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直到今源丰回来,所有人在餐厅就座吃饭。
面对满桌的美食,今兮都没有闻到菜香,鼻尖隐隐约约,还残留着刚才那股难以言说的臭味。
她皱眉,轻声嘀咕“这是吃了什么啊”
怎么可以那么臭
一边的贺司珩,压低声音说“可能是吃了糖醋排骨。”
今兮看着碗里,自己刚夹进来的糖醋排骨。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更是烦闷,放在桌子下的脚,抬起,而后,重重地踩在他脚背上。
室内,她换了棉拖。
踩在他脚上,毫无痛感可言。
贺司珩不急不缓地吃着饭,又听到今源丰问自己话,他淡声回应,放在桌子下的手,渐渐伸过去。
她的裙子是分体式的,腰部有块镂空,能摸进去。
感受到他温热的指尖触碰在自己的皮肤上,她的紧绷感,从尾椎骨开始,蔓延至全身。她从未想过他会有这样大胆的举动,毕竟这是在她家,她父母还在面前。
今源丰在桌子另一侧,沈雅月在照顾今宴,其实没人注意到他俩私底下在干什么。可今兮还是紧张的,耳根发烫,脸颊处,也传来密密麻麻的灼烧感。
“脸怎么这么红”沈雅月注意到,问,“是暖气太高了吗”
“我喝了点儿酒。”今兮蹩脚地找借口。
“你以前都不会脸红的。”
“太久没喝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也好,女孩子嘛,还是少喝点酒比较好。”
“嗯。”
贺司珩看着她越发僵硬的表情,他似乎善心大发,没再为难她,抽回手,妥帖地放在桌子上。他穿着合身的衬衣,侧脸清润立体,说话时,始终保持不急不缓的语气,和刚才做坏事的人,判若两人。
她忍不住,在心底又骂他一句衣冠禽兽。
贺司珩借口来送东西,吃完饭就离开。
今兮不想在客厅待下去,看那幅母慈子孝的温馨画面。贺司珩一走,她头也不回地回屋。
好在隔天,他们就要启程回江城。
昨天一个白天都在睡觉,导致昨晚她都没睡着。迷迷糊糊到早上,要睡着了,结果就要收拾行李去江城。上了飞机,她倒是困,只是飞机上太吵,她蒙着眼罩,也没怎么睡。
下了飞机,她又累又困。到宅子后,她简简单单地和外公外婆问了声好,便回屋洗漱,睡觉去了。
只是到底认床。
睡了一会儿,她又醒来。
是半夜,天边星光璀璨,风也寂静的夜。
今兮一天都没吃东西,揉了揉肚子,想出去看看有没有吃的。
外面温度有点儿低,她披了件大衣出来。
刚把门合上,隔壁的房门也开了,是沈雅月。她穿着单薄的睡衣,面容憔悴疲惫,“睡不着吗”
“不是,就有点儿饿。”
“饿了”沈雅月连忙说,“妈妈给你烧点吃的。”
“别”今兮拦住她,“不用的。”
“要的,大晚上家里也没什么吃的了。外面那些餐厅也都关门了,你上哪儿吃”噬尽月光的夜,廊道昏黄的灯光淌在沈雅月的身上,她大学时期便是学校出了名的大美女,岁月在她身上,也没带走太多痕迹。
她温柔地笑“你又不会做饭,妈妈去给你做啊,我去套件衣服,你回屋躺着吧。”
今兮望着沈雅月的背影,欲言又止。
她没回房,而是跟着沈雅月去了厨房。
见她跟了过来,沈雅月没再让她走,而是问她“吃面还是吃馄饨我刚看了,冷冻里还有好些馄饨。”
“馄饨吧。”
“好。”
沈雅月虽说结婚以来就养尊处优,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她手脚还是十分利索,很快就煮好了一碗馄饨。
“回屋吃还是在这里吃”
“回屋吃吧。”
“我给你端过去。”
“不用了,妈妈,我自己端。”
“让开”
沈雅月绕过她,端着那碗馄饨到今兮的房间。
今兮无言,只得跟着她。
今兮坐在书桌前,拿起汤勺,先喝了一口汤,才咬馄饨。
沈雅月问“还可以吗”
她说“挺好吃的。”
“那就好。”
然后,就是好一阵的安静。
沈雅月坐在床边,今兮背对着她,但总能感受到有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背上。慈爱的,温柔的,优雅的。
她的眼神如窗外月色般稀薄,可今兮却倍感压迫。
今兮忽然问“妈妈,您不回屋吗”
沈雅月说“等你吃完,我把碗洗了再回去。”
今兮“我会洗的。”
沈雅月笑着“天很冷,你那手沾什么冷水”
喉间,有股涩意在翻涌。
今兮机械般地往嘴里塞馄饨,咽下一只后,说,“放着明天洗吧。”
