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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黑寡妇蜘蛛,食肉动物,典型的自食其类者。雌性蜘蛛会在与雄性蜘蛛后将其吃掉,使其成为自己的一部分。昆虫蜘蛛百科全书」

    就算以羂索的见多识广,乍一听到少年直白的爱语也难得的呆滞了一瞬。

    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接着后退一步,靠在着盛着蜘蛛的宠物箱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贺沢诚

    “臭小鬼,这是调戏吗”

    金发少年闻言瞬间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瘪了下去,连那头暗金色的头发似乎都染上了他的沮丧,在昏暗的夜晚变得更加暗淡了。

    “喂你就这么不说话了”见少年被他打击到后退了,作为始作俑者的羂索反倒不爽起来。

    不可否认的是,当听到少年的表白的时候,在他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那一瞬,确实有隐秘的喜悦像野草摇曳着狂乱的枝茎在他心底疯长了片刻。但他毕竟是成年人,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没想到反而起了反效果。羂索皱着眉头抿着唇看着消沉地蹲在地上的少年。

    虽然他是对自己有没有爱情这种东西无所谓,比起爱情,他更喜欢放纵自己的欲望,但是他也不介意得到别人双手奉上的东西。

    而且,如果接过那颗心又亲手打碎的话,到时候他的表情一定很好看吧,羂索不无恶意地想到。

    羂索如此自我说服道。

    羂索整理好思绪,漫不经心地踢了地上的少年一脚“还不赶紧起来”

    “我不起,我要画圈圈诅咒你,”贺沢诚幽怨地抬头看了羂索一眼,“我诅咒你以后说真话也不会有人相信。”

    羂索嗤笑一声,挑起眼角,眼睛半睁,居高临下地觑着他“死心吧,区区一个非术师,你一辈子都做不到的。”

    “你刚刚还夸我有天赋的”少年委屈地哼唧一声。

    “蠢货,我不是在夸你的智商,”羂索哼了一声,转过身,手拍着宠物箱,招呼他,“你过来,现在,快点。”

    金发少年努力做出磨磨蹭蹭的样子,身体却很诚实地迅速靠了过去。

    宠物箱中的蜘蛛感到了外面有人靠近,停下了织网的动作,小脑袋转了转,黝黑的小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二人。

    “知道这是什么蜘蛛吗”羂索垂着眼看着这个箱子里的小东西。

    贺沢诚凑近了透明的箱壁仔细观察,那是一只拇指大小的黑色蜘蛛,背上有一抹极为鲜艳的红色,鲜艳到血腥的红,此刻它正停在一张白色大网上看着他,见他凑过来獠牙还威胁性地动了动。

    “这种很有意思的小东西,”羂索垂眼看着好奇地看着蜘蛛的少年,哼笑,语气中的恶意比以往更甚,“尤其是在求爱方面,更是格外有趣。”

    贺沢诚咬着唇扭头看他,面对这种粘稠的恶意他不受控制地绷紧了身体,他直觉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话,潜意识里的危机感让他的身体条件反射般做好了防御性的准备。

    “黑寡妇蜘蛛,食肉动物,典型的自食其类者。”他听到羂索悠悠说道,那种不紧不慢的语速,像是拿着漏勺将舀起的恶意试图慢慢都注入他的心里一样。

    阴郁的气息在羂索隐没在黑暗中的那半张脸上滋生,随着他的话语向着贺沢诚能看到的那半张脸迅速蔓延开来。

    最后姬发少女俯下身靠近他了的脸,那张秀美的脸几乎贴到他脸上,几乎是鼻尖挨着鼻尖的距离。

    他听到少女用一种柔和到近乎低喃的语气说完了后面的话“她们在接受对方的求爱后,总喜欢将对方拆吃入腹”

    「拆吃入腹」

    贺沢诚看着少女盈满恶意的黝黑眼眸陷入了一片恍惚。

    恍惚间似乎面前贴近他的不是一个少女,而是一个身材高大修长、肤色冷白到邪气的男人。

    与他贴面的男人脸颊两侧各有一条发辫,发辫因为贴近的动作轻轻摇晃着,擦过他的脸庞,拂过他的心尖,那种痒意让他情不自禁地上下滚动了下喉结。

    男人右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修长的手指像是逗弄宠物那样在他下颌轻柔地挠了挠。

    男人眼帘微垂玩味地看着他,狭长的眼睛眼尾以一种迤逦的弧度上挑,他唇边噙着让人心底发寒的阴毒笑意,对待赏心悦目的猎物那般半似是宽容地问道,“就算是我会将你,一寸一寸,一口一口地拆吃入腹,也可以吗”

