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时礼眼里薄情寡义,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渣女许萤,在他家借宿了一晚,离开后,又转眼把他抛诸脑后。
两人除了偶尔在电梯里遇到打个招呼,其余时候,许萤看到他发来的微信消息,对于聊天框里一竖排早安、晚安视而不见。
扭头就忘得干干净净,仿佛那天清晨,他们抱在一起亲吻暧昧只是一场并不存在的虚幻梦境。
陆鹤最近早出晚归,有时甚至不回家,每当他回来,许萤见他好好的,也稍微放心些。
12月27日这天,南城下了今年以来最猛烈的一场大雪。
雪势很大,目光所及皆是银装素裹,道路堆满积雪,严重阻碍交通运行。
这天清晨,许萤一醒来就看到手机上有99条生日祝福
全部来自于乐队成员、朋友、同学、老师、合作伙伴、或者是意外结识却聊得来的人。
这么多消息,许萤没办法挨个回复,只得发条朋友圈一次性全部感谢。
公司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许萤今天想偷个懒,钻个空闲,干脆任性不去公司上班。
她洗漱完,披上披肩,去阳台的吊椅上坐着,许萤赤足点了点冰冷的地板,吊椅随之摇晃。
她窝在里面,捞起烟盒和打火机,低头衔住烟蒂,拢烟点火。
玄关处传来门开的声音,彻夜未归的陆鹤回来了。
男人换了鞋走进客厅,看到阳台处的吊椅外搭着一条纤细的腿。
陆鹤接了杯水,边喝边走过去,见她又在抽烟,忍不住怼她“大清早就在抽烟,你想英年早逝是吗”
“我这人没什么爱好,除去喜欢钱,泡美男,喝酒。”她吸着烟,微微阖眼,懒懒散散地倚着靠枕,轻轻一笑,继续道“就只剩下抽烟,你总不能连我这点爱好都要剥夺吧”
“懒得跟你说。”陆鹤一把夺过她的烟摁灭在烟灰缸,他侧身坐在吊椅上,支起一条腿,抬手替她拢好身上的披肩,念念叨叨“这天这么冷,你就不能多穿点”
“我最近都没管你,你反倒管起我来了。”许萤笑。
“谁他妈让你是我的亲姑姑”他哼唧道“你要是我女朋友,我都不敢管你。”
陆鹤和她一起窝在吊椅里,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扁平的饰品盒丢给许萤,别别扭扭道“喏,今天你生日,给你的。”
许萤拿着盒子看了看,笑他“你大清早回来,
该不会是赶着想给我送礼物吧”
“呸什么叫赶着回来给你送礼物本少爷为了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大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要不然你以为我最近为什么时不时外出,哼”
陆鹤别扭道“这只是开胃菜,并没有什么特别,真正特别的在后面,不过得今天晚上才能看到。”
现在这份礼物,并不算真正的生日礼物。
“是吗那我倒是蛮期待的。”
“这还差不多。”
两人聊天的时候,门铃响了,陆鹤扭头看了眼许萤,问“你今天约人来家里了”
“没有啊。”
“那是谁”
陆鹤心头疑惑,起身去开门,门口放着一个硕大的礼盒箱,看起来挺沉的。
他把东西搬进客厅,许萤从蝴蝶束带上取下一张折叠卡片。
“许萤,生日快乐,落款,沈以南。”陆鹤凑过去把上面写的字念出来,末了,他说“原来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许萤的指尖夹着那张卡片,陆鹤已经蹲在地上,他敲了敲盒子,问“小姑姑,开吗”
“开吧。”
“好嘞”
陆鹤就是这样的心性,不好伺候,但又过于纯稚。
他盘腿坐在地上拆礼物盒,打开一看是一层泡沫,“什么玩意”
他扒拉着,从里面取出一幅油画,右下角印有亲笔章,陆鹤扫了眼名字“克林凯勒。”
陆鹤啧啧两声,把画举起来递给许萤,“小姑姑,喏,他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国际上著名大画家的作品,一掷千金都不为过。
许萤接过,“这不是我的生日礼物,是我先前托他替我恩师画的油画。”
“这是什么”陆鹤又从一堆泡沫里扒出一件东西,他拿起来一看,目瞪口呆“卧槽”
他的反应立马吸引许萤的注意,她把视线从油画上移开,当看到陆鹤手中的奖杯时,柳眉不自觉蹙起。
“我记得前几年,沈以南凭借画作地狱与新生斩获亚历山大卢奇绘画奖,一举成名,这不是颁给他的奖杯吗”陆鹤捧着它,扭头,抬眸,诧异地问许萤“这该不会是他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吧”
这个奖杯,许萤认得,它曾是沈以南穷尽一生的追求。
