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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38章
    程景颐是不是喜不喜欢自己,赵归雁是不知道了,但她知道,程景颐不对劲。

    用完晚膳,本该离开的程景颐,自顾自地钻进了偏殿的净房,沐浴更衣之后,又随便披了件衣裳,便施施热地坐在了床榻上。

    赵归雁坐在书桌前,反复瞧了几眼,不得不接受程景颐今夜要宿在凤仪宫的事实。

    赵归雁低着头看书,却觉得眼前的字仿佛一只只蚂蚱,跳个不停,她想看清楚,却越看不清楚,着实静不下心来。

    她坐立难安,干脆一把将书合上,提着衣裙,噔噔噔跑到榻边,脆声问道“陛下为何今日不回您的两仪殿”

    赵归雁觉得她不该和程景颐共处一室,否则定会如同方才一般,心慌慌跳个不停,脑子也有些昏胀,跟生病了一样。

    程景颐轻笑“朕以后都睡会在凤仪宫,不去两仪殿了。”

    赵归雁怔了怔,问道“为什么”

    程景颐道“朕与你结发夫妻,名正言顺,与你睡在一起还需要理由吗”

    赵归雁的唇动了动,脱口而出“阿姐与你也是夫妻,您为何以前不与她睡在一起这后宫妃嫔也都是您的妻妾,您又为何不与她们睡在一起”

    程景颐的笑淡了下来,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冷意。

    赵归雁第一次见他这副表情,旋即心头颤了颤,知道这话定是触怒他了。

    他目光含了几分打量,他淡声道“怎么替你阿姐鸣不平”

    赵归雁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

    她知晓这个时候不该提起赵青鸾,又在这里质问程景颐实属不该。

    赵青鸾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孤独终老不受宠爱,早在入宫前,他们便知晓了。

    全大魏的人都知晓,陛下清心寡欲不近女色,是荣国公府太贪心,即便舍弃赵青鸾,也要这皇后的殊荣。

    赵青鸾身不由己。

    父母逼她,家族也逼她。

    可入宫之后,赵青鸾却和她说过,她很喜欢这样的生活。虽在外人眼里,她可怜又可悲,但她自己清楚,她对这样的生活再满意不过了。

    她既成全了赵家女的责任,又不用与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虚情假意,还能衣食无忧,荣华富贵,受万民朝拜。

    程景颐看出来了她的迟疑,想来她应该也是后悔自己方才的话了,他心里也没那么生气了。

    若说生气,还是有一点的。

    她能这样毫不在意地将她推给其他人,说明她根本不爱他,所以才不会介意,他与谁躺在一张床榻上。

    程景颐将书合上,随手放在了枕边,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身侧,道“坐这儿来。”

    赵归雁觑了一眼他的神情,见没有方才那样有压迫感了,这才慢吞吞地坐在了程景颐身边。

    程景颐见她僵着身子,只虚虚坐在床沿,道“坐近些。”

    赵归雁往里面挪了挪。

    程景颐见她那挪了指头宽的距离,叹了口气,干脆一把将她拉过来。

    赵归雁扑入程景颐怀里,愣愣的,反应过来,便要挣扎。

    程景颐摸了摸她的背脊,安抚她“安静些,就这样与朕说说话。”

    他的嗓音低沉悦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他的怀抱又那样宽厚温暖,带着无穷无尽的安全感。

    他不会伤害她。

    这个信念一起,便在她心头扎了根。

    赵归雁停止了挣扎,乖乖趴在他怀里。

    程景颐见她终于安静地带着他怀中,心里升起无限的满足感,他情不自禁地抚摸着她的黑发,低声道“你真的了解你长姐吗”

    赵归雁点了点头,语气肯定“自然,阿姐是这世上最温柔善良的人,她从小待我亲厚,似姐似母,她对我的恩情,我便是花上几辈子都偿还不清。”

    她不敢说太多,她还记得自己如今不是赵家庶女赵小五,而是嫡次女赵归雁。

    程景颐道“若她并不如你看到的那样呢若朕告诉你,她当初入宫,别有用心,你可信”

    赵归雁眼底闪过迷茫。

    别有用心

    阿姐有什么奇怪的心思非得入宫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她的眼神坚定起来,“阿姐只是阿姐,就算她再如何,她永远都是我的姐姐。”

    赵归雁仰着头,问道“阿姐是因为什么入宫的”

    程景颐对上这双潋滟般含着春水的眼眸,有一瞬间失神,他看着她眼底的小心翼翼,忽然不忍心说出来。

    看得出来,赵归雁对赵青鸾,感情十分深厚。

    在赵归雁眼里,赵青鸾是迫于家族压力,无奈入宫,无私又可怜。

    可在他的调查里,赵青鸾不过是一个受人蒙蔽,遇人不淑,白白浪费了韶华的可怜女子。

    程景颐想到当初属下调查到的东西,赵青鸾入宫前曾与太后的那位情郎嫡长子有过一段牵扯不清的感情,他便知晓,赵青鸾入宫目的并不单纯。

    他曾猜测她是为了自己,为了皇嗣,可后来赵青鸾无心争宠的举措让他明白自己猜错了。

    再后来,他才得知,赵青鸾也不过是一颗棋子,被蒙在鼓里,傻傻地替别人卖命。

    最后丢了性命才幡然醒悟。

    程景颐想到那个温柔从容的女子,以前只是觉得她愚蠢,如今他却有些能理解她了。

    若是骗他的人是赵归雁,他怕是也会心甘情愿。

    程景颐收紧手臂,温声道“你阿姐当然是迫于太后和荣国公的压力才入的宫。”

