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猜测这个叫西索的少年应该是被山贼一类的袭击了,腰腹的位置有几个子弹穿透的血洞,能活下来简直是命大。
不过你不这么认为。
山贼就算有枪也是极少数,更大可能是撞上了大量持有枪械的团体,比如黑道之类的。
你看着同伴将西索扶起来背在背上,忽然发现他的身高已经接近成人了,长手长脚的,不再是你印象里的那个幼小的孩子。
你的目光追随着他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不知怎的,刚才见到他时那股激动的情绪消退不少。
达米跟着队伍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发现你还站在原地,奇怪地问“玛莎,怎么了”
你的眼睫微微一颤。
“没什么。”
剧团来到了新的表演地点驻扎临时住所。
由于第二天还有大型演出,大部分人都去进行演出前的最后排练,你因为有伤在身,被杰西卡凶巴巴地要求留下来休息。
经过半天的相处,你完全熟悉这个女人嘴硬心软的性格了,很自然地回应“谢谢杰西卡。”
她一下被你噎住,教训的话卡在喉咙里。
站在周围的剧团成员立刻起哄
“快看杰西卡脸红了”
“她就是不擅长对付玛莎这种性格啦”
“杰西卡,谢谢哦谢谢”
“吵死了”
杰西卡恼羞成怒地瞪了一眼同伴们,抿了抿唇,偏过头不看你,“总、总之你自己休息。”
然后和其他人一起赶去排练了。
你在房间里无所事事,想着干脆去看他们排练节目,记忆里这个剧团的演出都非常精彩。只是走到岔路口时,你犹豫了下,又去了另一个方向。
那里是一个临时收拾出来的房间。
内部看起来非常简陋,只在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张床,西索此时就躺在上面。
薄薄的日光透过玻璃窗倾洒进来,张扬的红发也像睡熟了似的安静下来,柔顺地贴在颈侧,那张五官精致的脸仿佛笼罩着一层光辉。
看上去安静无害。
就像从前那个瘦小的孩子一样。
你悄然停在门边,没有靠近。
再次见到他的欢喜冷却下来,你看着这个成熟许多的少年,心里无可避免地涌上一股陌生情绪。
西索
你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你是因为一直梦见他,才会怀着愧疚以及想要再见他一面的心情进入这轮游戏的。
现在却和你想象中的场景完全不同。
记忆里的男孩有一张稚嫩的脸,身高大约只到你的胸口,喜欢坐在高处看人,经常都是一副“我就是看不起你”的嘲讽脸。
唯独对你不同。
他只会安静地看着你。
会在你叫他名字后懒洋洋地抬起头,面对其他人时略显冰冷的金瞳在看向你时却是另一副模样。
可是现在躺在床上的这个人
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稚嫩的男孩了。
他长大了。
像是把你记忆里那个会攀着阳台来找你的小小少年,拉长,变宽,再添加一些陌生的元素,重新糅合成一个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模样。
他不会每天再在训练场里摔得灰头土脸,也不会在洗澡后头发也不擦地跑过来看你在做什么。
他和你完全无关。
“”
你轻轻笑了一下,忽然觉得有点冷。双手重叠起来放在嘴边,往里面哈了一口气,看着水雾逐渐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好像做了一件没有意义的事啊。”
你低声喃喃自语。
房间里的少年还在熟睡,并没有被你的动静吵醒。你往后退了两步,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结果刚走几步就被后面扑上来的力道抱住。
你心里一跳,猛地回过头。
说不清这个瞬间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玛莎”
是剧团里和你年龄相仿的少女露露。
她神秘兮兮地揽住你的肩膀,嘿嘿笑了两声,把你拉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小声问道“你刚刚是在偷偷看那个被救回来的男孩子吧”
你看着她,慢慢垂下眼帘。心里某个角落似乎松了一口气,又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失落。
“是啊。”你笑着说。
露露捂着嘴笑了起来,凑到你的耳边压低声音,“好几个女孩子也去看了噢那个男孩长得很精致呢,比舞台演员还要好看。”
说完,她又八卦地戳了戳你的胳膊“怎么样,看过之后有没有兴趣”
你好笑地摇了摇头。
露露惊讶地睁大眼睛“真的吗玛莎不会是在害羞吧没关系啦,又不是丢脸的事情。”
你注视着她的眼睛,里面没有想要探寻秘密的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于是你勾起唇角,忽然问道“露露以前养过宠物吗”
“欸,宠物”
她有点跟不上你跳跃的话题,歪着脑袋想了想,不确定道,“应该没有吧不对,好像在我很小的时候养过一只狗狗。”
“是什么样的呢”
“白色的喔见到我就会摇尾巴”
