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一天,你都要参加一场战斗。
从房间到圆形角斗场的这段路,是一条昏暗的环形走廊,全程没有窗户,而且只在第一次有工作人员随同,后来他们就再也没出现过。
走廊里大概相隔五米的距离就有一道房门,上面标注着b0xx的字样,从你的房间b069走到环形走廊的尽头b099差不多有三十个房间,有几间房门上面还有喷溅的血迹。
你不知道门牌号的b代表什么意思,可能是指楼层,也可能是指区域。
不过你仔细一想,你战斗的频率并不算高,但电视每天都有十五个小时以上的比赛节目放送,说明这里的选手数量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所以,那个b更有可能指的是区域。
也许还有acde等等。
在又一场战斗结束后,你向工作人员索要了扑克牌作为奖励。
大概你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这么做的人,哪怕隔着面具你也发现后者看你的眼神相当怪异,但还是答应了你的要求。
而工作人员送来扑克牌的时候巴顿克恰好去比赛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你坐在地上,面前摆了好几排倒扣的纸牌。
“这是什么”
“扑克牌。”
你扬了扬旁边的空纸盒,包装上绘制着妆容古怪的马戏团小丑,他手里还举着一枚锋利的镰刀,而纸盒右上角就是“扑克牌”的标识。
说完这两句,你们就没再沟通了。
现在正好是中午的休息时间,电视没有比赛播放,也许是因为无聊,男孩也盘腿坐下来,手掌托着脸,目光淡淡地看着你的动作。
紧接着视线逐渐转移到地上摆放的扑克牌。
隔了一会儿,你忽然发现他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转头看过去,好奇道“有玩过吗”
被你提问后,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缓慢看过来,而后脑袋微偏,似乎在思索“这个吗没有。”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家里不允许。”
你翻牌的动作一顿,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在这之前你一直以为巴顿克是和“贝朵”一样被人抓进来的,但现在听见他的话后突然觉得或许不是这样,他有可能是自己主动进来的。
能让小孩子锻炼出他这样的身手的家庭,必然是实力上乘的,不可能在他被抓进来后还没反应。
想到这里,你随意从牌堆里抽出一张扑克牌,朝他晃了晃“那你要玩玩看吗”
“就玩”
你扫了一眼手里的扑克牌,看见上面的鬼王标志时突然停顿了下,牌面上戴着尖头帽的小丑单脚站立起来,表情诡异地仰头大笑。
“抽鬼牌吧。”
小少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现在还不到新一轮战斗的播放时间,平静回答道“嗯,可以哦。”
你简单讲述了一遍规则,在询问他需不需要试玩后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将扑克牌刷刷几下洗好,放在你们之间的空地上。
他举着扑克牌,无论你将手指放到哪张牌上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不过当你把他手里的鬼牌抽走时,他的唇角会拉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欸真不走运。”
你将鬼牌插进自己的牌堆,然后把它们打乱后重新排序,同时随口问道“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巴顿克抬手抽走一张牌“是长辈要求的。”
“有血缘的长辈”
“嗯。”
果然他是主动进来的,你想道。
他用手指夹出两张相同的牌扔出去,语气平静无波“她认为这里可以锻炼我的能力,所以让我过来报名参赛,拿到胜利才能回去。”
你说“如果没拿到胜利呢,一直不能回去”
男孩疑惑地微微侧头,说“没有这种可能。”
他摸起两张新牌“这里明面上是流星街的地下战斗场所,实际上却是流星街向外界输送人才的地方,所以实力强的选手会得到更多优待。”
你接上他的话“相反,没有实力的人基本都会在第四场比赛的时候凄惨死掉,用于满足现场观众们想要看见鲜血的欲望。”
那双深黑的眼睛幽幽地看过来。
你露出假笑“不要盯着我看,我可没死哦。”
男孩相当自然地收回视线,结果下一秒就从你手里抽走那张原本就属于他的鬼牌,抬在半空中的手微微一滞,然后若无其事地收下那张牌。