    他顿了顿,继续道“朕不喜欢你阿姐,自是不会与她睡在一处。后宫妃嫔亦是如此。”

    赵归雁眨了眨眼,反应过来,程景颐这话是回应她最开始的那句话。

    为何不与阿姐睡在一处,为何不与嫔妃睡在一起。

    几息之后,这句话在耳中盘旋,她又品出了几分其他的意思。

    不喜欢便不会同榻而眠。

    她忽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两拍。

    那他与她睡在一起了,是喜欢她吗

    程景颐察觉到怀里柔软的身子温度渐升,他低下头,就看到赵归雁耳尖红得滴血,掩在衣襟下的脖颈也泛着粉,煞是好看。

    程景颐心绪转了转,他向来睿智,善察人心,这番娇艳欲滴的小女儿羞态,显然是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程景颐无声地勾唇。

    她也不像是完全没开窍啊

    他胸膛里涌上无限的希望,颇为庆幸自己今夜这番决定,日久生情,他便不相信了,自己的真心,不会打动到她。

    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偏偏还忍不住逗她,“雁雁,你怎么忽然身子这样烫啊是不是生病了”

    赵归雁一个激灵,热气更是蒸腾,直涌上脑门,熏得她脸上更是如云霞般瑰丽。

    “没没有生病,我我只是忽然觉得热。”

    程景颐蹙了下眉,一脸不赞同地说道“这样烫,怕是发热吧”

    说着,他弯下脑袋,与她额头相抵。

    两人隔得极近,赵归雁呆愣愣的,两把刷子般纤长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直要扇到人心底去。

    赵归雁鼻间满是清幽的龙涎香,无孔不入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既压迫,又沉稳。

    她脸上逐渐发热,心跳得格外激烈,她蓦地推开他,跳下床,连绣鞋都没穿,便逃去了净房。

    程景颐看着她有些落荒而逃地身影,往后一倒,陷在柔软的锦被里,他抬起手掩着眉眼,低低笑出声来。

    赵归雁背抵着房门,听到门外一阵阵低沉的笑声,两只手捧着脸,暗暗发恼,“赵归雁,太没出息了。”

    她看着白嫩嫩的脚丫,蜷了蜷,蔫头巴脑地走到浴池里去。

    她好像每次在程景颐面前,都是这样傻乎乎的。

    采月被程景颐喊进来伺候的时候,提着程景颐特意叮嘱的绣鞋,走进净房,就看到赵归雁趴在浴池边,瓷白细腻的双臂搭在玉石上,竟比它还要亮眼。

    一头青丝在水中飘散开来,海藻般飘逸柔顺,而她坐在热气腾腾的水池中,烟波流转,更是如同蛊惑人心的妖精。

    采月看到赵归雁如今越发玲珑有致的身躯,不禁红了脸。

    赵归雁看到采月手里的绣鞋,叹了口气。

    采月不解“娘娘叹什么气呀”

    赵归雁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觉得我可能真的是病了”

    采月一惊,连忙放下绣鞋,急急忙忙地说道“娘娘,您哪里不舒服奴婢去请太医。”

    赵归雁制止了她的动作,道“我病的不是身体。”

    采月愣住了,疑惑地看着她。

    赵归雁揪着秀气的眉,颇为苦恼“我的心病了。”

    何妈妈刚捧着寝衣进来,就听到这样一番话,着实吓得不清,她匆忙放下寝衣,走到赵归雁身边,温声问道“娘娘您心脏不舒服了吗”

    赵归雁呢喃道“没有不舒服。”

    何妈妈就听到小姑娘颇为苦恼地说道“就是每次见了陛下,它总是跳得剧烈,我都怀疑,江太医上次说我娘胎里带的病是不是又犯了要不让江太医再替我扎几针吧”

    何妈妈错愕不已,旋即有些哭笑不得。

    她脸上的焦急退去,换上慈爱的表情,这傻姑娘哟。

    何妈妈有些欣慰,那个当初抱在怀里一小团的小娃娃,如今倒是成了大姑娘了。

    她说“娘娘,您不用太担心,您这不是生病。”

    赵归雁见何妈妈脸上的笑,也放下心来,但她还是好奇不已“何妈妈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吗”

    何妈妈但笑不语,这种事情,要自己开窍才好呢

    赵归雁咬了下唇,却没有刨根问底,反正何妈妈说了不是病,她也没有难受的地方,也就放在心底不想了。

    却不知,这种子埋在心底,有一日会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亭亭如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