    羂索看着少年又陷入了不自知的恍惚,那种灵魂被注目的战栗感再度出现了。

    他被少年剥开了腐朽的外壳,千年来一直习惯于隐匿自我的羂索被迫袒露出真实的自己。

    羂索呼吸急促起来,他重重地喘息着,像是某种汹涌的欲望突然奔涌而至,以致于毫无防备、一时间难以自制那样,而少年像是对他的欲望做出了回应那般,瞳孔倏然放大,本来轻缓的鼻息也急促起来。

    他们彼此的双眼贴的极尽,对方眼中满满都是彼此的倒影,再没有多余的一丝一毫其他景象。

    那种仿佛将对方全部占有的错觉,那种仿佛被对方完全占有的错觉,让他们彼此交缠的湿热吐息也迅速地染上了暧昧的焦灼。

    羂索原本抬起少年下巴的手不知何时抚上了少年的脸庞,他的手时轻时重的摩挲着少年精致的脸颊,像是由于兴奋难以克制自己的力道,少年的肌肤上被他按出了点点红痕。

    他视线向下,转移到少年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兴奋而微启的红唇上,喉咙一阵发紧地痛起来。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他声音低哑,礼貌地做出提醒,但那急切的语气却将他的欲望暴露无遗。

    羂索深深低头凶狠地吻了上去。

    少年顿时发出了一声如同哀鸣似的低唔。那仿佛被猎食者彻底猎杀前的哀鸣,激的羂索的大脑皮层掠过一道道飞速的电流,促使他更加凶狠地压了上去。

    少年渐渐软倒在地,半坐在地上,而羂索则是跪在地面上挺直身子,强硬而霸道地压着少年柔韧的身体微微后仰。

    期间少年想要发出的承受不住的低泣也都被羂索舌尖灵活地一挑通通吞没掉了。

    身旁被两人忽视了的宠物箱里的蜘蛛转了转它那黝黑的小眼睛,动着细长的四肢又重新开始织起了网。

    因为人潮都被学园祭吸引走了的缘故,今夜的公园要比以往更加幽静。

    贺沢诚迷迷糊糊地被扔到了草坪上,泥土上散发的略微寒意以及青草轻轻戳刺着裸露的肌肤的感觉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漆黑的夜里只有远处摇曳的灯火传来的幢幢微光,在这种微光的映照下,少年的轮廓也变得极为柔软湿润。

    被羂索扔在草地上的少年无意识地轻轻磨蹭着地面,似乎是想蜷缩起身体,像是已经落网的猎物,徒劳地想给自己点安慰似的安全感。

    “不要”在男人身体覆上来的时候,贺沢诚轻轻摇晃着脑袋,下意识哀叫了一句,潜意识里抗拒着如同方才那般灭顶的快感的靠近。

    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眼睛却早在不知何时被泪水浸湿。透过朦胧的泪光,他只看到了一双幽深阴郁的眼睛,还有男人那渐渐勾起的唇角。

    “不是已经默认了嘛,”男人用一种又轻又玩味的语气慢条斯理道,然后抓住他的右手腕缓缓向上抬至嘴边,“我在回应你的爱啊。”

    男人话音刚落,贺沢诚就感到一阵温热贴上了他手腕的内侧,有柔软的舌尖慢慢扫过他青色的血管,紧接着就是一阵绵密的被牙齿噬咬的刺痛。

    贺沢诚摇着头想要抽回手,男人却将他攥得更紧。

    男人一边轻咬着他柔软的手腕内侧,一边用一种贪婪混合着掠夺的目光慢慢舔舐着他的脸庞脖颈锁骨,似乎是在品尝什么餐前甜点一样。

    砰砰砰

    心脏剧烈地胸腔里鼓动着,一种过于鼓胀以致于压迫了肺部无法呼吸的错觉出现了。

    贺沢诚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眼前一阵阵缺氧似的发黑,他扭过头躲避那极富暗示性的目光,然而那目光贪婪到即使不看也有被舔舐的感觉,他难受地眨了眨眼,泪水争先恐后地从他眼眶滑落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绵长的折磨终于停止了。

    贺沢诚大脑已经开始一阵阵发麻,他失神地看着天空,眼里的景象全是密集的雪花般的模糊。

    他像只洁白的羔羊一样无力地躺在草坪上,像只被准备好了的祭品一样被摆放好,男人俯身,那强壮的身体上传来的热意让他的身体一阵颤栗。

    恍惚间,他听到男人在他耳边低笑着,热气直冲他的耳蜗,说出的话语却让他有种窒息般的眩晕

    “那么,我开动了哦”

