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后来想，那一次大概就是史书上提到的，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之间爆发的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战争吧。

    族群地里，凡是会忍术的或是能拿得动武器的，不论男女老少，通通踏上了战场。全族几乎倾巢而出，只为了能获得这一次战争的胜利。

    但是，也不知是不是连天都不愿意站在他们这边，开战之后没多久，宇智波一族即死伤惨重。即便斑在战场上被刺激得直接开了完全体须佐能乎，但在柱间面前，哪怕是这等逆天的力量似乎也无济于事，依旧被木遁和仙术死死克制。

    眼见本族颓败的局势已成定局，为了保存家族的血脉和有生力量，长老不得不紧急下令，凡是十四周岁以下的，立刻退出战场返回族群地。

    卡卡西也在其列。

    可他接到通知后，还没来得及抽身撤退，就被一支从侧面飞过来的造型有点奇特的苦无划破了脚踝，最后直直扎进了他脚边的土地。

    他本来没太在意，战场上刀剑无眼，会遇到流矢并不奇怪；可当一道有些眼熟的深蓝色身影毫无预兆地凭空出现拦在他面前时，猝不及防地和来人对上视线，卡卡西愣了一瞬，下一秒对面的长刀就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直直冲他迎面劈来。

    卡卡西瞳孔蓦地一缩。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且太过突然，他甚至都来不及作出任何防守或躲闪，脑子里只一闪而过一个念头完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是不是要就此交代在这里时，原本毫不犹豫冲他砍来的刀刃却在距离他鼻尖仅一纸之隔时堪堪停住，扑面而来的凌厉刀风一瞬间割破他的侧脸，温热的鲜血立时从创口涌出。

    “”

    卡卡西瞪着眼睛，顾也不顾脸上被划出的伤口，难以置信地望着这把差点把他整个脑袋都劈成两半的刀刃，

    手下留情

    长刀的主人一双猩红色的眸子此刻正定定地看着他“你有没有算过，如果我没有及时收手，你已经在我手下死过多少次了”

    卡卡西哑然，默默伸手把依旧对着他的刀尖往旁边推。

    虽然已经猜到二代目大概是不会对他下死手了，但被这么一把刀尖顶着，难免还是会感到不自在。

    “我是实力不济不敌你，所以无可奈何。”他的语气很平静，“但你对我手下留情，却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

    扉间眼神顿时复杂，却也没有制止眼前的人拨开他刀尖的动作。

    待脱离攻击范围后，卡卡西顺势往后跳，同人拉开距离，抬手抽出戴在背上的长刀。

    看着对面的人一瞬间变得精彩至极的脸色，卡卡西莫名觉得十分解气，嘴角扯出一抹笑“觉得眼熟吗，二当家”不等人回话，又自顾自地接下去，“当然你会觉得眼熟，因为这本来就是你的刀，不过现在它的主人是我了。”

    扉间手里正握着另一把长刀，闻言神情微妙“我若是真心想要抢回来，你觉得你能守住”

    “那必然是守不住的。”卡卡西一向很有自知之明，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为了能用这把刀给泉奈哥报仇，我私下可是苦练了好久呢。”

    扉间有些蹙眉“泉奈怎么了”

    说起来，从开战到现在，他好像的确都没有见到过泉奈。

    难道泉奈这一次没上战场

    “泉奈哥已经去世了。”对面的少年声线平静得毫无波澜，“当初的伤势过重，治疗了一年多都不见好转，最后在一年前的冬天去世了。”

    扉间沉默。

    后又听对面的人语气冷冷道“所以，哪怕你对我再怎么手下留情，我也不会感激你。”

    闻言，扉间有些噎住，一时间说不出内心是什么感受。

    他好像应该感到高兴，毕竟终结了这么多年的宿敌，心愿了结，自是该身心舒畅；可事实却是他只觉得沉重，尤其是在注意到眼前的人正以一种充满敌意和戒备的眼神望着他后，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还记得当初是自己把这孩子刺激得一下子开了三勾玉。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这孩子在冲他发起攻击时，眼里的确抱有认真的杀意。

    将手里的长刀调转一个方向，卡卡西周身的气息也随之一变，目光沉下来“对上你，哪怕不敌，我也会全力以赴”

    扉间不由扯了扯嘴角“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三年不见，你都长进了有多少吧。”

    当你想要除掉的对手明明实力远高于你，却偏偏又对你手下留情时，是种什么感受

    卡卡西现在就处于一种极端矛盾的心理状态。

    平心而论，泉奈的死让他无法不对扉间产生怨恨；可一想到这个人是木叶后来的二代目火影，是木叶未来发展进程中不可或缺的存在，内心又开始陷入挣扎。

    前世的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一路被反复告知，「村子是你的家，火影是你要效忠的对象」。

    身为木叶的忍者，为了守护村子，在必要时，他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掉自己的生命，就像之前佩恩袭击木叶的那一次，为了让丁次将情报成功传递出去，他可以不顾查克拉枯竭会危及自己的生命，直接使用神威转移掉了那孩子身后紧追不舍的炮弹。

