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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日渐暴躁
    有句话叫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在这日之前,在他广博的学识里,虞砚从没有遇到过这几个字。

    虞砚每每想起来那晚上跟她说过的话,  就想回去抽自己一个嘴巴,  最好狠狠打烂。

    他放下豪言壮语以后,第一日他抱着明娆睡的,  第二日被明娆锁在书房里。

    那小小书房自然困不住虞砚,  他有的是法子脱身,  溜门撬锁翻窗上房,  都是他一个地方驻守官需要学会的事,  但他没有那么做。

    因为他担心明娆会生气,她生气了也不要紧,  只要还肯理他就好。

    怕就怕还和上回一样,  她强颜欢笑,  却背地里偷偷抹眼泪。

    虞砚不敢轻举妄动,  只会后悔,  总想找机会跟明娆求情,可惜他一想开口,  明娆就拿“君子重诺”来堵他。

    第三日晚上,用晚膳的时候,虞砚一直拿眼睛瞄着明娆。

    明娆视若无睹,不搭理他。

    见她不问,虞砚按捺不住,主动开口道“娆娆,你知道我为何从来不佩戴玉吗”

    明娆夹菜的手顿了一下,  这是没话找话

    不过她确实不知道。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都很少在虞砚的身上找到玉的配饰。

    其实不管是像明迟朗那样的文人雅士,  还是明卓锡那样不爱舞文弄墨的武将,都流行身上挂玉,束在腰间,附庸风雅。

    可是虞砚身上,没有,他身上干干净净。

    非要找出点玉制的东西,那便只有蹀躞带了。

    他不仅身上不爱带,平时用的东西也不喜欢玉的。比如镇纸,他喜欢紫檀木。比如竹发簪,也不用玉点缀。

    明娆一直很好奇,抬眸看他,“为何”

    虞砚见她终于正眼看自己,懒散的坐姿稍微收了收,他微微前靠,讨好道“因为人人皆用玉以示品德高洁的君子,不管他是不是君子。”

    配玉之人常常温润有礼,为人谦和,所以也有“君子必配玉”的固有印象。

    虞砚说完,便一瞬不瞬盯着她瞧。

    明娆好像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所以你想说,你不是君子”

    虞砚不要脸地点头,“我的确不是什么君子。”

    顿了顿,又道“也不是什么好人。”

    明娆看着他真诚得不能再真诚的眼睛,突然趴在桌上笑个不停。

    “苍天”

    从没遇到过这么直白坦诚的人,别人都是想方设法把自己往君子上靠,虞砚倒好,不仅大大方方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而且连表面样子都懒得做。

    似乎他恨不得把不是好人这几个字贴在脸上。

    虞砚不懂她在笑什么,但见她开心,自己的唇角也弯了起来。

    他趁着她不注意,悄悄伸出手去,试探着去勾明娆的手指。

    明娆只顾着笑,并没有察觉到男人的小动作,“那你很讨厌那些装模作样的人吗”

    虞砚如愿以偿地勾到,唇畔笑意更浓,眼底都是细碎的温柔的笑。

    他摇头,“世人多虚伪。”

    停顿了下,又道“这是正常的。”

    他面上不见厌恶与不耐,像是对虚伪之人报以肯定。

    明娆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地看他,她觉得如果问他为什么装都不装,他一定会说,麻烦。

    若是问他为何不讨厌,他也一定会说,懒得搭理。

    向来最讨厌繁琐的人,这两天跟她说话总是在兜圈子。

    他以前都是直来直往的,能一步到位,就绝不再多费周折。

    “虞砚,我发现你现在说话都拐弯抹角的,”明娆恶劣地勾唇,“一点都不男人。”

    虞砚一瞬间变脸,收敛了笑,抿着唇,眼里有倔强,看着有些委屈。

    “我那哦”

    虞砚不说话了。

    他松开了明娆的手指,想默默地把手抽回去,才刚退回去两步,明娆的手指就追了上来。

    虞砚猛地抬头。

    明娆正笑眯眯地看着他,那双澄澈的漾着光的眼睛直直凝望着,又将男人的指尖勾了回去,握在掌心。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笑。

    虞砚喉结轻轻滚动,任由那只手在自己的指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

    心尖上像是有一根羽毛在跳舞。

    垂下眸子,也轻轻笑了。

    吃过饭,虞砚也不回去处理公务,寸步不离跟着明娆,叫她没有机会再把他关在房里。

    明娆甩不掉这个烦人精,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往卧房走,没有着急着把人赶回去。

    她进了房门,虞砚没敢跟着进去,站在门口等了等,明娆没有关门。

    他试探着,把一只脚迈了进去,没有听到呵斥声。

    虞砚勾唇笑笑,快步走了进去。

    他转过屏风时,明娆已经褪下了外衣,只剩了一件单薄的寝衣。

    听到动静,女孩回头,脸色微红,嗔了他一下,“你身后长尾巴了吗进来也不关门。”

    男人愣了一下,小心翼翼道“今夜我能睡这了”

    明娆哼了声,“你再啰嗦我就叫人把你赶出去。”

