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常辉霖就了解到他所在的“公司”,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公司”。
对外贸易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更多的则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亡命生意。
说简单点,就是黑手党。
就算是常辉霖这样的慢半拍,在真的出去完成一次这样的任务之后,不明白也该明白了。
其实也没什么,究其根本也不过是生活方式,价值取向上的变化。
只要改变一下上层逻辑就可以完美融入其中了。
至于底层逻辑,人类的底层逻辑也就那些,竞争与合作。
举个例子,比如黑手党的生活和学生的生活,其中是有一定关联性的,老师可以看作下命令的boss或者上级,要清理的人员可以看作别的班级要一起竞争的同学,只不过定胜负的方式从学习变成了杀人。
常辉霖适应的很快。
甚至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又一天的工作结束了。
常辉霖转了转握木仓太久而泛酸的手腕,突然收枪向后扣动扳机。
子弹穿过身体的声音轻轻一下,紧接着就是人体倒在地上的沉重回响。
“啪,啪,啪”
手掌相触,一下又一下,来人鼓着掌出场。
常辉霖看向墙根的阴翳处,那里有一个身影在慢慢走出。
看样子还在上学的年纪,不过身上缠着绷带,穿着黑西装。
黑西装还在漏水。
好可怜。
常辉霖真心实意地想。
自杀没能自杀成功,还呛了不少水,最后顶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在寒风里待了那么久,按照人类的体质,应该会发烧呢。
叮,检测到观察者,太宰治。
系统适时出声。
“来的太慢了。”太宰治看着他,黑色的眼睛里一丝光亮也无。
常辉霖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两圈,慢吞吞地回想起任务的具体内容。
营救太宰治。
嗯
差点忘记了。
不过
常辉霖注意到他身后小巷里露出来的半截绳子。
已经把绳子解开了,看来逃出来也很轻松呢,自己好像完全没必要来救
太宰治一边往他这里走一边理所当然道“外套给我。”
常辉霖对此是拒绝的。
因为他也会冷。
所以他默默移开了几步,拉开距离。
在太宰治又要黏上来之前义正言辞地告诉他“你这样是不对的。“
太宰治兴趣斐然“为什么不对呢“
“人类,“常辉霖顿了一下,”应该承担自己做出的选择其所造成的后果。“
“你自己要自杀,就算没死掉,也不该把怒气发到别人身上,特别是身上湿了,也不该把另外一个人拖下水。“
太宰治轻轻笑了出声,他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但笑不过两秒,冷下脸来。
“森医生叫你来的“
嗯
常辉霖思考了两秒。
这反应翘家叛逆少年
啊,这个他熟。
毕竟处在高三那么个时期,叛逆少年都是扎堆野蛮生长,哪天晚上在宿舍聊嗨了一时上头约着一起翻墙出去离家出走闯荡天涯的不在少数。
那这样子,森欧外是他爸爸
有个叛逆期的儿子,怪不得天天一脸愁苦样。
“不是。“
常辉霖摇了摇头,诚实道“首领下派命令,让我带你回去。“
反正命令到他这里是说首领下的,至于背后到底来自于谁,常辉霖懒得去多想,也没必要想。
他只要赚够虐值,回去高考就可以了。
太宰治还要张口说些什么,常辉霖把他打横抱起来了。
动作过去迅速,风格过于狂野,惊的太宰治愣了两秒没反应过来。
常辉霖对着只露出一只眼睛的翘家少年道“抓稳。“
然后就开始飞檐走壁。
别误会,这个飞檐走壁没有夸大其词。
是事实。
在常辉霖进入这个世界以后,他就发觉到了,这个身体有特异功能,问过系统后就只得到个系统不带附加外挂,一切疑似外挂行为均为宿主本身能力哦。
当时的常辉霖想了想。
他已经有一个月没回去了。
家里每天都有送来的牛奶也有一个月没喝到了。
这个和他突然多出来的异能有没有关联呢
谁知道呢。
深秋的风寒凉刺骨,呼呼的往衣领里钻。
太宰治放松了身体,任那些寒意侵入肺腑。
人会觉得冷,是因为身上还尚有余温,只要身体上的温度变的和外界一样了,就不会丧失温度,也就不会感觉到冷了。
而真正失去一切温度的时刻,就是死亡之际。
所以在寒风里待着的时候,特别是当已经冷到麻木了,他就会感受到一种无限接近于死亡的平静。
感官尽失,视线剥离,一下子扎进死亡的安宁里。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终究是让他失望了,抱着他的少年胸口一直传来温热,尤其是两人这样的姿势维持久了以后,热度就像是一个小勾子,孜孜不倦地穿过层层布料,连接起了两人的体温。
有点硌。
是吊坠吗
大小约莫是两指宽,切面平滑,排除珍珠。
隔着衬衫和外套,其实吊坠的触感并不明显了,可是太宰治头一直靠在那个位置,一点点凸起过久了都能发现,更何况是他这种智多近妖的。
常辉霖真的上手才发觉这个人体重真是轻的离谱。
绝食死亡法
那的确是很辛苦了啊。
等到把人送到医疗处,放下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昏迷了。
额上一层细细的冷汗,执勤的医生走过来给他治疗,扒了衣服才发现腰腹的位置有一处很大的伤口。