    他就是在那样的思想环境下长大，一直到后来他自己也成为了第六代火影。

    虽说在他出生时，二代目早已成为历史级别的人物，但不可否认，他就是听着历代火影的故事长大的，这就让他很难真正去恨扉间。

    你要怎么去恨一个以前你全身心崇拜过的人

    更别说这个人此前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将你击杀，却还是连续好几次都对你手下留情，从未想过要真正取你性命，哪怕你们还是立场敌对。

    即便是当初亲眼目睹泉奈被重伤，他被刺激得当场开了眼，理智瞬间被仇恨吞噬，恨不得立刻杀掉对方替泉奈报仇时，二代目也还是对他手下留情了。

    当时他肩膀上的贯穿伤看着吓人，实际却连骨头都没伤到。

    卡卡西心里实在五味杂陈。

    吸取了上次被飞雷神耍得团团转的教训，这一次，卡卡西格外留意扉间的苦无动向。

    虽然知道对方大概率不会真的伤他性命，但这里毕竟是战场，总得多留一个心眼。

    也不知是不是提前猜出了他的心中所想，二代目这次竟然没有使用飞雷神术，全程都是瞬身术和替身术交替使用，再配合范围大得离谱的水遁攻击，逼得他不得不频繁地使出土流壁进行抵挡。

    然而，土流壁再次被对方的水连弹冲破，卡卡西也不得不飞身跳到半空中躲开地面的攻击，心里不免升起郁闷。

    为什么这些人的查克拉量都这么充足

    还有这么大范围的水遁攻击，是直接召唤了一片海出来

    很快，卡卡西就不得不再次认清一个残酷的现实即便不使用飞雷神术，他与二代目的实力也还是相差悬殊。

    好不容易逮住一次可以近身偷袭的机会，但这人背后却像长了一双眼睛似的反应迅速地回身格挡，对方沉重的力道还反过来震得他的手臂一阵发麻，手里的长刀也险些没握住。

    大感情况似乎不太妙，卡卡西警觉地想瞬身离开，可刚抬起手准备结印，却被从旁边伸过来的另一只大手猛地一把握住手腕。

    卡卡西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凝聚出千鸟，狠狠击向已经逼至身前的人。

    扉间却在此时突然松开了他，迅速闪身跳出千鸟的攻击范围。

    攻击又一次落空，卡卡西也赶紧趁这个机会立刻往后退。

    察觉到先前被握住的手腕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卡卡西低头一看，霎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对面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飞雷神印记永不消磨，它会一直跟着你，直至你死后尸骨化为灰烬。”

    扉间双手抱臂，好整以暇“你还要继续吗你现在整个人都是我的活靶子，我可以随时瞬移到你身边、随时击杀你。”

    “”卡卡西，“卑鄙。”

    “这叫谋略。”扉间面不改色。

    果断从忍具包里翻出一支苦无，卡卡西对准自己手腕上的飞雷神标记就想刺下去。

    他想的很简单，不过是个标记，破坏了不就好了。

    哪知，又听对面的人开口“你破坏一次，我就能印上去第二次；你破坏两次，我就能印上去第三次。我是不怕麻烦，但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卡卡西咬牙切齿，“卑鄙”

    扉间不为所动。

    卡卡西黑着一张脸刚想再次开口，却在瞥到不远处另一个战场的状况时，忽然浑身一颤，脸色立刻煞白，想也不想地迈开步子就冲那边飞奔过去。

    看着迅速朝自己冲过来的人，扉间下意识想要防守，直到眼睁睁看着对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飞速冲向他身后，他才后知后觉，原来不是想要攻击他。

    那他想要干什么

    视线不由自主往身后望去。

    后方的战场上，原本气势恢弘的完全体须佐能乎忽然间化成一团庞大的蓝色火焰随风消散，而里面的人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和知觉般，正直直从几十米高的半空迅速坠落。

    地面上的人也瞪大了眼睛，似乎完全没料到会遇到这种情况，连忙停住了结印的手，但已经使出的木遁忍术却来不及收回，正张牙舞爪凌厉十足地扑向半空中的人。

    “哥哥”

    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下一秒，一道银色的小身影直接踩到周围人的肩上，以此借力跳到半空中，指间挥出的钢线像是有自我意识般迅速缠上正在快速下坠的人。

    许是没有足够的力气，他看到小少年刚接住自己的兄长就立刻被带着一起往下坠。

    眼看就要与底下的木遁术正面相撞，扉间想也没想地使出飞雷神术瞬移过去，十分迅捷地一把拎起小少年的后衣领，连同这孩子怀里抱着的斑，带着他们整个瞬移出了木遁的攻击范围。

    轰隆一声巨响，木遁枝条在他们身后猛烈对撞，霎时从半空落下无数木屑。

    “”