沈雅月说“今日事今日毕。”
他们这样的家庭,都会请家庭教师的。这种教师分很多类,教学业的,教马术的,教插花的不是每种教师都会有,但有一种教师,是必不可少的,那就是礼仪老师。
可今兮的礼仪老师,是沈雅月。
她的所有教养,都是沈雅月一点一点教会的。从谈吐,到为人处世,大事小事,沈雅月被岁月涤荡过后,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把所有好的一面都教给了今兮。
今兮曾以为,她是全世界最好的母亲。
也曾以为,她会永远爱她,并且只爱她。
罅隙是如何发生的呢
他们心知肚明。
今兮听到沈雅月的这句话,像是回到了过去很多年前。她那时不想写作业,拖着要到隔天写,沈雅月也说了这句话,“今日事今日毕。”
可是时过境迁,一切都变了。
今兮喝完最后一口汤,把碗递给了沈雅月。
她抿了抿唇,生疏地说了一句“谢谢妈妈。”
这种客套的疏离感,令沈雅月眼里都有泪光。
母女关系到底是破碎了。
这和普通意义上的吵架不一样,矛盾可以消失,隔阂可以消除。但今宴他不是矛盾,也不是隔阂,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永久存在在家里,横亘在她们母女间。沈雅月竭力想要今兮接纳他,可今兮,全身都写满了抗拒。
罢了。
沈雅月无奈地笑,“嗯,吃完早点睡吧。”
今兮“嗯,妈妈您也是,早点睡。”
送走沈雅月,今兮躺回床,她长久地盯着天花板,最后叹出一口气。
刚吃饱,她睡不着,左右翻身,拿出手机给贺司珩发消息。
今兮贺医生。
今兮你睡了吗
今兮睡了的话能不能醒来
连续发了三条,贺司珩也没回。
这个时间点,估计在睡觉。
但有人肯定没睡觉,今兮找到周杨的微信,问他在干嘛
周杨几乎是秒回天鹅公主,怎么突然找我聊天了怎么,是不是突然发现我比阿珩要帅爱上了我
今兮截图了,待会告诉贺司珩。
她故意逗他,周杨发了条语音,嗓音含笑,散漫的语气“怎么回事儿呢一出事儿就找家长天鹅公主,你没有你的骄傲的吗”
今兮嗤笑,没理他这话,重新打字,问他明儿个大年三十,你和贺司珩什么安排
周杨说“我问了他,他说明晚家宴,估计没我啥事儿。”
顿了顿,他又发来一句话“你来问我,是不是怕我带阿珩去干坏事儿啊天地良心,我可从没给阿珩介绍过美女,我只给他介绍帅哥。”
今兮愣了一秒,随即笑出声。
方才的沉闷心情,一扫而光。
这边,周杨给今兮回完消息,又给贺司珩发消息你家天鹅公主怎么突然给我发消息了大半夜,怪暧昧的。
周杨恶劣心绪涌上来,故意道难不成,她看腻你了突然爱上了我这种坏男人毕竟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能理解。
周杨但是怎么说呢,朋友妻不可欺,麻烦你转告她一下,我不喜欢她,让她断了这个念头吧。
贺司珩原本今天正常上班,不值夜班。临时有事,和人调换,值夜班。
医院值夜班,时不时有病床呼叫器响起,遇到重大事故,急诊那边忙不过来,他也要过去帮忙。今晚恰是这种时间。
年关,爆竹烟花一系列引发的火灾不断。
酒驾事故频发。
贺司珩刚从急诊室回来,回办公室接了杯热水,水温太烫,一时难以下嘴。
左右无事,他打开抽屉,拿出里面放着的手机。
意外的,这个时间点,竟有不少人给他发消息。
他的微信置顶,从来都是今兮。
周杨的消息,被冷淡又无情地忽视,他先点开和今兮的聊天框。
问他睡了没。
睡了就醒过来
他勾了勾唇角。
胡闹。
但还是给她发消息睡不着
今兮回得很快,她没回文字,回的是语音,“你为什么不睡觉啊,是不是没有我在你身边你睡不着呀阿珩哥哥,你是不是想我了呀”
她的嗓音本就好听,声线被她刻意压软,娇嗔,酥到人骨子里。在深夜,引他下腹处升起异样的感觉。
贺司珩喉结滑动,他眯了眯眼。如果今兮此刻在他身边,就知道他这副表情,是耐心告罄的表情。
他回复,同样也是语音“睡不着,想你,更想睡你。”
回完这条语音,许久,都没等到她回复。
他想到她此刻,那张脸,估计是羞愤,又气恼。
当他准备退出聊天框时,手机震了下。
今兮发了条消息过来。
今兮惊有人睡不着,半夜醒来竟发现他的女友正和他的好兄弟在
贺司珩目光一凛,眉梢若有似无地往上挑了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