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眠试图将围巾还给靳崇钰,她递出围巾,可能是因为走在路上,天色漆黑,靳崇钰没注意到她这个举动,也就没有去接她手里的围巾。
伸出去的手,孟眠又悄悄缩了回来。
“今天的事谢谢你。”孟眠低声说道,她今天情绪失控了,平时都不这样的。
她好几年没这样哭过了,早就修炼出了将眼泪硬憋回去的本事。
不知不觉间,靳崇钰就成了自己人。
“应该的。”靳崇钰语气意味深长。
“你今天在学校呆了一天”孟眠见对方手里依旧拿着电脑,估计是忙了一天,土木专业的话,她知道,上次还有人发表白墙吐槽自己上大学第一堂课是和水泥。
靳崇钰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声。
迎面来了一群男生,你推我搡说说笑笑的,没怎么看路,孟眠被挤得直往靳崇钰身上靠,靳崇钰索性拽着她往旁边走了点儿。
现在正是下课时间,人流高峰期,哪哪儿都是刚下课往宿舍或者往食堂去的学生。
两人有些显眼,即使是在夜色里,身高腿长的像两个模特。
孟眠将之前同学的请求和靳崇钰说了,靳崇钰没什么意见,他本来也就是从召南大学毕业的。
靳崇钰的车停在e楼的教学楼前的停车场,他去开车,孟眠在路口等。
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林最从马路对面过来。
他臊眉耷眼的,眼神躲闪,直到走到孟眠面前,说了声对不起。
孟眠感觉林最经常在和自己说对不起。
特别是这段时间,他隔几天,就会一脸抱歉的来说对不起。
他是有什么特别的癖好吗
孟眠不言语。
她看着林最身后的方向,无比淡定。
林最也循着她的视线往后看去,来来往往的学生太多,他也不知道孟眠在看什么或者是在看谁,他握了握拳头,又转回头。
“孟眠,下午那个男的,是什么人”林最本来想问是不是你男朋友,但是当想到孟眠才刚分手不久,他觉得应该不是。
他以前都没见过那个男的。
“朋友。”
孟眠见靳崇钰的车已经出来了,黑色的车停到路边,按了两下喇叭,他们这时候离得相当近。
靳崇钰看见了林最。
他将车窗放下来,看向孟眠,温和地笑了笑,“阿水,上车。”
秋冬交接的这个时节,晚上的风像薄刀片似的刮,林最从身后男人的嗓音里听出了比薄刀片还要残忍的主权宣示意味。
那么浅淡,浅淡得孟眠都听不出来,那么明显,明显得林最觉得对方的呼吸声都带着放大了的敌意。
阿水是孟眠吗
他都不知道
林最僵在原地,他看见孟眠的大衣衣角像一只蝴蝶似的从身边展翅离开,随即是开关车门的声音。
还有对方和孟眠的几句看似平常却让外人一句都插不进去的对话。
“很冷”
“还好。”
“靳泡泡叫了赵樨他们吃火锅,都弄好了。”
“啊,又吃火锅”孟眠这句话完全是不由自主。
靳崇钰轻笑一声“那吃别的”
“不用,都行,我没问题。”孟眠不想麻烦别人,赶紧推辞了。
这几个人,都是林最不认识的。
他生活中出现最多的词是上课,是宿舍,是室友,是游戏,但是孟眠显然不是,她一直和班里的人都不一样,乍一看会觉得她这个人不合群,干什么都独来独往,和室友处不好也懒得说,直接搬了出去,很多人冲着她的外表加她好友,抱着点儿侥幸指望发生点儿什么,但孟眠一概不理,孟眠一条转发院里文章的说说都能人在下边走“支持漂亮姐姐”的队形。
林最觉得她特别,哪哪儿都特别,说不上来的特别,可孟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让林最无可奈何,她总是不参与班级活动,对学分也没那么热衷,下课就回家,完全无从下手。
而今天,他又得罪了孟眠。
过后他自己都觉得那些话难听,他家里也有钱,难道还看不出来哪种人是自己有钱吗
可他就是忍不住,他一想到孟眠可能又谈恋爱他就着急,他一着急,他就管不住嘴
总是道歉的人,道歉就仅仅只是嘴皮子上下碰一碰罢了,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就如林最。
宾利车驶进小区的地下停车场,车熄了火,靳崇钰开了车门,孟眠跟着下车。
她绕到靳崇钰面前,将围巾直接怼到了靳崇钰手里,“我有围巾,谢谢你。”
孟眠也疑惑过靳崇钰为什么要说这围巾是靳泡泡的,联想到靳崇钰平时的周到,孟眠以为对方是怕自己拒绝才说这是靳泡泡的。
现在知道这是靳崇钰的物品了,更何况还是限量的,孟眠觉得自己应该物归原主。
