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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40章
    哆啦本就麻了一半的脑袋,此刻跟上了麻醉似的,都快麻中麻了。

    这就是王者间的对决吗。

    害怕jg

    当然,不自在的也只有哆啦这位观察嘉宾。

    面前的两人,一个导演一个演员,这班底加在一起都能把死人演活,任平这气氛肃杀得能万径人踪灭,表面看起来更像是俊男靓女相视一笑的电影海报。

    游熠听完她狗胆包天的回答,垂在桌上的手指落在冰凉的大理石桌上,从容不迫地轻敲了几下。

    “不是自己心甘情愿的,选哪个你都会遗憾。”

    “心甘情愿就有用吗”

    “你姑且可以一试。”

    他冷静说完,态度和语气同平时无差别,没有任何破绽,依旧是高挂在众人心上的温柔月光。

    虞柚背过身上楼,闻言懒洋洋回了句“借您吉言。”

    风声浩荡,夜晚的海边没有白天烤人,夕阳还来不及积攒就被飘来的乌云打散,跟天气预报说得没错,有一场大雨即将浇头而来。

    剧组就在等雨来。

    虞柚做完妆造下楼,拍摄的海边就在附近,哆啦在后边抱着一把大伞,两人一块出发往沙滩区走。

    她边走边看,注意到两辆应援车已经开走了,想到徐季助理给自己泡的那几杯咖啡,支支吾吾地瞎几把夸了一句他手下的工作人员还挺懂规矩的,撤场了也把场地还原。

    其实就是想帮徐季刷刷存在感。

    有车灯晃过,伴随着短促的喇叭声。

    一辆黑色的宾利旁若无人地开进来,停在了下午应援车的位置。

    工作人员疑惑地打量,用眼神互相询问是何方神圣。

    虞柚停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果不其然的出现了一通来电。

    “过来,”那人道。

    她没动,车窗被降下来,后座上的男人露出一双眼睛,“现在连爸爸都不想见了”

    “你突然过来干什么”

    “女儿过生日,”他道“不来看一眼更说不过去吧。”

    “二十多年都没来看过,现在是来看我坟头草多高吗”她脸色沉下,压低语气“你当我失忆了”

    哆啦一头雾水,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这是你妈妈要求的,禁止我接触你,”凌衡道“同样的,她也一直没见过你哥哥。”

    好话说完,他的耐心值严重不足“你不上车,我就过去。”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虞柚扭头道。

    哆啦一脸紧张“要我去叫人吗”

    “不用,”她安抚道“最多五分钟。”

    车顶的灯光昏黄。

    虞柚坐下“有话快说。”

    “上次见面,你没收的礼物,”凌衡道“就当送你今天的,想节省时间就不要赌气,拆开来看看。”

    她心思已没有上回会面时恼火了,除了无语也找不出第二个形容词,递过来所谓的礼物薄薄的一层。

    总不可能是股份转让书。

    虞柚拆开,倒出来是一份个人资料。

    “你要送我一个男人”她笑得轻蔑。

    凌衡“你没在我身边长大所以不了解,这位是世交袁家的儿子,在美国念金融,他知道你,想深入和你认识。”

    她捏着资料的手指稍一用力,差点撕碎。

    心脏的位置重重地跳动了几下,不酸,只是麻木,“你还真是从不让我失望。”

    “都是认真的,”凌衡说服道“爸爸不会害你,你们年龄相近,共同话题肯定聊的来,最重要的是,他是家中独子,父亲已经去世了,只要他一毕业,所有的财团都要交接给他。没有顾虑,没有其他兄弟纷争,背景简单,完全是独一无二的人选。”

    “最重要的是,因为家里没有女孩,他妈妈会把未来的儿媳当成亲生女儿来疼,”凌衡分析道“就算没有这一点,他们也不会敢欺负我的女儿。”

    原来千里迢迢过来找她就是为这门破事。

    所谓的亲情就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会担心也只是怕她不会按照规划好的路线走,仅此而已。

    虞柚不是会拖泥带水的性格,她点点头,拿出手机,照着资料上的号码拨打过去。

    凌衡阻止不了,那边已经接起,时差上那边还是清晨,说话声都还带着睡意。

    “我是虞柚,”她开门见山。

    电话的另一头静默了半响,随即不太确定的重复了一遍“凌宸的妹妹我不好意思,没想到你会打过来,我现在有点激动。”

    “你想和我交往吗”

    “看来你都知道了坦白说,的确是一件梦寐已久的事。”

    “你应该了解我的职业。”

    “没有关系的,这都是你的经历,我只在乎未来的你,如果你能回美国,我能给你更好的条件,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看来你是真的不清楚,”虞柚打断,淡淡道“我现在正在进行的项目,是一部情色片。”

    那头“”

    凌衡“”

    “吻戏不算什么,大尺度你应该也能接受吧,简单跟你介绍一句,主要讲一个交际花周旋在三个军官之间的故事。导演脾气比较差,不可能让我中途而废的,还没收了我的护照呢。”