    虞砚被训得浑身舒畅,他乐颠颠地去把门关上,又几步跑了回来,一把抱住明娆,急不可耐地把头埋进她的脖子里,长长地吸了口气。

    又闻到娆娆的味道了,开心。

    两天没抱着,虞砚浑身难受,就跟身上沾了脏东西,两天没洗澡一样让人难以忍受。

    “娆娆,娆娆”他一遍一遍唤着,抱着人一遍一遍地嗅。

    只要抱着明娆的时候,他才感觉自己圆满了。

    他闭着眼睛享受,没注意到明娆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来回几次后,虞砚终于察觉出不太对劲。

    他睁开眼睛,又轻吸了两下,闻了闻,眉头慢慢皱起,低下头。

    明娆在他怀里抬眸,手搭在男人有力的小臂上,粉腮带笑,眼里秋波流转,她明知故问“怎么啦”

    虞砚皱着眉,“有血味”

    “嗯,对呀。”明娆转过身,笑意盈盈地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吊在他身上,嗓音轻柔道,“我来月事了呀,侯爷不记得了吗”

    虞砚“”

    她眼神无辜,眨了眨,“上个月就是这几日呀,侯爷忘了吗”

    虞砚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咬咬牙,“我想起来了。”

    明娆回落了脚跟,松开手臂,推了他一下,自己转身往床榻走。

    “侯爷要是想去沐浴就尽管去吧。”明娆善解人意道,“千万别忍着。”

    虞砚抬手按了按头,跟上去,“我要是出去,你会把门锁上,不叫我进来吧”

    “怎么会呢。”明娆诧异道,“我在你眼里这么反复无常吗”

    她躺平在床榻上,被子盖到下巴,笑得甜美,“我都答应你可以回来睡了,怎么会说话不算数呢,对吧”

    虞砚“”

    他总觉得明娆在指桑骂槐。

    虞砚匆匆去洗了个澡,回来时推了推小门,发现门没上锁,他松了口气。

    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动作麻利地爬上了床。明娆听到动静,只来得及把眼睛睁开,自己就被人抱进了怀里。

    虞砚身上还带着一层微湿的水汽,混着他身上好闻的檀香味。

    明娆往他怀里蹭了蹭,困意上涌,“晚安,夫君。”

    虞砚微怔,她其实很少叫他夫君,大多数都是侯爷,或是直接叫他的名字。

    他低低嗯了声,慢慢收紧怀抱,“好梦。”

    昏黄的烛光闪烁,虞砚用自己的身子帮她挡住亮光。

    明娆还是被晃得皱了皱眉,脸蹭蹭他胸口,轻声嘟囔了一句“你一回来就不能熄灯了。”

    虞砚在极黑的环境下是睡不着的,在军营,全黑意味着危险。

    若一点光亮也没有,虞砚的精神便会高度紧绷,人也会下意识进入到警惕的状态。

    成婚后明娆随了他的习惯,每夜都点着一盏灯。

    男人犹豫了下,回头看了看那盏灯,稍稍松开怀抱,“是太亮吗”

    若是,他就去熄掉。

    怀里人过了好久才答“真浪费”

    虞砚松了口气,闭上眼睛,抱着人沉沉睡去。

    时间一晃而过,又过了七日。

    明娆的月事已经走了,于是虞砚又被赶回了书房。

    “我只是说那几日你可以陪我,又没说一月之期作罢了滚去书房睡去。”

    虞砚“”

    距离一月之期的结束还有二十一天,虞砚的心情一日比一日糟糕。

    他整个人都异常暴躁,还有二十一天,他要熬不住了。

    早起虞砚顶着一张没睡醒的丧气脸,怀里抱着剑,懒洋洋地跟在明娆身后上了马车。

    他要陪明娆去逛集市,这是前几日就约好了的。

    除夕那日的雪还没化,外头又冷,虞砚不想让明娆出门,怕她生病。

    明娆却笑着环着他的腰,轻声撒娇“你陪我嘛,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

    然后

    然后一向既有原则的男人说了声好,连挣扎都没有,直接就应下了。

    他本想着,今天陪明娆玩开心了,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兴许她一高兴,就能免了那个惩罚。

    他心里的算盘打得极响,却在明娆说累了,他提出去茶楼歇歇脚,一进门就看到明迟朗的时候,算盘在顷刻间碎了个干净。

    明娆笑着朝自己的大哥走去,虞砚一把将人拉了回来,他一手揽着人,然后冷厉的目光朝明迟朗刺去。

    明迟朗愣了一下,错开对视,又低头饮茶。

    明娆回头委屈巴巴地看了虞砚一眼,“你又要做什么”

    虞砚想起来上回的事,赶忙道“我不做什么。”

    他松了手,看着明娆走过去,坐在明迟朗对面,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滔天怒火。

    他转身就往外走,迈着大步几步就出了门,站在门口,被冷风一吹,又清醒了几分。

    他凭什么走

    他才不走

    他是疯了才留明娆单独见那个男人

    于是虞砚冷着一张臭脸,气势汹汹又折了回去,紧挨着明娆坐下。

    然后啪的一声

    剑拍在了桌子上。

    明家兄妹二人朝虞砚看来,虞砚抱肩冷笑,大喝道

    “小二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