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拜兀自大叫“冤枉,冤枉皇上亲手杀我顾命大臣,先帝得知,必不饶你”
康熙脸色沉了下来,道“想个法儿,叫他不能胡说”
韦小宝应道“是”走过去伸出左手,捏住了鳌拜的鼻子,鳌拜张口透气,韦小宝右手拔下他臂上的匕首,往他口中乱刺数下,在地下抓起两把香灰,硬塞在他嘴里。
鳌拜喉头荷荷几声,几乎呼吸停闭,哪里还说得出话来韦小宝又拔下他背上的匕首,将一双匕首并排插在书桌上,自己守在鳌拜身旁,倘若见他稍有异动,立即便拔匕首戳他几刀。
康熙眼见大事已定,心下甚喜,见到鳌拜雄壮的身躯和满脸血污的狰狞神情,不由得暗自惊惧,又觉适才之举实在太过鲁莽,只道自己和小桂子学了这许久武艺,两人合力,再加上十二名练过摔交的小太监,定可收拾得了鳌拜,哪知道遇上真正的勇士,几名小孩子毫无用处,而自己和小桂子的武艺,只怕也并不怎么高明,若不是小桂子使计,此刻自己已被鳌拜杀了。
这厮一不做、二不休,多半还会去加害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朝中大臣和宫中侍卫都是他的亲信,这厮倘若另立幼君,无人敢问他的罪,想到此处,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等了好一会,四名小监宣召康亲王和索额图进来。二人一进上书房,眼见死尸狼藉,遍地血污,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立即跪下连连磕头,齐声道“皇上万福金安。”
康熙道“鳌拜大逆不道,携刀入宫,胆敢向朕行凶。幸好祖宗保祐,尚膳监小监小桂子会同众监,力拒凶逆,将其擒住。如何善后,你们瞧着办罢。”
康亲王和索额图向来和鳌拜不睦,受其排挤已久,陡见宫中生此大变,又惊又喜,再向皇帝请安,自陈疏于防范,罪过重大,幸得皇帝洪福齐天,百神呵护,鳌拜凶谋得以不逞。
康熙道“行刺之事,你们不必向外人提起,以免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受惊,传了出去,反惹汉官和百姓们笑话,鳌拜这厮罪大恶极,就无今日之事,也早已罪不容诛。”
康亲王和索额图都磕头道“是,是”心下都暗暗怀疑“鳌拜这厮天生神勇,是我满洲第一勇士,真要行刺皇上,怎能为几名小太监所擒这中间定然另有别情。”好在二人巴不得重重处分鳌拜,有什么内情不必多问,何况皇帝这么说,又有谁胆敢多问一句
康亲王道“启奏皇上鳌拜这厮党羽甚多,须得一网成擒,以防另有他变,让索大人在这里护驾,不可有半步离开圣驾。奴才去下传旨意,将鳌拜的党羽都抓了起来。圣意以为如何”
康熙点头道“很好”康亲王退了出去。
索额图细细打量小桂子,说道“小公公,你今日护驾之功,可当真不小啊。”
韦小宝道“那是皇上的福气,咱们做奴才的有什么功劳”
康熙见韦小宝并不居功,对适才这番激斗更只字不提,甚感喜欢,暗想自己亲自出手,在鳌拜背上插了一刀,此事如果传了出去,颇失为人君的风度。
又想“小桂子今天的功劳大得无以复加,可说是救了我的性命。可惜他是个太监,不论我怎么提拔,也总是个太监,祖宗定下严规,不许太监干政,看来只有多赏他些银子了。”
康亲王办事十分迅速,过不多时,已领了几名亲信的王公大臣齐来请安,回禀说鳌拜的羽党已大部成擒,宫中原有侍卫均已奉旨出宫,不留一人,请皇上另派领内侍卫大臣,另选亲信侍卫护驾。
康熙甚喜,说道“办得很妥当”几名亲王、贝勒、文武大臣见到上书房中八名小太监被鳌拜打得脑盖碎裂、肠穿骨断的惨状,无不惊骇,齐声痛骂鳌拜大逆不道。
当下刑部尚书亲自将鳌拜押了下去收禁,王公大臣们说了许多恭颂圣安的话,便要退出去商议,如何定鳌拜之罪。
康亲王杰书禀承康熙之意,嘱咐众人道“皇上仁孝,不欲杀戮太众,惊动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因此鳌拜大逆不道之事,不必暴之于朝,只须将他平素把持政事、横蛮不法的罪状,一桩桩的列出来便是。”王公大臣齐声称颂圣德。
行刺皇帝,非同小可,鳌拜固然要凌迟处死,连他全族老幼妇孺,以及同党的家人、族人,无一能够幸免,这一件大案办下来,牵累一广,少说也要死数千之众,康熙虽恨鳌拜跋扈,却也不愿乱加罪名于他头上,更不愿累及无辜。
康熙亲政时日已经不短,但一切大小政务,向来都由鳌拜处决,朝中官员一直只听鳌拜的话办事,今日拿了鳌拜,见王公大臣的神色忽然不同,对自己恭顺敬畏得多,康熙直到此刻,方知为君之乐,又向韦小宝瞧了一眼,见他缩在一角,一言不发,心想“这小子不多说话,乖觉得很。”
众大臣退出去后,索额图道“皇上,上书房须得好好打扫,是否请皇上移驾,到寝宫休息”
康熙点点头,由康亲王和索额图伴向寝宫。韦小宝不知是否该当跟去,正踌躇间,康熙向他点了点头,道“你跟我来。”
康亲王和索额图在寝宫外数百步处便已告辞。皇宫的内院,除了后妃公主、太监宫女之外,外臣向来不得涉足。
韦小宝跟着康熙进内,本来料想皇帝的寝宫定是金碧辉煌,虽然前世参观故宫,看到的皇帝寝宫也只觉得一般,但她以为那只是清后期,因着国家衰败,所以寝宫也变得残破,哪知进了寝宫,也不过与前世故宫所见般,只是一间寻常屋子,非说不同,那就是被褥枕头之物都是黄绸所制、绣以龙凤花纹而已,一见之下,大失所望,心道“皇帝寝宫也不过如此,还比不得灵鹫宫的屋子装的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