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锁入房,轻轻推开内室房门,沐剑屏低呼一声,坐了起来,轻声道“你怎么到这时候才来”
韦小宝道“等得你心焦死了,是不是我可打听到了好消息。”
方怡从枕上抬起头来,问道“什么好消息”
韦小宝点亮了桌上蜡烛,见方怡双眼红红的,显是哭泣过来,想来是之前的事,方怡定然以为她是故意的,叹了口气,说道“这消息在你是大好,对我却是糟透糟透,一个刚到手的好老婆凭空飞了。”
方怡“啊”的一声呼叫,声音中掩饰不住喜悦之情。
沐剑屏喜道“我们刘师哥平安没事”
韦小宝道“死是还没死,要活恐怕也不大容易,他给宫里侍卫擒住了,咬定说是大汉奸吴三桂派到宫里来行刺的,只怕日后名声怕是要臭的很。”
方怡上身抬起,说道“我们来到皇宫之前,早就已想到此节,但求扳倒了吴三桂这奸贼,为先帝与沐公爷报得深仇大恨,自己的性命和死后名声,早已置之度外。”
韦小宝大拇指一翘,道“好,有骨气吾老公佩服得很,方姑娘,咱们有一件大事,得商量商量,如果我能救得你的刘师哥活命,那你就怎样”
方怡眼中精光闪动,双颊微红,说道“你当真得救得我刘师哥,你不论差我去做什么艰难危险之事,方怡决不能皱一皱眉头。”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十分干脆。
韦小宝道“咱们订一个约,好不好小郡主作个见证,如果我将你刘师哥救了出去,交了给小公爷沐剑声和铁背苍龙柳大洪柳老爷子”
沐剑屏接口道“你知道我哥哥和我师父”
韦小宝道“沐家小公爷和铁背苍龙大名鼎鼎,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沐剑屏道“你是好人,如果救得刘师哥,大伙儿都感激你的恩情。”
韦小宝摇头道“我不是好人,我只做买卖,刘一舟这人非同小可,可是行刺皇帝的钦犯。我要救他,那是冒了自己性命的大险,是不是官府一查到,不但我人头落地,还要满门抄斩,是不是我家里的财产便全部被抄,罚没充公,是不是”
他问一句“是不是”,沐剑屏点了点头。
方怡道“正是,这件事牵连太大,可不能请你办,反正我我师哥死了,我也不能活着,大家认命罢啦。”说着泪珠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韦小宝道“不忙伤心,不忙哭,你这样羞花闭月的美人儿,泪珠儿一流下来,我心肠就软了,方姑娘,为了你,我什么事都干,我定须将你的刘师哥去救出来,咱们一言为定,救不出你刘师哥,我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做奴才,救出了你刘师哥,你一辈子做我老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要一句好人就让我去,我是决计不会去的,你须得知道,他的命是命,我的命也是命。”
方怡怔怔的瞧着他,脸上红晕渐渐退了,现出一片苍白,说道“桂大哥,为了救刘师哥性命,什么事什么我都肯,倘若你真能救得他平安周全,要我一辈子一辈子服侍你,也无不可,只不过只不过”刚说到这里,屋外脚步声响,有人说道“桂公公,送酒菜来啦。”方怡立即住口。
韦小宝道“好”走出房去,带上了房门,打开屋门。
四名太监挑了饭菜碗盏,走进屋来,在堂上摆了起来,十二大碗菜肴,另有一锅云南汽锅鸡。
四名太监安了八副杯筷,恭恭敬敬的道“桂公公,还短了什么没有”
韦小宝道“行了,你们回去罢。”每人赏了一两银子,四名太监欢天喜地的去了。
韦小宝将房门上了闩,把菜肴端到房中,将桌子推到床前,斟了三杯酒,盛了三碗饭,问道“方姑娘,你刚才说只不过,只不过,到底只不过什么”
这时方怡已由沐剑屏扶着坐起身来,脸上一红,低下头去,隔了半晌,低声道“我本来想说,你是宫中的执事,怎能娶妻但不管怎样,只要你能救得我刘师哥性命,我一辈子陪着你就是了。”她容色晶莹如玉,映照于红红烛光之下,娇艳不可方物。
韦小宝一时也被迷得愣住了,良久笑道“原来你说我是太监,娶不得老婆,娶得娶不得老婆,是我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只问你,肯不肯做我老婆”
方怡秀眉微蹙,脸上薄含怒色,隔了半晌,心意已决,道“别说做你妻子,就算你将我卖到窑子里做娼妓,我也所甘愿。”
韦小宝收起笑脸说道“我只是要你一句准话,我干的是灭九族的事,只为救你的心上人,讨你做老婆,也不是为了作践你,就算我是太监,我想,凭我的长相,也不愁娶不到老婆。”
方怡本来没将眼前这小太监当作一回事,待见她手刃御前侍卫副总管瑞栋,用奇药化去他尸体,而宫中众侍卫和旁的太监又都对他十分恭敬,才信她确是大非寻常。
刘一舟是她倾心相恋的意中人,虽无正式婚姻之约,二人早已心心相印,一个非君不嫁,一个非卿不娶。
昨晚二人一同入宫干此大事,方怡眼见刘一舟失手为侍卫所擒,苦于自己受伤,相救不得,料想情郎必然殉难,岂知这小太监竟说他非但未死,还能设法相救,心想“但教刘郎得能脱险,我纵然一生受苦,也感谢上苍待我不薄,这小太监又怎能娶我为妻她只不过喜欢油嘴滑舌,讨些口头上的便宜,我且就着她些便了。”想明白了这节,便即微微一笑,端起酒杯,说道“这杯酒就跟你喝了,可是你如救不得我刘师哥,难免做我剑下之鬼。”
韦小宝见她笑靥如花,也端起酒杯,说道“咱们说话可不得抵赖,倘若我救了你刘师哥,你却反悔,又要去嫁他,那便如何你们两个夹手夹脚,我可不是对手,他一刀横砍,你一剑直劈,我桂公公登时分为四块,这种事不可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