔下了一枚炸弹
“我不是云家亲生的女儿,我是他们从云家的亲朋好友里抱养过去的。”
“他们给我云家小姐的身份,我是想利用我联姻罢了。”
“当年,其实我大可以顺着他们的意思嫁去司家,当一个联姻用的工具人。”
“他们给了我荣华富贵,让我过上大小姐的日子,我为他们当个工具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让我不能接受的是”
她空洞的目光,突然转变成了茫然和愤恨
“我的哥哥,云材,他居然想要对我做那种事”
“他是我的哥哥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亲哥哥。”
“他怎么能够那样对我”
“我即将嫁的人还是他的好兄弟”
“他太不知廉耻,不顾伦理”
这件事应该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否则不会让年过半百的她,这一屋子小辈的面,失态成这样。
慕家人傻在了原地。
哥哥跟妹妹。
妹妹跟哥哥的好兄弟。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电影演的都没这么精彩的。
慕南南也傻了。
这跟她猜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奶奶不应该是被一对狠毒的母女欺负,被迫离家的吗
怎么现在变成了,奶奶差点被她口中的哥哥强暴,为了保全清白,而主动离家的呢
这怎么不按照戏本上的来呀
她觉得,她的圆脑袋成了一盆浆糊。
就连最聪明的慕启,这会儿也懵的够呛。
良久,他才第一个反应来
“娘之所以不想让我去京都,是不是害怕万一司家和云家知道了我的身份后,会趁机报复我”
马月红从思绪中抽回,微微点了点头
“这些年来,我经常在报纸上看见我哥,不,云材,升级的新闻。”
“他的权势越来越大了,当年我刺伤了他,他差点儿死在我手里,还有司家,我在临嫁之前悔婚出逃,让司家丢尽了颜面”
她彻彻底底的得罪了两个家族。
那两个家族一定对她十分痛恨,万一知道了慕启是她的儿子,肯定会对他展开报复的。
她的每一个孩子都是她的命,要是慕启真在京都跟上一次一样出了车祸,或者是出了什么其他的意外,她年纪大了,真的会承受不住。
“娘,我上次出车祸的事,是不是就是云家,或者是司家干的”
慕启不愧是被研究院相中的人。
脑子转弯儿的就是快。
“这个我不确定。”
马月红犹豫的道
“但我觉得应该不是云家动的手。”
“当时我特意看了一下报纸,发现云材并没有在京都,已经在国外出差很长一段时间了,所以,应该不会是他下的令。”
“云家的人办事儿,无论大小,必须得他们的家主亲自在场才可以。”
“可,司家这些年,别早就去了国外发展”
她越想眉头皱的越深,突然,她的脑海里闪过了一张女人的脸。
“岳苹”
“老四,一定是她”
“一定是那个狠毒的女人,指使人去撞你”
“她恨我抢走了云材她还没跟云材订婚之前,就一直针对我”
“几年前,她肯定见过你,看你的脸跟我长得像,查出来了你的身份,才对你下狠手,趁你在病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时候,给你投毒”
困扰她多年的凶手,终于让她在这一瞬间猜了出来。
“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
“那个贱女人,当初收买了土匪害我,几年前又让你在京都出了车祸”
“我一定要杀她”
马月红恨到咬牙切齿。
几十年前的恩怨情仇,她早已放下,也不想再去深究。
可那个贱女人居然敢动她儿子
之前她没有猜出来凶手,才一直躲在桃吉村,把这儿当成保护屏障。
但现在,凶手既然已经让她给猜了出来,那她岳苹就别想好过
“老四,我跟你一起去京都。”
她一时怒气上头,只想去京都把岳苹剁碎。
慕保国赶忙给慕启使了一个眼色。
“娘,您先冷静下来。”
慕启拍着马月红的背
“您现在的情绪波动太大,会影响您的判断能力,去不去京都的事儿,等您完全冷静下来了再说。”
马月红也知道她现在年纪大了,情绪太上头容易出事儿。
于是,便顺着他话,慢慢的平复着情绪。
慕南南坐在板凳上,脑袋还不甚清醒。
刚刚她奶奶一提到那个叫岳苹的女人,情绪就那么激动。
可见两人年轻的时候结下了不小的梁子。
所以,敌人又多了一个。
她惆怅的皱着脸,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给宋梓臣等人说一下,让他们问问,能不能让研究院给他四叔拨一个随时保护他的保安人员。
没办法,她奶奶树敌有一点点多。
虽然有些麻烦,但是,她更多的是庆幸。
庆幸提前从马月红嘴里把这些敌人都问了出来。
这样她跟四叔,有家里的其他人都能提前规避。
此时此刻。
她想求助的那几个人,这会儿却站做一排,面色严肃的整了整他们身上穿着的西装。
“这西方的玩意儿,穿着真不舒服。”
性子最浪荡不羁的盛景,一回京都就暴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他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处,还记着一个同色系的蝴蝶结。
穿着深黑色西装的宋梓臣和宋京,虽然没发出他那样的抱怨,但从他们面无表情的脸色来看,显然也是非常不愿意穿西装。
明哲的西装是灰色的,他的头发有几绺也染成了灰色,正软软的搭在他的额前。
明大少爷故作潇洒的挑了一下额前的头发,颇为得意的道
“小爷觉得穿西装挺舒服的。”
“你们都不知道,就我出国的这段时间,只要我穿西装出门,那国外的女人们,一个个的都恨不得扑到我身上。”
“呵”
盛景挑眉反问
“那你让她们扑了吗”
明知嘴角的笑僵硬了一下。
“艹”
他烦躁的骂了一句
“不能让小爷我过过嘴瘾吗”
盛景一点儿都不给他面子
“过屁的嘴瘾”
“等你成年了,在来跟你哥我说嘴瘾的事儿。”
“而且,要是让妹妹知道你在国外浪了那么一段时间,乐的回国后找不着北了,你看她以后还愿不愿意理你”
“还有你头上的那几缕毛,让妹妹瞧见了,也铁定说你。”
“你”
明哲气恼的几乎要维持不住他风流潇洒的形象。
“这样是染发,国外很流行的,是时尚好不好”
回答他的是,盛景漫不经心的冷笑
“呵呵”
两人刚斗完嘴,宋梓臣看见远处驶来的直升飞机,立马神色严肃的低声道
“他们来了。”
“记住,沈家是真正的隐世家族,祖上是皇族出身,他们的先祖就是现在打下我们脚底下这片土地的皇帝,即便是我们,在他们面前,也不能摆丝毫的架子。”
“要注意言行,听到没有”
“听到了。”
盛景和明哲,对是沈氏一族闻名已久,自然是知道分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