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像记忆里祖母的那双手,和暖温柔地抚着人间的道。
江滨大道是江城有名的景点,道路两侧遍植树木。双层公交在黄昏树影间,不急不慢地向前驶去。
几分钟后,江月稠在“江城体育中心”这站下了车。
晚风荡过长街。
夹道的银杏,簌簌洒下一地碎金。
她侧过眸时,看到肩头已然栖着一片明媚的黄。伸手将其摘下,捏着叶柄转悠了两下,再抬眼,朝前看去。
行人倒是不少,但那个说好要来接她的人却并没出现。
不是第一回被安宁放鸽子。
安宁是她本科室友,不靠谱的事情也没少干。不过她俩,属于大哥不笑二哥,都有靠不住的时候。
江月稠伸手进口袋,摸出手机,才发现安宁早已发来微信,报备正在苦逼“加班”中,抽不开身。
只是她手机一直静音。
安宁留言要她先来总部大厦,说她忙完了要带她参观国内最牛逼的游戏公司。
江月稠打开导航软件,输入地点。
江滨大道西,211号,国内著名游戏公司iky ay的总部。
半小时后。
的总部大厦,一楼长廊。
一群小青年聚在一起,意犹未尽地聊着不久之前才结束的游戏对局。
“这网咖也牛逼了都是顶配啊”
“这得祖坟冒青烟才能在这里工作吧一边打游戏一边上班真的想想我都快激动哭了”
网咖是员工休闲区的一部分,平日都是内部人士在用。
今天是公司十五周年庆典,邀请了一些“十年老粉”过来,所以对外开放。
很快,有人注意到了什么,打岔道,“欸,那女的长得很好看。”
“哪个啊”他同伴附和。
那人胳膊半伸不伸的,指着站在落地窗前像是在看风景的女人,稍稍压低声音“像不像一个明星”
他还小声说了那女明星的名字。
同伴顺势看过去。
不远处,江月稠站在落地窗前,目光微慵地看着窗外景色。她是偏英气的长相,五官不算特别精致,但放在一起却很惊艳。
质地蓬松的长卷发自然散落过肩,风吹过,她也懒得去捋,任由那几根发丝黏着脸颊。
尽管小伙子已经压低声音,她还是听到了他们说话内容,微侧着身,视线跟着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刚刚指着她的小年轻的脸“唰”地一红。
他身边的同伴胆大很多,抬步朝她走了过来。
看着也不过就二十岁上下的年纪,发型讲究,长相也算不错,在那一群人里是最出佻的一个。
不多时,他在江月稠身边站下,想跟她搭讪“欸,美女,你也是被邀请过来的吧”
江月稠“嗯”了声。
“你是哪个区的”小青年又问。
江月稠默了默,“寒山区。”
江城有12个行政区。各区之间按存续时间、经济发展、教育资源等维度,形成盘根错节却又非常牢固的鄙视链。但无论怎么排,寒山区还是混的最不体面的那一个。有那么几年,负面新闻还特别多,被视为一种讨人嫌的存在。
男孩挠了挠头,一脸意外“还有这个区”
也不知是该怪他过于没文化,还是寒山区现在混得这么惨,貌似真是被开除江城户籍。
江月稠看了他一眼,问了句“你是临江区的”
与寒山区截然相反,临江区的gd位列全市第一,汇聚全市最好的教育资源,连市政府也坐落于此,无论是横着比还是纵着比,它都是一骑绝尘的优秀。
临江区始终昂首于江城十二区鄙视链最顶端,俯瞰其余十一个小弟。
高中那会,班上来自临江区的同学也总透着点优越感。她大学在北城读的,那时候倒没人管她是哪区的。
“不是问你家住哪儿,我是问,在hao这个游戏里,你在哪个分区”男孩有点好笑,他压根不是江城人,只是在这边上个大学,对这歧视文化并不熟悉。
江月稠才反应过来,这人应该是错把她当成了游戏玩家。
hao是这些年来最成功的游戏项目,也正是hao奠定了在国内游戏界独一档的地位。
近两年,hao对外传播的力度也随之加大,国外的市场份额也不断提高,前景可谓是一片光明。
当然,这些“冷知识”都是安宁跟她说的,她本人对游戏是一窍不通,连植物大战僵尸这种都没玩过。
“不是一个区的也没关系,我能搞到号,待会我们可以一起玩。”男孩又道。
hao目前有七个不同的分区,同区之间才能组排,线下的好友们想要组排玩游戏,常常还要借号。
见江月稠半天没说话,他像是明白了什么,龇出一口小白牙“你该不是云玩家吧这次邀请赛不是看游戏等级的吗”
自说自话有些没意思,知道这人懒得理他,也就没再继续自讨没趣了。
虽然这人走了,但江月稠耳边却不消停。
这人前脚走,安宁后脚就来了,一来就说老远看到她和小年轻聊得热火朝天。
安宁笑的有几分泯灭天良,“那小孩看着最多大二,你这研三的老腊肉是准备搞搞校园黄昏恋啊”
江月稠“”
扯了些有的没的,安宁才想起尽地主之谊,胳膊肘架在江月稠肩头,“先去咖啡厅”
“行吧。”江月稠说。
的咖啡厅在六楼,俩人并肩走进电梯。
安宁注意到她拎的包“哪买的啊,挺好看。”
江月稠拎着的是一只帆布包,文创产品。容量大。一面是渐染的配色,一面有着一幅刺绣。
绣的是贺铸那句词里的意象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其实这是她自己设计的东西。