血已经凝固的差不多了,大多都已经流出来了,常辉霖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红乎乎一片,虽然抱上去的时候感觉到了粘腻感,但也没想到是这么大的出血量。
谁让这个重伤患者还一副轻轻松松的样子跟他调侃,搞得他也以为没出什么事,下手也是不加思考的重。
不过,这些都和他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常辉霖收回手,转身去另一边的消毒室洗了手,然后就离开了。
在送太宰治进医疗室的时候首领就给他发了消息,让他来卧室一趟。
路上,他顺便把系统的禁言给取消了。
这个名叫系统的东西实在是太吵了,他问了能不能禁言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就果断用了。
除了观察者出现的时候会提示一声,其他时间全程一句话都发不出来。
主要是系统太影响他发挥了。
任谁在杀人干架的时候,旁边有个人用超高的夹子音尖叫“好可怕嘤嘤嘤嘤宿主你乖乖走剧情当小情人金丝雀好不好嘤嘤嘤嘤”都会忍不住面色狰狞,手下一个用力,原本要活捉的人给捏死了。
然后系统的尖叫像是卡死在嗓子里了,常辉霖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抽了张纸擦擦手。
禁言。
你,你怎么能这样啊系统委委屈屈地控诉,伴随着小声的抽噎,你不仅不走剧情,还,还禁我言
常辉霖走到门前,守卫照常敬了个礼,给放行了。
门打开,他走了进去。
床上的老人依旧是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看到他来了,两眼一亮“霖,快过来。”
人贪婪的样子真好笑。
常辉霖脱下外套,卷起衬衫的袖口,露出手腕,解开上面的绷带后拿起早就放置在一边的刀,眼也不眨地划上去。
还没有好全的疤痕上又叠加了一道伤口。
鲜红的血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很快溢满整个碗。
碗有半个手掌那么高,等到血满了之后,常辉霖垂眸又把绷带系了回去。
老头迫不及待地拿起碗,吞咽下去。
效果也算是立竿见影,他原本灰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鲜活起来。
他心满意足地靠回枕头上,又口头上交代了一些任务,无非就是些离不开“杀”这个字的事,就放常辉霖回去了。
呜呜呜宿主你疼不疼
系统看的泪目了。
它已经看过很多次这样的情景了,再看还是会心疼。
那么多的血,每天都要放,肯定很疼。
常辉霖面无表情。
他推开门。
你知道我会疼。
那你怎么不知道,按照剧情走的话,我会有多疼呢
系统一噎,它有点不知所措可,可是,我看他们对你很好啊只是要你一点血你想要什么不都是
无可救药。
无法沟通。
门在背后关上,常辉霖对于制作这个系统的人三观表示了叹为观止。
人类之中,三观和智商都能这么捉急的,也是罕见。
“常辉君”
又是熟悉的白大褂。
常辉霖抬起头,他嗯了一下,绕开就打算离开。
他也不是害怕森欧外,主要是系统给他简略说了说其中一个关于森欧外的 “剧本”之后,很难用正常的眼神对待这个人。
人类的劣根性。
人类的崇高。
都在一个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矛盾又安然。
很有趣。
但他和姐姐不同。
对有趣的事情,尤其是有趣的人类,也升不起探究的欲望,只想有多远避多远。
唯一引起他好奇心和兴趣的,似乎只有来自于同类的姐姐了。
因为人类这种东西,他看的很清楚,无异于拿放大镜来看,事事不出意料,而对于姐姐,每当他自以为了解之后,姐姐都会用新的事实告诉他“你错了。”
“和太宰那孩子相处的好吗”
森欧外看起来随意地开口道。
“他可是一直在念叨你呢。”
“他是个”常辉霖想起那个翘家的叛逆少年,想说他像是个刺猬,不乖又难管教,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好人。”
那一瞬间,森欧外怀疑自己的耳朵坏了。
常辉霖可没管他怎么想,匆匆擦肩就过去了。
他这么说,自然有他自己的理由。
“好人”的标准也是严格按照人类的标准来说。
常辉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小女孩。
正是那个小女孩,加快了他找到敌人老窝的时间。
她说看见一堆人拖着一个小哥哥过去了,她太害怕忍不住叫了一声,结果那群人就开始四处查看有没有其他人藏在这,结果就快要找到她这里的时候,那个半死不活的小哥哥突然闷哼一声,然后开始怪叫着喊痛。
总之她也算是躲过一劫,而那个小哥哥,被那群人又踢又打,骂骂咧咧地带往另一个方向了。
常辉霖当时的注意力全在“一群人”身上,对于那个“小哥哥”倒是没过多注意,直到后来才想起来自己这次的任务真正是要他干什么。
才意识到,这位所谓的“小哥哥”,就是太宰治。
回到房间后,他脱下了衣服,浴缸里放好水,整个人沉了进去。
水面漫过头顶,他睁着眼看水面上波澜起伏的光斑。
宿主宿主你在干什么呀
系统还以为他要自寻短见,慌忙道你不要想不开啊啊啊啊
声音有点模糊,常辉霖没有动作,而是在水里待到快要无法呼吸才坐起身来。
“系统。”
嗯嗯怎么了宿主
“说说看吧。”
常辉霖点了点水面。
“那些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