    “大概明年就上映,国内会被删减,但你在国外,估计能完整欣赏”

    电话直接被挂断。

    虞柚悻悻地把资料放回文件夹,整理好递还回去。

    凌衡拿过来直接一把甩在她脸上,“很好玩吗”

    “婚姻怎么会是儿戏,”她诚恳道。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不要脸的玩意,”他火气翻滚,前面堆砌得假象都破碎“我还没说你,一个人瞎搞就算了,现在还带你哥哥共沉沦为了上个破节目,也不回公司了”

    虞柚“那可能是哥哥都觉得在这里更开心。”

    “你再说一句”凌衡松下袖扣,盯着她散漫冷漠的脸,想到她一字一句说的混账话,愈发觉得颜面不保,抬起手作势就要落下去。

    车门被人叩响。

    不轻不重的三声,凝制了内里变化莫测的气氛。虞柚死死地盯着他举起来的手,最后放弃地收回视线,看向车窗外。

    游熠背着手,发上沾了点雨雾,微弱的路灯下,看起来亮晶晶的,他没去探究车内的动静,安静地低眸,眼帘遮住所有的情绪,只道“小柚,下雨了。”

    雨点渐大,海平面像砸下了一把玻璃珠子,清脆又嘈杂。

    今夜只需要拍一场戏,工作人员一早就调试好机器,等着在雨势变成暴雨前结束。

    虞柚回到剧组,整个人都是飘的。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压根没有任何站上风的喜悦,脑袋被气得快冒烟。

    怎么能这样啊。

    为什么会这样子。

    口口声声说得“礼物”,假装满脸的关切,就跟幻觉一样,在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时就会翻脸。

    没有任何的改变。

    场务喊了开始,她模模糊糊地按照之前走位的顺序进场,看着对面的张芝老师,凭着记忆把台词说完。

    等听到“咔”声后,她才如梦初醒,根本没留意自己演到什么程度,内心空空。

    不用看旁人的脸色,她也知道演砸了,甚至不太敢去看游熠的表情。

    他拿着毛巾,走过来先给她擦了擦脸。

    这场戏讲的是女主孟佳欣在来到像童话般的蝶岛后,遇到了一个聋哑老奶奶,惊奇地发现她们之间有着相似的经历。

    随着剧情线的深入,这个看似完美的岛流露出的破绽也越来越多,她对这里的一切都觉得莫名熟悉。

    后来,她发现老奶奶的名字和她一模一样。

    她在她的家里发现了小学一年级时画的油画,蝴蝶形状的岛屿,一边翅膀是悬崖,另一边是深蓝色的大海。

    不就是此刻在的地方吗。

    画的后边写着她小小的愿望“长大以后要去爬悬崖。”

    她踉踉跄跄地来到海边,想让老太太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象中得那样,乌托邦没有崩塌。

    应该是情绪最复杂最重的一场,她却交了白卷。

    除此之外,这个片段需要带着细雨的烘托,让场景看起来雾蒙蒙,分不清虚幻,因此剧组一直按着天气预报推。

    雨太大也不合适,要刚好窸窸窣窣的,从布置到现在,工作人员几乎都淋了不少的雨。包括她自己,一张脸都被打湿,挂在眼角像憋不住的泪花。

    “”

    “对不起,”她愧疚难当。

    游熠默默地听着,让人扶好张芝老师先下去休息,才把干毛巾递过去,她自责到不敢接。

    他没等她太久,干脆盖在她脸上,力道不轻不重地帮她擦掉额头上的水珠,分寸拿捏得刚好,没有让一根手指直接碰上她的脸。

    直到他满意后,才出声说着下一步“我给你做个示范。”

    没有意料之中的教训。

    虞柚忐忑地点头,在他面前就像作业因为偷懒没写完的小朋友,遇上平时阴晴不定的老师,本以为会被批评一顿,结果他却拿过作业说要把步骤写给她看。

    况且,他这么多年都没演戏了,平时在剧组也只是以提点为主,很少亲自示范。这段要是到时被当作幕后花絮放出

    大概是能让她折寿的程度。

    但是谁能拒绝老天爷主动追着喂饭

    她愣愣地点头。男人走到原先的位置,把掌心中被揉得皱巴巴的画纸缓慢地摊开,远处灯塔投过来的橘色光影,再一次看清了画中的图案。

    虞柚跟在他身边,替代张芝跟他搭戏这不就是你梦想中的地方吗。

    他摩挲着纸,沉默不语。

    雨水渗透纸张,所有的痕迹都被浸泡着变得模糊,无法看清眼前的世界。

    疑虑越来越重,他僵硬地抬头,眼眶隔着水雾,重新审视地去看她的眉眼。

    每用力看一遍,唇角的悲哀就越深。

    小时候说赢了比赛后,想爬上悬崖看海。可从来没有那一刻,以为长大就会好起来,却发现人生已经迷路了。

    幽光沉溺在他的瞳仁里,像泡沫,格外的虚幻,像一场大梦。

    有火在烧,比起假的世界,更让他介意的是面前或许真的是几十年后的自己,普普通通,离开了固执追求的钢琴,人生也没有任何起色。

    还能继续坚持吗,叛逃般地来到这里,想要去追回所谓的梦想,可未来的自己是黑色的,听不见,说不出。

    “原来不管怎么选都是徒劳的。”

