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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的血液还在滴答
    一路到了最近凡人所居的地方,就察觉出其中不对来。

    依照巴丹富庶和乐,向来是不设宵禁,可是此刻不过傍晚,家家大门紧闭,加快脚程绕了这县里大半地方,户户都有凡人满住,可是却不见一点炊烟,甚至鸡鸣狗吠也未曾听见半点,压抑的如同坟冢。

    三人面对如此怪异情景,便先寻了个僻静处容身。

    “孟涂虽然灵力低微,但是有少昊和天帝首肯,天下七十二神谁见了都要给够面子,莫非”

    后面的话句芒没有说出来,尽心尽力,自降凡间好几百的老人了,要是他也判了敌营,不知要寒了多少人的心。

    “不该,孟涂跟了少昊千年,不会行这样的事,况且这一路下来,你可察觉这其中多数人家身上都微微有些灵气。”

    祺凰与句芒以灵为媒,在灵识中通了音信,这才发觉北离的功课尚且未曾学到这一步,祺凰将北离揽过来,搭在他肩上的手渡过些灵气,开了北离的通感。

    “确实,且说来奇怪,身上有微微灵气已经是凡人中间少有的天赋者了,缘何如此聚集你可感知到这县域内是谁把持着”祺凰主战,灵力见所含戾气太重,恐怕被发觉,感知这一道还得要靠着句芒。

    三人适才发觉不对后遁了身形,不敢太大动作,此刻句芒化出一缕春风打算送入人家院中探查,微弱春风卷过路边枯草,冒出一点嫩嫩的草尖,三人才察觉真正的不对来。

    明明刚过小满,南境该是正热的时候,这县域内竟然一丝草木不生

    句芒即刻收回那缕春风,抽回才冒绿的草头来。生道中只有他承袭了女娲衣钵,得应龙教诲,以春风载灵,灵力所到之处必会渡活一点微弱草木来,普天之下掌握着春风的唯他一人。

    祺凰与句芒对视一眼,眉头锁起,这是有人刻意防着他不成

    句芒不敢贸然施展灵力,祺凰看看身旁还没反应过来的北离,巧了,句芒口口声声留着做接班人的天然生道不就在边上。

    “北离,这次得靠你了,我与句芒的灵力易被察觉,不必紧张,就像上回你救下那毕方一样凝出一丝灵气来,莫要脱离你的感知,借着这缕灵气去看,去听,去感知就好了。”祺凰将话语借着连通的灵识传入。

    察觉到北离的紧张,将自己的灵力柔柔地渡进他的体内,游走于经络之间安抚北离,一手抚在北离肩头,摩挲这少年消瘦的骨。

    于是尚且不知其间弯弯绕绕的北离有生之年头一回以灵力探查他人,因为这里压抑与死气而紧张的灵力抖的跟他的心跳几乎一个频率,颤颤巍巍绕过了整个县域家家户户,还要连通着五感。

    好在县域不大,没有半个时辰北离便收回灵力,因为极大消耗而泛白的脸色愈加不好,通过灵识将所见讲给祺凰与句芒。

    “这县内每户院里每间房中都住着一户人,父亲,母亲,孩童,衣服饮食一应俱全而且完全相同,没有伤残,没有老人,住在里面的人即便没有睡着也绝无说话与动作,只是醒着,身上也没有伤痕。”

    北离回想起那些还没有睡着的男子与女子,相顾无言,只是睁着眼互相看着,那种了无生气的眼神让他几乎生出恐惧来。

    “还有,最奇怪的是这里所有的女子都有身孕。”

    祺凰与句芒对视一眼,身孕这是要闹什么幺蛾子,依照他二人的神力即便此刻动手也不会落与下风,但是这些凡人究竟被怎么样了,若是牵连无辜恐怕不好,于是等着天亮,且看形势再做打算。

    直至次日日出,才见着县门打开,从外面进入一伙驻军,虽然不可以列入神级,但是也小有灵力,人间极难凑齐这样的规模,跟奇怪的是随军一并进城的竟然是一群狸力与朱鸟,还有一户看着算得上富贵的人家。

    为首的军长似乎及其恭敬这群鸟兽,一一安顿好之后沿街一转,挨个打开各户人家的家门,随意走到一所小庭院中,侍卫抽出长刀架在主人肩上,他便将里面稚童抱出,

    令祺凰三人如何也没有想到过的是,这军长竟然生生将孩子抛进关着狸力与朱鸟的笼中,孩童的哭声短促着惨响几声,笼中禽兽扑棱半晌,祺凰才松开蒙着北离眼睛的手,一眼可见的鸟兽嘴边,都沾着还没有干透的血液。

    北离几乎就要跑出去,被祺凰紧紧箍住,通过灵识安抚着他,“耐心一点,再等一下,他们人兽众多,要是打起来放了这群畜生出来,所伤还是百姓。先找出他们的幕后主使才是关键。”

    北离回头看向祺凰时候,一双眼已经红透了。

    那孩子的父母见状也几乎疯了,原本极其惧怕的两人发疯一样的挣脱了军士,冲向那让孩子丧命的兽笼,拿着碎石砸向适才分食孩童的猛兽。

    似乎都忘记了哭喊,甚至没有掉出眼泪来,只是拿着一点不构成威胁的力量激怒笼中鸟兽,用即将到来的死亡祭奠刚刚发生的死亡。

    如此无力与可惧。

    为首军长看了片刻似乎是觉得无趣,随手抽出一旁侍卫的腰刀劈向两人,任由着献血溅在笼中又激起鸟兽癫狂,抬手吸出两人魂魄来,一脸餍足的示意侍卫洒扫院落,随后指着身后那家看着颇为富贵的人家。