靳崇钰将围巾接了过来。
没说什么。
电梯在两人眼前徐徐打开。
看见对方的时候,电梯内和电梯外的人同时都是一愣。
孟眠很淡定地朝旁边让了一点儿,好让里边的人先出来。
舒雨后知后觉,松开了与张辎宇紧握的手。
“眠眠,你别误会。”
孟眠没给她说完的机会,主动拽着靳崇钰进了电梯,没给张辎宇和舒雨一个眼神,就坦然自若地按了关门键。
即使是在这种时刻,孟眠都只是拽着靳崇钰的衣角,而不是手
其实,靳崇钰希望孟眠刚刚拉的是自己的手。
“抱歉。”孟眠松开了靳崇钰。
靳崇钰不认为孟眠对张辎宇劈腿的事情难以释怀。
孟眠不是这种人,她很清醒,也很理智。
所以,他不酸。
但他还是应该表达一下关怀。
这是每个挖墙脚的人应该具备的,更何况,他是先来者。
“很难过”靳崇钰轻声问。
孟眠双手插在兜里,铮亮的电梯里映出她冷淡的表情。
“没有,就是觉得晦气。”她呐呐道。
女生的还是有爪子的,只是一般不亮出来。
孟眠只是为失去一个朋友感到惋惜,她之前也同舒雨说过,张辎宇靠不住,无论如何,这种朝三暮四的人都不应该再给机会,但舒雨显然是没听进去。
她现在可能还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也觉得自己是因为被张辎宇抛弃了也不想她过得好。
孟眠不懂这种人的脑部结构是一种怎样的建造。
“我们出去吃饭”靳崇钰嗓音带着诱哄般的语气。
孟眠还没来得及说话,刚打开的电梯门又关上了,靳崇钰按了负二楼。
“忽然想去小吃街逛逛,走吧。”
孟眠觉得自己还好,她就是感觉靳崇钰不太像那种会去逛小吃街的人,他应该是那种小说里都没吃过路边摊的公子哥。
没想到靳崇钰轻车熟路就带她到了市里最热闹的一片夜市区。
这里虽然说是叫小吃街,但因为人流量大,很多餐厅也暗戳戳开了过来,周围高楼林立,好几条小吃街成交叉状排列,像发亮的绸带交织缠结在一起。
靳崇钰带孟眠去了一家很热闹客人很多的川菜馆。
撩开挡风的几片帘子,里头烟雾缭绕,热气腾腾,服务员端着托盘在桌子与桌子之间穿梭不停,空气里是刺激的辣子味道和葱姜蒜在滚油里爆出香味的味道。
靳崇钰找到了一张靠窗的桌子,扫码,将手机递给孟眠,“你随便点,这家店我和赵樨他们读书的时候经常来,老板是蓉城人,带了一队当地厨师,手艺是没问题的。”
孟眠接了手机,点了几个耳熟能详的辣菜,又让靳崇钰点,顺便有些忐忑地问道“我们要不要和赵樨他们说一声”
靳崇钰笑了一声。
“已经说了。”
孟眠放了心。
另一边的家里。
赵樨和靳泡泡看着一锅滚滚开的红油火锅,两眼相对,相对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赵樨一拍桌子“他们太过分了竟然都不来”
李墨雨临时有事,郑路临时有事,现在靳崇钰和孟眠都到家门口了,跑出去约会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们把菜吃光”这是赵樨能想到的唯一报复靳崇钰的办法。
靳泡泡跳下椅子,“靳崇钰前几天在书房里藏了一瓶好酒,我去给他喝了。”
偷酒喝
赵樨的胆立马怂了。
靳泡泡和靳崇钰有血缘关系,他和靳崇钰只是名义上的父子关系,本质上,靳崇钰要是不孝起来,也没人说他。
靳泡泡干净利落地把酒开了,而后摆摆手,“纠正你一下,靳崇钰和阿水不是约会,他还没追到呢。”
“阿水好难追啊。”赵樨感叹道。
靳泡泡故作老成地“哎”了一声,“赵樨,我要说你了,不能说一个女孩子难追,怎么,要是容易追,你们是不是就觉得她廉价不值钱了”
赵樨立马分辨“我没这么想。”
孟眠并不知道家里那两位针对靳崇钰和她的关系产生了激烈的探讨,她很专心地吃着菜,这是这个月以来,她吃过最好吃的菜。
她吃到半饱,才觉得自己应该说说话。
得主动点,毕竟是靳崇钰带自己来的。
“那个,你平时不忙吗”孟眠是真的觉得,靳崇钰挺闲的。
靳崇钰漫不经心地回答,“忙。”
“那为什么”孟眠要问出的话戛然而止,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可她即使不说。
靳崇钰也知道她要问什么。
什么整天好像都陪着她和靳泡泡在转悠,或者准确来说,她每天都能看见靳崇钰。
“你猜。”靳崇钰一笑,眼里的碎光弥漫开,不知道哪一秒,就迷了对面人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