    他的衬衫被男人略一用力便随意地扯开了,崩落的纽扣四散隐没在草丛里,有一枚甚至擦着他的脖颈飞落到了草地上。

    一时间他衣襟大敞,大片大片的白皙映入男人眼中,就在他裸露的胸膛就要感受到夜晚的凉意时,心口处的肌肤突然狠狠一痛

    “啊”贺沢诚痛叫了一声,手指一下子揪紧了身下的青草,有光洁的指腹陷入了泥土又弹起,带点污迹残留在他手上。

    贺沢诚因为疼痛泪眼朦胧地看向撑在他上方的恶劣男人,男人见他看过来有些得意地慢慢挑起了眉头,他薄唇上沾着些许从他心口处带出来的鲜血,合着他嘴角勾起的戏谑的弧度,以及身后那无垠的深紫色夜幕,有种说不出来的堕落与邪恶。

    “你是我的了,这一点,你以后可要牢记。”男人笑吟吟地俯视着他,拇指慢慢地抹去薄唇上的血迹,转而不顾他反抗地全涂到他唇上。

    男人看着他唇染鲜血的样子满意地低笑几声,然后再度弯腰俯身,死死地咬向了他的心口。

    他又一次痛呼出声,试图挪动的双腿也轻而易举地被男人压制。男人这次似乎根本就没有松口的打算,他身体上带着最致命意味的部位就这么被霸道且残忍地掌控了。

    贺沢诚因为被叼住了心口只能发出小幅度的哽咽震颤,在意识天旋地转中,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恶魔一手捧着他鲜血淋漓的心脏品尝着,见他看过来还挑逗似地在他心尖处咬了一口。

    贺沢诚因为这种联想而全身轻轻地颤抖起来,一阵阵头晕目眩向他袭来,最后他终于不受控制地陷入了黑暗。

    距离5月末的学园祭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时间已经来到夏季。

    刚进入7月的气候还不是很炎热,南风带着一点点温意轻轻吹拂着贺沢宅的一草一木,羂索站在廊下,手捧茶杯,看着少年一脸傻笑,在院子里热火朝天地修剪花草。

    难得的,羂索并没有思考任何事情,什么大业理想,阴谋诡计,都在这短暂的安宁中渐渐远去,他垂下眼,看着茶杯里沉沉浮浮的茶叶,单纯地发起呆。

    忽然,身后一阵皮鞋踏着木地板的踢踏声响起,其间还夹杂着地板发出的轻微吱呀,羂索警觉的神经一下子被挑动惊醒,但他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看着碧绿的茶水,并没有出声。

    “小泉小姐”一个年轻的男声在他身后轻轻唤道。

    羂索瞟了一眼不远处沉浸在园艺中的少年,转身看向来人。

    来人是个约莫二十来岁的青年,下巴处蓄着一撮胡须,典型的韩国面孔,中等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此时他恭谨地站在他面前微微低头,面容却有着一种莫名的狡猾气质。

    “你是谁”羂索淡淡问道,那副冷漠的样子仿佛并不是真正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小泉小姐,在下孔时雨,是大人派我来帮助您的。”叫孔时雨的青年规规矩矩地向他行了一礼,然后又很亲切地向他询问,“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羂索随意地点了点头,依旧是那种淡淡的神情,他示意孔时雨看向外面的院子

    “有看出点什么异常吗”

    孔时雨闻言向外看去,细细打量起院子,可是他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半点不对劲的地方,他有些尴尬地朝着羂索摇了摇头“抱歉,在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羂索也不生气,他瞥了孔时雨一眼,提点他“诅咒。”

    “这里过于干净了。”

    自从5月23日的学园祭过后,贺沢宅就诡异的一只咒灵也看不到了。

    这不正常。要知道羂索第一次见到贺沢诚的时候,这里还有蝇头乱飞呢。

    要不是活了近千年的他有着超乎常人的警惕,只是少了几只蝇头这点小事他还真发现不了。

    孔时雨闻言秒懂,他立刻微微躬身道“那我马上替小姐调查一下最近有没有术师在这附近徘徊。”

    羂索点点头,他担心的就是这个。他现在操纵的这具身体是个极其普通的非术师,如果这时候有人万一发现了他的身份袭击他,那后果几乎不堪设想。

    所以他特地喊来手下最擅长搜集情报的孔时雨,以期快速而安全地解决这件事。孔时雨这个家伙狡猾是狡猾了点,但做事向来得力,把事情交给他羂索很放心。

    然而这一件虽然紧急但不算棘手的事却出乎了羂索的预料,迟迟没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