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闵屿意识回笼的时候,听见几声清脆的鸟鸣,身旁还有溪水流过的声音,身上的衣物以及散开的长发都被浸透,又冷又湿地黏在身上。
他的手中还捏着那缕长发。
他睁开眼睛却发现事情严重了起来。
因为他的眼前一片漆黑,看不见任何东西。
季闵屿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最终确定他看不见了。
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他就冷静了下来。
季闵屿首先检查了一下自己,发现他现在身上穿的是一套很繁琐的服饰,都是上好的绸缎,绣着复杂的花纹。
除此之外,他的腰间还挂着一个碎了一半的玉佩,手指摸过去,是一个图腾。
这让他想到了自己之前抽中的一个世界。
接着他又摸向自己的手腕,在触碰到那串数字的同一时间,季闵屿的脑海里出现了89这两个数字。
还好系统在这上面没有故意为难。
就在他想着怎么办的时候,一声惊呼传到耳边。
虽然看不见,季闵屿还是习惯性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了身。
魏茗芝这才看清了季闵屿的长相。
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衣衫尽湿,略显狼狈,却依旧能看出气质非凡,绝不是这山野乡村该有的人。
“茗芝,怎么了”身后和她一同外出来采药的父亲闻声赶来,看见对面的季闵屿吓了一跳,“这,这是”
魏茗芝
季闵屿听到这个名字,确定了心里的想法,知道自己现在身处的是昇朝。
远在千里之外都城的朝堂之上,今日气氛有些不同。
所有的官员都望向站在最前方中央男子颀长的背影。
这人身着暗红色朝服,宽袖束腰,玉冠束发,只看背影便知必定风流蕴藉。
后面的人只看见他伸出了手,将手中信函递给身旁恭敬候着的人,却并未言语。
但要知道这信上的内容可是当今圣上跌崖至今下落未明的消息。
奉常蒙仞压不住内心急切,怒道“我看那群连护驾不利的废物,就该以死谢罪九族当诛”
旁边礼部卫仲摇了摇头,“目前最要紧的还是找到陛下要紧,虽侍从已经包围整个悬崖寻人,但是人手不够,依我看该立即追加人马。”
“我如何不知道这道理,可就怕”
这时朝堂中央的男子侧过身来,淡淡说道“尚书慎言。”
蒙仞立即便跪了下来,苍白着脸,“是下官失言。”
其他人也纷纷跪下,整个殿中只有寥寥几人还能站着,看他们一个个各个惶恐不已,比在皇帝面前的时候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这并不能怪他们。
当年颜承霁拥护太子上位,登基之后,便被任命为丞相。
而如今他手里握着的权,要比皇帝的还要大。若有分歧,更是连皇上都得让他三分。
说来奇怪,在皇帝登基前,还是个即将被废的太子的时候,颜承霁对他尊敬有加,俯首为臣,偏偏在他上位之后,变得尤为强势。
一片死寂中,还是有人心系皇帝安危,站着的大司马陶易询问道“那依丞相看,如今该如何是好”
问题过后,颜承霁没有回话,过了片刻,才淡淡回道“本官掌文,管不了朝政以外之事。”
所有人一愣。
这可是事关国之君主,江山社稷的问题,颜承霁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概括了。
陶易眯着眼睛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身旁跪着的一人,“颜审,你掌管宫中禁军,为何此次皇帝出巡没有伴驾”
颜审低低地垂首,“陛下有令,不许下臣跟随左右。”
“既然如此,那你现在不该去做好分内之事”
颜审听他这么说抬头看向颜承霁,但是对方只是静静站着,不置一词。
不过足以让颜审明白他的意思。
“是。”
说完他便即刻起身,出发去寻找皇帝的下落。
此次若是找不回,那他难逃死罪。
颜审离开之后,颜承霁便发话道“今日的朝会便到这里。”
陶易站起身看着他离开,眼中露出不满。
下朝之后,陶易在府中便摔了茶杯,奉茶进来的夫人看了吓了一跳,“大人这是怎么了”
陶易看向房檐外的天空,“我看有人是想要改朝换代了”
不是他凭空猜测,只是颜承霁作为丞相,今日这种态度难免让人多想。
夫人被他吓了一跳,连连看向房外,让身边亲近的下人出去看守,“大人可要小心,隔墙有耳啊。”
陶易冷笑一声,“难道如今遍地已经是他颜承霁的耳目了吗”
夫人脸上满是担忧,摇了摇头,“大人。”
陶易深深叹了口气,闭上了双眼,“也是,他已经一手遮天,什么他办不到”
就连皇上身边的禁军统领都是颜承霁的分家戚族,不差他这一个了。
他现在只担忧皇上如今是否安然无恙。
如果是意外,那还有回旋的余地,就怕是颜承霁要对皇帝动手,那最后即便找到,可能也只剩下
陶易只期望颜承霁能够安于现状,当他的权臣,不要看着上面的位子。
另一边颜审带着人出了城,不眠不休,快马加鞭赶到了季闵屿坠崖的地方。
整片山林已经被团团围住,严禁有人进入。
他走到悬崖边,问向这次季闵屿出巡跟在身边的侍从,“如何有什么进展吗”
侍从苍白着脸,摇了摇头。