借着房间里的灯光,你看见他刚才挑起的唇角已经压下去了,撑着下颌笑了起来“运气不错。”
后者没有表情地看了你一眼。
你换了个话题“你知道这里的具体情况么”
巴顿克立刻猜到“你不是自愿过来的。”
你点头承认“嗯,我是被人抓进来的。”
“但是你活到了现在。”他举牌的手放下一点,视线与你相接,“真神奇。”
你眉梢轻挑,张嘴就要说出那个敷衍的借口,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了端倪,直接出言打断你“这里被分为abcde五个区域,用于不同的选手。”
“a和c区域是成年选手,实力强的在a,实力普通的在c;b和d区域则是未成年选手,前者同样是强者的居住地,后者是实力普通的人。”
说到这里,他将手里的牌反扣在地面上“不同的区域之间实力差距非常大,很少有人能凭借一场比赛直接完成跨区域的举动。”
掀开眼帘,黑眼睛望过来“你是其中之一。”
你没管他的眼神,继续问“那e区呢”
巴顿克挪开视线,声音毫无波澜“玩具。”
在你微怔的目光中,他重新拾起地上的扑克牌,“几个人被关在同一个笼子里争抢生活资源,一举一动都会被摄像头记录下来,供人取乐。”
“记录给那些观众看”
“还有选手。”
男孩一边看着手中的扑克牌,一边解释“那是这里的付费频道,但所有来参加比赛的选手都有免费观看一次的机会。”
你瞬间明白过来“刺激他们的战斗欲。”
“嗯,答对了。”
现在你们双方手里的牌只剩几张,他捏着牌冲你晃了晃,示意你赶紧抽牌“胜利三十二场才能离开,但只要输到十二场就会被投放到e区。”
“那还有机会离开吗”
“可以的。”
巴顿克点头道“要么杀光笼子里的其他人,要么就苟延残喘三个月,会被允许离开那里。”
你垂下眼帘,从他的手中抽走一张梅花k,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如果有杀掉其他人的实力,他们也不可能会被投放到e区。”
“你说的没错。”他说,“所以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主动从e区离开的人,只有拼命撑过三个月”
“啊,我赢了。”你突然从他手里抽走最后一张数字扑克牌,和自己仅剩的方块三凑成一对。
“”
他盯着手里的两张鬼牌,表情有点呆。
你心情愉悦地说“我玩抽鬼牌的运气好像一直都很好,以前也是,很轻松就赢”
你忽地顿住了,脑海里又闪过几许片段。
男孩困惑地看过来,你一下回过神来,生硬地转变话题“没什么对了,如果输十二场就会被投放到e区,那输十一场的人岂不是最难缠”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不高兴地抿唇皱眉,语气难得地有些烦躁“嗯,有点麻烦。”
很快你就看到巴顿克说的“有点麻烦”了。
那是他的第八场比赛,对手是c区域的已经输了十一场比赛的选手,被允许携带大量武器上场。
那个人浑身都捆着炸药,抱着如果不能赢得胜利就拖人一起死的想法,表现得反而比前面所有场次的比赛都要好,少年一度被他逼到角落。
好在对手的硬实力不行,即使准备充分也被巴顿克抓住机会,结果就在杀死对方的瞬间,他猛地往后窜出好几米远。
下一秒,死去的对手突然发生爆炸。
那些剂量不足以对场地造成过大危害,却能把身体炸成碎块,躲避不及的男孩浑身被溅上血肉。
你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那种想要杀人的表情。
双眼里翻涌着浓郁的阴翳,黑沉沉的,连隐藏脚步声的习惯都忘记了,像一阵裹着血腥味的风直接闯进了浴室,花洒的水声很快响起。
发脾气了,真难得。
你这样想着,懒洋洋地继续看书,忽然听见有针或钉子落在地上的声音,仔细去听却没再出现。
十几分钟后,巴顿克浑身冒着热腾腾的水汽走出来,脸色仍然是阴沉沉的,只是比起刚才那种恨不得杀人的表情又稍微好一点。
然后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开始生气。
你以为他是不喜欢身上沾血,结果问过以后,他不大高兴地回答“我不喜欢被人算计。”
这个答案意外的孩子气。
再次颠覆了你对他之前的看法。
男孩的头发湿漉漉的,红棕色打湿以后看起来有点像深红色,你打开衣橱,从里面扯出一张干净的毛巾扔给他“擦一擦吧。”
“等会儿它自己就干了。”
你噗嗤一下笑出来,面对他望过来的黑黝黝的视线摆了摆手,走过去刚想说一句什么,忽然发现他的后脑闪烁着不甚明显的银光。
“你的头上好像有东西。”你提醒道,“它刚才一直在反光。”
闻言,原本不打算擦头发的男孩忽然动了,按住毛巾后神色如常地对你说“没有,你看错了。”
你狐疑地凑过去,的确没再看到什么银光。
想了想,点头承认“应该是我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