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过去,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光照进阴沟里的水洼，波光粼粼。
首领办公室的落地窗的外层装置也打开了,略显刺眼的光线照拂在纸张上,反射回瞳孔,连带着接受到的信息。
桌上的通话器滴滴两声“报告首领，医务部的部长来了。”
“让他进来。“
”是。“
门被从两边打开，一个佝偻的人形走了进来，是个小老头,他快步走到森鸥外面前一段距离的地方，低头行礼“首领。“
这就是医务部的部长小津别广,也是给常辉霖做手术的主刀医生。
“取到了“
森鸥外视线移向他的手，上面正拎着一个恒温箱。
“是。“小津别广上前两步,把箱子恭敬地放在了桌上,又退回原来的位置。
箱子打开，一排的血管陈列其中,森鸥外取出一支,每一瓶的血都没有装满,拿动时里面的液体会晃动粘附在管壁上，紧接着下坠，重新与其他血融为一体。
恒温箱一直保持着较低的温度,所以玻璃管碰及皮肤，会有些凉意,森欧外转了转手中的管子,“怎么抽这么多”
“很抱歉首领,这些血不是我们抽的,当时常辉大人失血情况严重,全是从伤口喷出来的血。”
小津别广压低了头。
“”森鸥外放回血管，“化验结果呢“
“经过初步化验，常辉大人的免疫蛋白数量超标，g，gg超标，还有血里的清血栓素，心钠素，乳糖脱氢酶，醛固酮全部严重超标，”小津别广还想继续说下去，突然想起这位首领在上位之前也曾是个医生，根本不需要他的解说，连忙从随身带着点文件夹里拿出化验报告，递给森鸥外。
森鸥外接过，却没有看，他将那一张薄薄的化验单翻转向下，“你先出去吧。“
小津别广告退后，室内重新陷入安静。
森欧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异能科给的检测装置，是一支笔的形状。
血管被打开，他将笔头靠近血液，等待半晌之后，装置没有任何反应。
绿灯还是绿灯，也没有出现像那个异能科代表所谓“猛烈颤动“的情况。
森欧外放下笔，他不知是庆幸还是可惜的叹了口气，重新塞上血管的塞子，放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后，他没有直接拿起化验报告，而是保持了沉思的姿态静默着。
其实就算不看，光听小津别广说的那些就大概知道常辉霖现在的状况了。
一身大小病，还有极可能的心脏衰竭。
化验单还是被翻了过去，森欧外一目十行，看完后表情也没什么变化，随意地将纸张一折，丢进了纸篓里。
“林太郎。”
爱丽丝的声音出现在背后，森鸥外没有回头。
“霖霖是要死了吗”
“爱丽丝，”
森鸥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
“你现在还是爱丽丝吗”
他转过头，看向面无表情的黑发女孩。
碧色的眼眸，黑色的长直发，如果不是身高不对，真的快要变的和常辉霖一模一样了。
有时候森鸥外稍一恍惚，几乎要以为站在面前的就是属于他的那把刀，但这只是恍惚，常辉霖身上有爱丽丝无法模拟的某种气味和神态，无论变得有多像，他都能辨别出来。
爱丽丝像是没听见他的问话，“林太郎，你救救霖霖好不好”
“林太郎，救救霖霖。”
“林太郎，你救救霖霖。”
“林太郎”
“爱丽丝。”森鸥外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乖一点。”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表情，红色的瞳孔隐匿在碎发投下的阴影中，语气倒是和平常并无区别的温和。
他又重复了一遍。
“乖一点，爱丽丝。”
爱丽丝的表情一直保持着呆板的状态，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身体猛然碎开，化成红色的光点。
森鸥外看着那些光点回归己身，片刻后俯身按响了传唤铃。
“最近的外派任务，都交给常辉霖。”
小津别广出来没多久就被另外一个人拦住了，拦住他的人正是尾崎红叶。
“尾崎大人。”
尾崎红叶折扇轻掩嘴唇，“小津部长，近来可好啊”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
“首领传唤您一定是有要事相托吧部长不妨讲讲”
“这”
“首领没有下达闭口指令吧”尾崎红叶浅笑着，不紧不慢地展开了扇子，“这也不算失职唤您前往，是常辉霖那孩子的情况吗”
小津别广脑门上冒起冷汗“是，是的”
尾崎红叶不说话，只是微微勾着唇角，像是在鼓励他说下去。
“就是常辉大人的化验情况”
“哦”
尾崎红叶尾指曲起，抵住扇柄。
“很严重”
“是心脏衰竭，iv级心脏衰竭。”
“啪”
小津别广眼皮一跳，尾崎红叶的折扇被她猛地合上，脸上也有了一瞬间的怔愣。
“是吗”
正好对面走过来一个人，是小津别广的部下，也算是师生，看见两人就停下行礼“尾崎大人，小津大人。”
“咳咳，，尾崎干部，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小津别广抓住这个机会，薅住自家学生就开溜。