露露兴致勃勃地对你形容了一大堆关于那只小狗有多么可爱,说着说着突然反应过来,双手叉腰指责你“玛莎你在故意转开话题哦”
“欸被发现了啊。”
你弯起眼睛笑了一下,又问“有养过危险的宠物吗”
“危险的什么样的”
“野兽之类的。”
她震惊“骗人的吧野兽怎么能当宠物”
听见露露的怀疑,你轻阖眼帘,轻描淡写地投下一枚炸弹“可以的。我以前养过狼哦。”
“前后一共养过两只小狼。”
露露“”
她先是不可置信地盯着你,发现你是认真的以后顿时激动起来,眼睛闪闪发亮地扑到你身上,“是什么样的玛莎,说说嘛,我好想知道”
“”
你回头看了一眼西索熟睡的房间,重新对上少女的眼睛,轻声对她说“它们都很乖。”
“一开始会警惕,不信任你,甚至会龇牙咧嘴地想要从你身上咬下一块肉。”
嘶
露露倒吸一口凉气。
“但是熟悉以后,就变得很乖。”
你笑吟吟地简单总结。
少女等了一会儿,没再等到你说话,不满地“欸”了一声,嘟起嘴“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
你沉默了下,想到记忆里发生的事,轻声说“后来它们一只死了,一只被我丢下了。”
露露“”
露露“”
她崩溃大叫“为什么”
“嘘”
你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小声点。”
露露气鼓鼓地瞪你一眼,最后握住你的胳膊,压低声音,说“为什么要丢下它”
“因为我当时要去做一件危险的事,它跟在我身边一定会没命的。”
“”
她不甘心道“那你后来没有去找它吗”
你沉默了一下,转眼看向窗外。
明媚的阳光铺满整片天地,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只穿着单薄的秋装,还有爱美的少女甚至穿着漂亮的短裙,所有人都不觉得冷。
“你冷吗”你忽然问道。
不等她回答,又自言自语地说“我有点冷。”
露露不解“今天的天气挺暖和的啊。”
你没有反驳,笑着同意她的说法“可能是我的身体还有点虚弱的缘故。”
然后又问道,“今年是哪一年”
她扳着手指数了数,说“是1986年。”
“是吗。”
已经七年了啊。
你移开视线,温声回答她之前的问题“后来我找到它了,不过是很久以后。它已经长大了,也很大可能已经不认识我了。”
“怎么会呢”露露安慰你,“动物和人是不一样的。就算你离开很久,再见面也认识你的。”
你微微一笑,没有接话,说起了别的内容“而且当时分别前我还骗它了。我对它说待会儿见、绝对不会食言,然后就再也没出现。”
露露“”谴责的眼神。
她说“虽然动物听不懂但说到却没有做到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哦,你要好好道歉。”
“如果它听得懂呢。”
“嗯”
微风拂过,挂在房梁上的风铃发出清脆响声。
你的声音轻得像落在棉花上。
“它会因为欺骗而生气,愤怒,重新回到付出信任之前的警惕和凶性,或许会比从前更甚。”
“如果还认识我”
迎着露露疑惑的表情,你微微弯起眼睛,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说出的却是毛骨悚然的话。
“说不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死我。”
你回到房间,看着镜子里那张和大小姐完全不同的脸,摸了摸额头上被包扎起来的伤口,轻叹一声,唇角缓缓漾开一个淡笑。
“算了。”
第二天,剧团人员都忙着准备表演道具,杰西卡急匆匆地赶过去结果忘带一叠道具,你把它们抱起来,准备给她送过去。
表演场地相当陈旧,你踩在木板上都能听见嘎吱嘎吱的呻吟声,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破掉。
经过一条狭窄的走廊时,余光瞟见边缘似乎站了一个人。你不经意间抬起头,然后怔在原地。
红发少年百无聊赖地趴在扶手上,嘴里嚼着口香糖,眼神冷淡地看着下方排练节目的剧团成员。
他的脸上没有星星水滴的图案,耳朵上也没有佩戴你送的礼物,除了变化不大的五官之外,再也找不到过去的痕迹。
他现在和你毫无关系。
你再次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西索微微侧过头,对上了你的眼睛你仍然看着他,在那双璨金色的瞳孔里看不到一丝熟悉的东西。
手里抱着的道具盒忽然重如千斤。
楼下的剧团成员热火朝天地排练着节目,笑声大得要掀翻屋顶;楼上你们之间的气氛静谧得近乎诡异,有一种令人不安的粘稠感。
你心脏微微一颤,冲他露出一个客套的笑容。
然后抱着道具盒继续往前走。
你们视线交错。
然后擦肩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注默里托尼奥剧团取自西索外传
这个外传是东京喰种的作者画的,富坚在和他的访谈里说西索面对中意的人说话喜欢用红心可惜现在正文打不出符号,我就只是暗示了下西索面对大小姐会用红心的扑克牌,梅花和方块则没什么规律。
富坚还说迟早会画西索外传给大家看,一转眼又是几年过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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