    他放弃了,眼眶脆弱得发红,水雾落在眼眸里,变得有迹可循,混合着雨水,滴落在苍白的脸上。

    原本只是无声,最后是崩溃。

    虞柚感觉心脏被人拧住了。

    比起自己的体会,近距离看着他的难过和自贬,更能感觉陷进黑洞里,呼吸都觉得痛。想抱住他,又不能。

    以前总不能理解他的粉丝总说他有种碎瓷器的阴美。

    她只觉得他阴郁地像陷阱,骨子里都透着温情的冷意,轻而易举地就能把人吞噬干净。

    原来如此,谁能拒绝他的眼泪

    “如果只是难过,就太表面了,”游熠对她道“要注意细节和层次,怀疑,迷茫,对依旧平庸的自己的愤怒,最后是心灰意冷的妥协,自卑。”

    “可还是有点不明白,”她低下头“为什么要失望,提前剧透的人生不是很有参考性吗那就说明a和b的选择其实都不是最好的,她可以去找第三种活法。”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大部分人根本没有那么多选择可以做,”游熠耐心道,“大家光是就业生存就很累了,每个人都有梦想,能去追就已经是一件奢侈品了,试错成本很高,你还要逼他们去找更多的可能性,不去的话就是活该平庸,会不会太没良心了”

    “对不起,”她小小声道“不过如果是我,就算要试一百种,我也会去做。”

    他没否认“嗯,因为你是虞柚。”

    结束时,雨刚好停了。

    虞柚挨个问好,哆啦凑过来,“柚崽,宾利还在。”

    她微讶,没想到凌衡还有这股耐性,但想到能让他坚持的理由是什么,随即又平静下来。

    曾经被财经杂志夸赞为最会谈判的商人,没想到,有生之年她竟然能见识到。

    他比她更有耐心,能熬。

    虞柚大可以把他晾在那,然后回去睡觉,凌衡绝对会立刻走人,但他的出现在剧组多一秒,流言就会飞速加快。

    就算推测不出他的真正身份,世人也会给他们安上纠缠不清的关系。

    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都没在户口本存在过的人,凭什么要在网络上和她的名字放在一起。

    她的忍耐已经到了临界点。

    眼见着游熠上了前边的保姆车,她没犹豫,快一步地跟在后边,顾不上助理傻眼的视线,直接带上了门。

    他身上还有淡淡的烟味,夹藏在雨后雪松的气息里,撩开眼皮看着她,有点危险。

    “游老师,”她先开口“你不是说能帮我做主吗”

    虞柚脸上还有哭后的痕迹,眼皮,鼻头和脸颊都还红着,身上带着凉凉的雾气,神情委屈,眸子微敛,黑黝黝的,像深林尽头的小鹿。

    无一处不惹人怜惜。

    他问“什么事”

    “我不想见刚刚车上的人,”虞柚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你能帮我赶走他吗”

    游熠挑眉“他是谁”

    虞柚沉默,思量过后,坦然地迎上他的眼睛“我妈妈的前夫。”

    他曾有听闻过,但一直都处于没有证实的猜测里,就算接触了凌宸,但他早已独当一面地负责品牌的事务,未曾见过幕后的人。

    可以说,内娱知道实情的一定没有超过五个人。放到别的营销媒体上,这绝对是流量密码。

    但仔细想一下,似乎也说得通。

    游熠眸光微闪,浮出笑意,应诺她“好。”

    待他再一次叩响车窗,凌衡也看清了窗外的人。

    本还对他的警告含有微辞,这下四目相对,盯着游熠面无表情的脸看了数秒,恍然道“游家少爷”

    游熠“原来是凌总。”

    资本版图金字塔顶端的也就那几位,来去之间多少都听过对方的名声,一个浸淫多年,一个隐藏在名利之下,如此见面还是头一回。

    “在这里见到你,很幸会,”凌衡眉目敛过寒光“上来坐坐”

    游熠“恐怕没时间。”

    凌衡笑得古怪“游少爷一贯清高谦和,你既然不愿意上车,看样子也不会请我进屋喝茶,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他无所谓地站直身子,手指尖压平袖口上的褶皱后,才冷淡道“我不待客。”

    凌衡未动怒,只是提醒道“我来找的是我女儿,你有什么资格来拦”

    游熠不卑不亢“凌总说是就是吗”

    “你”

    “众人皆知这里没有凌家小姐,”他声线照旧沉,低到尘埃里透着重量,几乎能击碎一切“只有我游熠的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