    “那房子空出来了,你们就住进去吧,趁着年富力强,赶在年冬必须得有身孕,不然。”说着瞟了一眼关押鸟兽的笼子,指尖温热的血液还在滴答,笑的一脸邪气。

    祺凰与句芒几乎同时在灵识中出声“相柳”

    这天地之间众神灵力开始时候都不高,只有随着年岁的积累和潜心修炼才能渐渐提升,除了以祺凰和烛阴为首的少数神仙通过炼化和继承得到极高的天赋与灵力之外,六合八荒就只有相柳灵力骤增。

    当初他蛊惑烛九阴是还是一界小神,灵力实在算不得入眼,但是千年前突然灵力大增,几乎可以比肩烛阴,所以烛阴也才有了本钱公然反叛神界与天下。

    而相柳灵力大增的手段就是吞噬凡人魂魄。

    按照早些帝江所说,魂魄是女娲造人之时与人一并所生。

    然而人生魂生,人死魂依然生,究竟有何作用众神也没有参透,就让这无声无色无形无识的魂魄漂浮世间。

    再之后相柳吞食魂魄后,除了功力精进,甚至还突破原来的寿限,成了烛阴手下仅次于无启的得力干将。

    各家各户房门大敞,都站在门前看见了这一幕,似乎是这军长有意为之,在一片唯有鸟兽与恶魔的寂静中欣赏着死亡他人的死亡,以及自己未来的死亡。

    静默而有恐惧的凡人比起那些关在笼中的鸟兽更像是困兽,在漫长无边的恐惧之中等待着审判。沿街例行检查之后,这军长留下几个侍从与两只狸力便扬长而去。

    “今日那军长看着不过是外强中干的,也不见相柳或者神众,看来是拿这些禽兽唬着百姓,待我前去看看其中可还有什么埋伏”祺凰看了四周,便化作今日才被关押的的那户人家男主人的模样。

    “你去看看罢,按说即使帝俊有叛变之心,恐怕也没有那个本事,照着今日这架势,恐怕是与北境联手了。倒也是不怕百姓暴动。”句芒皱着眉头,“不如北离一并跟着去,今日行径众人大多看在眼里,我瞧着有几个妇人似乎是被吓着了,北离若是见着,也好渡一丝生气替她们稳一稳。”

    那户人家有一夫一妇,大儿子大约刚刚及冠,小儿子生的可爱,大概也就岁的样子,祺凰抬手亲自将北离变作那长子模样。探查县域四周再无神灵,趁着军士分神便将那对父子换出交付给句芒,自己带着北离混在其中。

    “每日不需你们做活计,但要把这条命给长英君和各位兽主留好了。”留在县域内的几名军士不耐烦的呵责几位看着受了惊吓的妇人,长英君交代一定要留着婴孩饲养鸟兽,他们也唯恐出了差池。

    “这位军爷,若是不妨事的话不如我替您看看这几个妇人,瞧着似乎的胎象不大稳,我与大儿子还算多少懂些医术。”祺凰做出一副巴结讨好的样子来,看刚才形式,这些军士中没有人懂得医术,总要找个法子套套话的。

    那军士犹豫一下,看看另外几人不大明显的点点头,反正也不过是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而已,听闻这家主还是个文士,想来也不大能翻起什么波浪来,便应允了。

    留着他二人连同几个脸色不好的一并赶在院子里落了锁,就去关押检查其他人去了。

    北离赶紧替几个妇人一一渡了生气,眼见这人脸色好了些才放下心来。

    “你们原先都在哪里,缘何会被抓到此处,可知是谁做出这等事来”祺凰压低声音问起。

    “我原本是尧光县域内的百姓,好生过着日子,突然一日长英君便带着一众人马与恶兽前来,起先我们还抵抗的住,后来就”那女子眼神逐渐黯淡下来,再也说不出话来,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我们也大约是这样,不过我是浮玉地境,本来还以为抵抗的住,后来一日突然天降阴雨,夹杂着浓重血气,隐约见着了一个人形,整个浮玉驻军也没能得胜,我们便被羁押筛查,留着老弱病残还在原地维持生计,我们,尤其是有身孕的人,便被关押到了这里,已经有小半年了,日日杀一户人家,日日再添新的人来,我熬不住了,熬不住了。”这女子眼下青影深重,一看便知是长期伤神。

    “相柳,是一直跟着烛九阴的手下,深得器重,但是手段也是世间少有的残忍,我等灵力皆是纯澈无形的,他那灵力来的不干不净,取自凡人魂魄,所以凡是一出手,必然天降血雨,神界谓之血柳。”知道北离必然懵着,祺凰借着灵识传音给他。

    “叽叽歪歪半天,好了没有。”几个军士看好各院百姓,将几个妇人呵回,“狸力与朱鸟可是天然之物,节律随自然变化,天黑则入眠,看着天色暗下来便不许再出动静,若是惹怒了兽主,我们连收尸可都不必了。”

    说着粗暴的将祺凰北离连同这家人搡到屋内落锁。

    天色未黑的傍晚,人群在一片死寂中钻进床榻,心里是无边的压抑和对黎明的恐惧,彼此悄然对视,不消片刻,县域内一阵死寂,如同昨夜一般了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