“喜欢啊”江月稠也学她一副不着调的样子,“笑一个,江总就送你一个。”
“滚蛋。”安宁笑骂了句,“你笑两个,安总给你买套汤臣一品。”
“我可录下来了啊。”江月稠说。
“”安宁笑骂了句,将她手推开,跟着岔开话题,“欸,我们iky ay可是连续五年被评为最佳雇主。”
“牛逼。”江月稠捧哏。
安宁语重心长起来“我说真的,我们秋招还没结束,知道你这高材生不愁工作,可你也不妨看看我们呗。你看看这工作环境,硬件就不说,软的方面,我们这儿就没什么人际交往的压力,真正的扁平化管理,我跟我们ceo说话比跟我爸说话还随意自在,帅哥多的跟羊毛似的任你薅”
这才是她要今天要江月稠来的根本目的。
她要把这人哄进。
安宁是北城人,今年刚从北城分部调来江城总部。来这边,眼下也就江月稠一个老熟人。虽然说离家远一点,免了父母的许多唠叨,倒是图了个自在,但有时候又很孤独。
所以想着江月稠明年也来工作就好了。
不过也不完全是私心,的待遇和工作氛围确实不错,要不然也不能连续五年被票选为最佳雇主。
帅哥
江月稠不厚道的笑出声。
从她进来到现在,半小时过去了,她见到唯一跟帅沾边的雄性灵长类动物,就是刚刚那从头到脚都大写着“不靠谱”的浑小子。
“你们这羊身上有毛”她表情认真地问。
“靠我们帅哥很多得好吧。”安宁摸出手机要给她找照片,却看到同事发来微信,神色陡然兴奋,“他也来了”
“谁”江月稠随意问了一嘴。
“oon啊,我最喜欢的职业选手啊。”安宁笑的像个慈祥的老母亲。
深知此女重色轻友的本性,根本不会自取其辱地问她和oon谁更重要这种问题。
“滚吧。”江月稠摆了摆手。
安宁“嘿嘿”笑了两声,倒也没有立刻就闪人,还是“装模作样”地把她送到了咖啡厅,站门口问了句,“你要不要先吃点什么东西颁奖典礼还有两小时才开始呢。”
“不饿。”江月稠又摆了摆手,“行了,走吧,我正好在这里休息。”
昨晚临近11点,她点了份烧烤,还点了几罐冰啤酒,在寝室里和室友们庆祝起来,然后半夜就在上厕所和爬床之间度过。
人走后,江月稠在咖啡厅睡到天色黑透。
直到安宁一个电话把她喊醒。
公司的大巴车在楼下停着,准备带他们去江体。
十五周年的典礼就在那里举行。
主馆正门的位置,有好几个职业选手在给粉丝签名,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江月稠见状,绕道从西侧门进去,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主持人热情介绍到场的嘉宾。
来了好些顶流明星、主播撑场子,充分展现了的牌面。
听完某歌手唱歌,又看了某明星跳热舞,最后看主播表演o赛
一小时后,终于到了她期待的环节。
脸上的笑意一时更甚。
舞台上,主持人也一直挂着得体的微笑。
直到看到她的id
那是一串没有规律可言的字母和数字混杂出来的昵称。
当初为了投稿,江月稠才注册了一个游戏id,手指很随意地在键盘上滚了一圈。
主持人险些出了岔子,不过还算经验丰富,到底是稳定了场面。
还开了句玩笑,缓解了下感慨。
听到自己的id,江月稠起身往舞台的方向走去。
不过领奖之前,还要跟主持人尬聊了一会儿。
主持人问她什么心情。问完,将话筒递给她。
她接过话筒,如实相告“挺开心的。”
一下获得十万奖金,除了开心想不出有其他的心情。
也想不出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主持人转身又问了其他两位。
其他两位明显比她激动多了,说了些终于来了,从小就是玩它家游戏长大之类的话
江月稠才知道,原来还真有很多话去聊。
聊的差不多,主持人眸光不着痕迹地落向手里的卡片。
看了眼提示词,立马收回视线,脸上笑意愈发浓烈。
“下面。”
“有请iky ay研发总监、hao项目负责人”
“曾忆昔先生上台颁奖”
江月稠猛地抬起眼,脑袋里顿时嗡的一炸。
曾什么
什么昔
“有请曾忆昔先生”主持人又慷慨激昂地喊了声。
江月稠确信自己没听错那三个字。
顺着主持人的手势,她这才注意到观众席第一排的台签。
舞台的射灯刹那亮起,灯光积聚在他所在的那一隅。
目光绕过熙攘的人群,于灯影下,无声接轨。
台下,曾忆昔递来的眼神平静且清冽。
像盛夏某个停电的夜晚,她热到头脑昏聩去推窗时,那游转在星光下的风。
作者有话要说阿初“我哥只会花钱不会挣钱。”
傅爷“有几个哥,我全养了。”
曾哥“滚吧。”
不要受顽烈里阿初视角的影响哈,兄妹间看彼此都是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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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