“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讲与我听。”
这次出巡皇帝是心血来潮,因为受控颜承霁已久,他内心烦闷,连颜审都不带,离开了都城京中。
谁知在打猎途中遇到了刺客,在被侍从护送逃离的时候,最终不慎骑马坠崖。
“刺客”颜审挑了挑眉,回头看了一眼京中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可知道那刺客是何人派来的”
“属下不知,他们在发现皇上坠崖之后就驭马离开了这里,我们没有来得及追赶。”
颜审收回眼神,“带我下崖看一看。”
到了崖下,依稀可见远处还有随行的士兵在河流中寻找。
他们已经连着几天没有闭眼,毕竟没有保护好一国之君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
颜审蹲下身捡了一颗石子,左右看了看,这条河流很宽,但水流湍急,河底河边都是尖锐的石子,如果从上面掉落下来
即便不愿意这么想,但是生还的可能真的很低。
但是即便如此,他知道颜承霁的性子。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点发现都没有吗”
侍从低下头不敢言语,从坠崖的地方到下游很长一段距离他们都已经找过了,可是依旧没有找到任何人的影子。
颜审抿了抿嘴角,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一个人冲了过来,“报,有人在河边发现了这个。”
说着双手呈上了一块破碎的玉石。
颜审拿过一看,知道这是皇帝身上佩戴的,“在何处找到的,带我过去。”
他们找到了季闵屿醒来的地方,但是这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只有被晒干的石头和一旁的枯树。
“总领,属下带人去下游看看。”
他们刚要起身出发,颜审就出声拦住了他们,“等等。”
他们一直想着季闵屿掉下悬崖肯定没了意识,会被河流冲到下游,但是却没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他转身看向上游,“你和我去上面找。”
侍从互相对视一眼,“可是”
“不用可是,听令行动即可。”颜审转过身,“其他人继续往下游寻找。”
季闵屿在被魏茗芝父女两人发现,就带他回了他们村。
魏茗芝的父亲是乡里的郎中,经常会上山下山采摘草药,女儿长大之后为了帮忙,也经常跟在身后。
这次他们为了寻找一种罕见的药草从小路下了山崖,便看见了季闵屿。
医者仁心,魏茗芝的父亲,不忍让他一个失明的人独自落在荒无人烟的崖底,才将他带回了自己家。
其实很巧的是,魏茗芝就是世界主线里面的女主。
但是崩坏值提醒季闵屿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系统给他输送了崩坏后的剧情,季闵屿才发现当初帮自己上位的颜承霁,一揽大权,成了朝中权势滔天的丞相,皇帝几乎被迫成为了傀儡,不仅如此,还有势力在对昇朝虎视眈眈,世界已经严重偏离逻辑主线。
没想到自己之前是在与虎谋皮,季闵屿虽然感谢颜承霁当初站在自己身后,但是他这次的需要做的,是从颜承霁手中夺权,成为昇朝真正的掌权人。
季闵屿抚摸着手中剩下的一半玉佩,听见有人走进了房内。
他摸着床栏,站了起来。
“小心。”魏茗芝父亲的声音响起,帮他拿走了身前的椅子,“忘记收走这些小东小西真是抱歉。”
“是我要谢魏大夫将我带出涯谷,这份恩情在下没齿难忘。”
“公子不必这么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救你是老夫的机缘。”魏大夫将季闵屿扶到桌前坐下,递给他一碗药汤,“这是蒺藜子,可以明目,你暂且喝下试试。”
季闵屿点头,在他喝药的时候,魏大夫又问“不知道你可有家人亲信在附近我可先送信过去说你在此处,一是让他们放心,二也能有人带你回去。”
他知道季闵屿肯定不是普通人,看装束便知可能是王公贵族的公子,突然失踪肯定会惊动不少人。
但季闵屿轻笑了一下,“不必劳烦,他们会找到我的。”
与此同时,颜审这边带着人一路往上,终于找到了这个小山村。
魏茗芝正在晾晒今天新采的草药,就看见几道阴影投了下来,她抬头一看,便见两个身着戎装的男子站在身前。
颜审俯视着她,“不知姑娘可否见过一个穿着白衣的年轻男子”
魏茗芝吓了一跳,连连朝屋内喊道“爹,爹”
魏大夫听见小女的喊声,连忙赶了出来。
季闵屿放下手中的药碗,也缓缓站起了身。
走出大门,魏大夫看见屋外站着的两个高大男子,愣了一下,“你们这是”
周围已经有村民看见他们,朝这边投来惊慌的眼神,颜审朝他抱拳行了一礼,“惊扰到阁下,万分抱歉,只是我听村中人说你们今日从悬崖下救下了一人,所以特来询问是否是我家的公子。”
说完他就看见从简陋的房屋中有人扶着墙走了出来。
黑色长发披散至腰间,如修竹茂林,一袭白衣虽然衣角沾染上污秽,但依旧不减此人风姿。
颜审看见他瞳孔一缩,立即便跪了下去,“微臣救驾来迟,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