    柱间惊魂未定。

    要不是弟弟及时出现，他刚刚是不是差点杀了斑和他的弟弟

    斑的情况很不对劲。

    卡卡西急得也没心思去想二代目为什么会出手救下他们，在安全落到地面后，就急急忙忙上下打量怀里的兄长。

    没有外伤，身上也没有任何血迹，但脸色苍白如纸难道是身体内部出现了问题

    可他不会医疗忍术啊。

    卡卡西咬咬嘴唇，下意识抬头看向此刻已经退到柱间身边的扉间，却在对面的人像是察觉到般回望过来时，连忙移开视线，同时在心里苦笑。

    他在想些什么啊。

    居然会觉得敌人肯治疗他的兄长。

    大约是这边的动静实在闹得太大，战场上的其他人都纷纷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各自站到自己族长的那一边，只是宇智波一族的表情都有些复杂，千手一族却是一致的扬眉吐气和势在必得。

    长老沉着一张脸，走上前来拍拍卡卡西的肩膀“我已经下令让十四岁以下的通通返回族群地了，你是没接到通知吗怎么还在战场上”

    “比起这个，赶紧派医疗班过来给我哥哥检查和治疗。”卡卡西脸色难看，“至于其他的，我稍后再向长老解释。”

    长老微微蹙眉，但看着地上已经完全无法动弹的斑，还是于心不忍，转头吩咐医疗班的人赶紧过来，同时往前迈出一大步将身后的人整个挡住，面对着千手一族，声音微沉“千手家的族长，此次战争算作我们宇智波一族主动认输，能否就此休战”

    柱间却有另外的打算“长老难道就没想过，让我们两族之间持续了百年之久的战斗彻底终结”

    此话一出，宇智波一族的脸色皆是猛地一变，霎时周身杀意弥漫；千手一族的人也被刺激得纷纷戒备。

    长老脸色一沉“您是想对我们一族赶尽杀绝”

    柱间一愣，意识到对方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连忙道“我的意思是，您就没有想过我们两家能握手言和、和平共处”

    闻言，别说长老和宇智波一族的人不可置信了，连千手一族都是一脸诧异和不解。

    “我想您也知道，我和斑曾是很好的朋友，甚至直到现在，我也一直当他是我的挚友。”柱间抿了抿嘴，望着对面仍在被医疗班治疗的人，“斑，到此为止吧，我们两族之间的争斗也该结束了。”

    长老表情变幻莫测，刚想开口，袖子却突然被扯了扯，低头一看，就见银发的少年正抬头望着他，示意自己的兄长已经清醒。

    长老微微点头，干脆利索地往旁边一站。

    斑在弟弟和医疗班的搀扶下有些费力地站起来，抬眼先是环视了一圈周围人有些各异的表情，最后将视线停留在柱间的脸上。

    看着对面的人用几乎和少年时一模一样的目光望着他时，胸口竟莫名有点发堵。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总觉得柱间好像变了很多，但好像又什么都没变。

    可他现在已经看不透这个儿时的玩伴了。

    “斑，我们重归于好吧。”

    对面的人望着他的眼神沉痛又带着一丝苦笑。

    “就像小时候我们畅谈理想那样，我们可以合作，共同建立一个没有战火、人人都能和睦相处的村子。难道你不想结束战乱、迎来和平吗”

    共同建立村子

    在场两族的人都面面相觑。

    斑的第一反应是侧头去看身边的弟弟，见后者只是一脸惊讶，眼里没有丝毫对柱间这一提议的抵触情绪，眸光微微一闪，再转头去看长老。

    察觉到族长眼里的意动，长老摇了摇头，示意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斑点头表示收到，回过头便对柱间开口道“你若是真心想与我们宇智波一族结盟，大概也不会介意再等上几天吧此事事关甚大，还需要再经过我们家族内部讨论决定。”

    这时，千手一族中有人忍不住开口“你们不觉得自己太得寸进尺了吗我们族长已经宽宏大量地表示可以放过你们，甚至还提出和你们结盟，这种是对你们来说不是天上掉馅饼”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千手一族其他人的纷纷附和，大家都为自家族长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做法感到十分憋屈。

    宇智波一族被这么一说，当即也不高兴了，立刻就有人回怼。

    斑也沉下脸色，反唇相讥“怎么，难道你们觉得我们非得跟你们结盟才能有出路是不是觉得如果不结盟，我宇智波一族就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柱间眉头一皱，抬眼扫向自己身后的族人，眼神泛着些许冷意。

    这一刻，凡是接触到族长视线的人都乖乖闭上了嘴，只是表情都很憋屈就是了。

    柱间脸色这才缓和，重新看向斑，语气真诚“我为我族人刚才说的那些过于冲动的话语向你们宇智波一族道歉，但也希望你们能明白，我是真心实意想跟你们结盟，同时也希望你们回去之后能认真考虑一下。”

    斑眼神复杂“一周以后，给你们答复。”

    tbc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可以结合我的另一火影短篇不良名赐我看。

    大概可能帮助大家理解卡卡西对二代目的复杂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