当年,盛长决出轨,和她乐队里的主音吉他手上床,那时她不仅感情不顺,就连事业上
也陷入瓶颈,停滞不前。
那段时光挺灰暗的,她好不容易从抑郁症里走出来,才享受到璀璨辉煌的人生,结果转眼老天爷就给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而她和沈以南的相遇,正好是那个时候。
当初的沈以南还不像现在这样名声大噪,他只是穷困潦倒、没有名气的末流小画家,住在潮湿、阴暗、狭小、憋屈的地下室。
或许他们身上都有相似的气息,又或许出于惺惺相惜
他们开始背着盛长决偷偷交往。
那时,许萤还没有和盛长决解除订婚,她和沈以南像蜗牛一样蜷缩在狭小阴暗的地下室,共同抽着一支烟,聊音乐、聊画画、聊人生,什么都聊,荤素不忌,肆意又畅快。
这场短暂而苟且的邂逅、相恋,分别给她和沈以南带来灵感。
他由此创作出轰动国际画坛的巨作,即那幅地狱与新生,而她也突破音乐上的瓶颈期,迎来更好的提升。
所以后来他们在鲜花、掌声、万众瞩目中各自选择了自己的道路。
因此,没有人知道他们那段腐朽、颓废、不堪的过去,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交往过。
她是沈以南不能广而宣之的初恋,沈以南也是她不能公之于众的前男友。
陆鹤不知道许萤和沈以南有过交往,“小姑姑。”
“嗯”许萤回过神。
“你跟沈以南什么关系他竟然舍得把这个奖杯送给你。”
陆鹤刚刚也在心里想过,觉得他俩曾经肯定交往过,但是转眼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众所周知,大画家克林凯勒是坚定不移的精神恋爱者,一生追求能与他契合的灵魂伴侣。
而他小姑姑,嗯
并不喜欢这种恋爱观。
所以,他们交往的几率为零。
许萤把奖杯放回箱子里,用泡沫将它盖好,轻描淡写“哪有什么关系估计是寄错东西了,改明儿我让人给他邮回去。”
“”陆鹤不太相信,“这还能寄错”
她胡言乱语“可能这就是物种的多样性吧。”
陆鹤“”
他俩刚把箱子封起来,结果门铃又响了。
这次是许萤开的门,地上放着好多大大小小的礼物盒,全都是别人送给她的。
陆鹤来来回回搬得都快累死了,他看着客厅里堆积的东西,喘着气说“
这下拆礼物都闲累。”
“还是比你搬东西轻松些吧。”许萤笑道。
她拿了把小刀,盘腿坐在地上,兴致勃勃道“应该蛮好玩的。”
这些年她一步步走来,历经千辛万苦才获得如今的金钱、权势和地位。
她见过也拥有过很多东西,怎么说呢,能引起她兴趣的少之又少,但不可否认,她还是挺喜欢拆礼物的。
陆鹤坐在她身边跟她一起拆,每份礼物里面都有一份贺卡,来自五湖四海,有许萤的同学、朋友、在海外偶然结识的人。
两人拆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才搞定,然后放眼望去,客厅一片狼藉,随处可见精美的礼盒和散作一地的丝带。
五颜六色,属实壮观。
陆鹤瘫在地毯上,有气无力“小姑姑,礼物应该都在这了吧”
替许萤拆生日礼物,拆得他都快吐了。
许萤拢着披肩,屈膝靠着沙发脚,“大概是吧。”
话音刚落,门铃又响了。
许萤“”
陆鹤“”
救命
陆鹤长长地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搬生日礼物。
然而,当他打开门,看到面前一整套架子鼓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大写的卧槽。
“这次又是什么”背后传来许萤的声音,她起身朝门口走去,见陆鹤杵在那没有动,好奇道“你怎么了”
陆鹤侧着身子,“小姑姑,你看。”
许萤抬眸望去,视线触及到架子鼓时,整个人怔了怔,眉头紧锁。
这套深蓝且接近于墨色的磨砂星空架子鼓,是盛长决最喜欢的乐器。
当年在国外的时候,他曾用这套架子鼓教她玩音乐。
鼓面上有一封鎏金白底的卡片,许萤打开看了眼。
陆鹤歪着身子,伸长脖子凑近“小长生,生日快乐,落款,盛长决。”
盛长决叫她,很少叫许萤,大多时候都唤她小长生。
当年出国治病,病情反复折磨许萤,最痛苦的时候连电疗都没有用。
她曾无数次想死,是盛长决把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调笑道,哪有人一心求死的你不许死,你还要长命百岁。
许萤,不如我叫你小长生吧光叫长生太老气了,不适合你,加个小字可爱多了。
小长生,小长生,是我盛长决最
爱的人。
陆鹤捉摸不透许萤的神色,犹豫地问“小姑姑这架子鼓”
“先放在这,我待会安排人送回盛家。”许萤语气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