等看不见尾崎红叶了，学生才开始吐槽“老师你怎么这么害怕尾崎大人真是有够逊欸。”
“乱说话”小津别广一远离尾崎红叶就恢复过来了，吹胡子瞪眼道“你小子别瞎说我这这这这怎么能算是害怕呢”
“是是是。”学生暗自翻了个白眼。
小津别广看着这孩子不省心的样子，长叹一口气，“尾崎红叶是刑部的干部，你别看她长的漂亮”
话到这里，他却
住了话头，无论学生怎么逗也不肯开口了。
他原先可不是港黑的人，当年，他算是被俘虏进来的，和他一起被抓过来的有十一个，最后活着从审讯室里走出来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了。
这还是他态度良好，配合积极的情况下。
最重要的是，他有一个比较好用的异能，对港黑有用，杀了实在可惜，就被这么留了下来，最后还一直做到了部长。
一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还是语重心长地和学生念叨“在港黑啊，还是要缩着脖子做人的好啊”
学生熟能生巧地捂住耳朵，做了个鬼脸就跳开了。
小津别广佯装要揍他，最后看着学生跑远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
命令下达的很快，时间也很巧，正好是太宰治不在的时间段，所以没有某黏人精的“骚扰”，常辉霖随便收拾一下后天就可以走了。
任务地点是在美国，主要就是负责一下美国提货点的安全和一些突发情况，任务不算轻松，大美帝好歹也是黑帮遍地走的国家，随便一点摩擦都可能变成一场跨越好几个街区的火拼。
这个任务的负责人也是经常换，不为别的，就是死亡率太高了。
我祝森鸥外永远秃顶。
系统阴森森地道。
它只是稍微看一眼霖霖的具体事务清单就觉得头晕眼花了，更不要说实际要上手操作的常辉霖了。
太屑了，简直就是在榨干霖霖你的所有价值嘛
常辉霖倒是没觉得多惊讶，他正在收拾东西，前几天尾崎红叶突然给他塞了一堆名贵药材，还有速效救心丸，在归期未定的情况下，把这些东西就搁置在港黑属实是对别人心意的不重视，所以只能挑一些带过去了。
霖霖霖霖这个这个
系统积极参与，指着一堆药材里最显眼的那个。
常辉霖拿起来，看了看，又放下了。
欸为什么不带着
“没有用。”
常辉霖道“这是鹿鞭。”
我不是故意的。
常辉霖日常安抚一下它脆弱的情绪，把收好的行李箱立起来。
他实在是没有什么一定要带的必需品，除了几件衣服，必刷题和尾崎红叶送的药，箱子里空空如也。
嗯
总觉得还忘记了什么。
常辉霖思考片刻，终于想起来了，找了张纸张拿起笔就开始写。
咦霖霖你在干什么呀
“留言纸条。“
常辉霖一心两用，一边回答系统一边写字。
他不是纯正的霓虹人，练习日文用的也是最简单的印刷体，所以写出来的日文比起手写，更像机器打印，一笔一划都写得格外端正，像极了刚刚学会写字而努力想把字写好的小孩子。
这还被太宰治拎出来开玩笑说是机器人。
留言给谁啊
“太宰治。“
系统有点困惑为什么要给他留言反正他回来后看见你不在稍微问一下就会知道的啊
常辉霖写完简短的几个字，把纸张折好收进口袋。
听见系统的问题，他想了想“不知道。”
欸
常辉霖的确不知道，但常辉伊知道。
这是常辉伊告诉他的“常识”。
“如果突然要离开，就算不能亲口和朋友之类亲近的人说，那也要写一张便签留下来，告知那个人，你离开了。”
那时候的常辉霖有和系统一样的疑问“为什么”
“嗯其实这并没有一个客观理性的答案啦，人是感性的动物，付出了感情自然也期望同等感情的回报，”
常辉伊有些苦恼地想着说辞
“既然是可以界定为朋友的存在，那么他对你一定有某种程度上的重视，也就是给了你爱和感情的付出，有付出就会有索取，否则一段感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平衡。写下一张看起来并无必要的纸条，却会让收到纸条的人感觉自己受到了珍视，可以算是还感情债的作弊方法吧。
“而且，给一个人留下了我离开啦的纸条，简直就像是在变相说我会回来的哦。，无论身处何地，身在何时，留下的那张纸条都是一个寄守在归处的锚点，不论真实与否，冥冥中似乎都会觉得有个人在那里等你。
“走到哪儿，走多远，都不会迷路。”
常辉伊的话常辉霖没能听懂，但是他却牢牢记住了离开要写纸条这一说法，这个世界太宰治明里暗里说都能并入“朋友”一列，所以写留言也算是走一下程序。
放在一边的手机振动起来，常辉霖拿起打开，显示有人发来了短信，发信人是一串随意地数字，一看就不处于普通人用的号码序列。
短信打开，没两秒，整个手机就陷入黑屏，常辉霖摁了摁按键，屏幕亮起，显示的却是一张照片。
澄海花双目紧闭，无力地躺在地上。
照片下面有一行字
可以请你喝杯茶吗就在老地方。rd
常辉霖合上手机。
“这个是观察者吗”
没有真实见面是没办法检测出来的。
系统无力摊手。
这样啊。
常辉霖可惜地暼了眼已经拿到桌面上的题册。
看来又要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