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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香茶扑哧扑哧从床上下来,双手不忘抱紧怀中的红木箱子。

    “给。”

    看到箱子里的东西,赵枝繁无声地笑笑。

    “东西是黄大仙给的”

    在这个家,又何止香茶一个人喜欢给别人取各种稀奇古怪的绰号,许久年这个能预知未来的笔友在赵枝繁看来和黄大仙没区别。

    香茶笑“是他。”

    随即又苦恼“好烦喏,我玩不来这东西。”

    赵枝繁想了下,觉得比划出来小妹未必会懂,于是拿笔写。

    “华容道”香茶更困惑了。

    三个字她都认识,但组合起来就又迷糊的不行。

    赵枝繁让香茶稍等,蹲身拉出放置在床底的书箱,从里边翻了翻,找出一摞手抄本。

    上面的字很稚嫩,纸是男人们抽旱烟甩出来的盒子,硬硬邦邦的。

    这是赵枝繁在隔壁大队读书听城里知青说故事时记录下的故事本。

    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杂言故事,其中有一篇讲述的就是三国时期曹操逃出华容道的故事。

    上面全是字,香茶看不太明白。

    赵枝繁的耐心非常好,逐字逐句的比划给香茶看,说完华容道的故事,香茶终于懂了华容道游戏要如何玩。

    翌日一早,香茶早早起了床。

    吃完饭就要去学堂,走之前,香茶想了想,还是决定将红木箱一并带去。

    “哇,这里头是什么呀”小金凤下意识地吞口水。

    香茶笑笑“不是吃的,是玩的。”

    金凤憨笑挠头,来旺也凑了过来,咦了声“这是昨天那个箱子”

    来旺的嗓门粗,喊一声吸引来不少人。

    连美玉都好奇地跑出教室踮着脚张望着隔壁屋子。

    在一众人好奇的目光下,香茶打开红木箱。

    望着里边画着各种小人的木板,大伙互相对看,谁也不明白这玩意是干啥用的。

    香茶咳了声“我来教你们。”

    这个年代书店里的书很单一,以至于香茶讲述关羽在华容道一夫当关的时,就连学堂的调皮捣蛋鬼都听得如痴如醉。

    一到下课,大家就围坐在香茶身边问东问西。

    香茶肚子里的三国故事并不多,但胜在会解华容道,三两下就惹得大伙对她连连称赞。

    “香茶,这东西你在买的呀,好好玩。”

    “多少钱,贵不贵我也想买一个。”

    香茶支吾,她哪里知道红木箱里的华容道值多少钱,更不知道在哪能买到全套的华容道。

    见香茶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有人就开始八卦了。

    “是你那个在四九城的娘买的吗”

    香茶回答的很迅速“不是。”

    不过笔友哥哥的事又不能和大家说,这就尴尬了。

    “肯定是。”

    香茶百口莫辩,但又找不到借口解释华容道的来历。

    不过大家在经历了美玉钢笔的事故后,大家默契的不再找香茶借游戏盒子,而是回家找父母要。

    这天赵老三背着茶篓往晾茶场上走,找记分员宋娟儿记下工分,赵老三一屁股坐下。

    才吹了会风,就有人过来问华容道的事。

    赵老三知道那是香茶朋友路过大茶山站送给香茶的,但身边人却都不约而同的认为那是香茶亲娘寄来的。

    男人们都酸赵老三竟然和城里女人春风一度过,女人们则感慨。

    “难怪赵老三看不上他姨妹,听说还拒了素芬哎呦,有城里的白富美当婆娘,谁还稀罕农家妇女”

    “是呢,原来人家城里有人,啧啧啧。”

    丁大嘴耐不住了,问赵老三“赵三哥,你把人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呗,我是不信你婆娘是资本家大小姐,让我们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娇小姐生出了香茶这么好看的女儿,藏着掖着不是事啊。”

    “就是”

    赵老三只顾笑,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

    周寡妇撇嘴“嘁,要我说,其实那女人甩了赵三哥,一个人跑城里跟别的男人享福去了吧”

    这话一出,刚还笑语连篇的晾茶场一下安静。

    “咋我说错了”

    周寡妇哼笑“真要回来看看,早就回来了,这么些年就寄来一封信和一个破盒子,那女人啥态度赵三哥你心里没数”

    赵老三皱眉,然而最生气的当属宋秦。

    宋秦死死盯着周寡妇,眼神阴鸷充满攻击性,如果咬死人不偿命,宋秦怕是早已上前咬断了周寡妇的喉咙。

    噼里啪啦说话的周寡妇吓了一大跳,搁旁人身上,周寡妇一定会嘚瑟这人一直盯着她看是不是看上她了,但宋秦不一样。

    宋秦看她的眼神里没有惊艳,只有厌恶。

    周寡妇郁闷,她不就顺着大家的话说赵老三的婆娘抛弃赵老三跑到大城市找其他有钱男人了吗

    咋,她说错拉

    宋秦又是哪根葱,有什么资格冲她瞪眼发火。

    丁大嘴打圆场“素芬,你不知道别乱说,人家小两口的事,你瞎掺和干啥”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宋秦的脸更黑了,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丁大嘴嘿了声,问身边的人“我没惹到小宋同志吧”

    “没,咱不是在说赵三哥和城里媳妇的事吗”

    “对呀,又没提他,他冲我耷拉着脸是啥意思”

    赵老三瞥了眼已经走远的宋秦,将这事记在心中。

    傍晚下工回家,才走到门口就看到钱家母女拖着疲倦的身子和小舅子在他家院门口争执。

    “钱火狗我是赵三雄他丈母娘,你一个娘家小舅子凭啥赶我走”

    钱火狗长腿拦在门框上,痞笑“你算哪门子的丈母娘我姐夫亲丈母娘埋在山上呢,你想应他一声丈母娘,行啊,去山上躺着去”

    女人气得胸脯起伏不断,指着钱火狗的脑门大骂钱火狗不孝诅咒她早死。

    钱火狗嗤了声“诅咒你死可别往我头上乱戴帽子,你咋会死像你这样的祸害得活上千年才对”

    赵老三身边站着从外边玩耍回来的香茶,香茶腮帮子鼓鼓的,显然是憋不住了,扑哧一下笑出声,眼泪都飙出来了。

    “爹,能活千年的只有王八,哈哈哈”

    钱桃花听到笑声立马剜了香茶一眼,看到赵老三,钱桃花的脸瞬间变成一朵花。

    “姐夫”嗓子甜腻腻的。

    赵老三打了个激灵,闪身躲过扑过来的钱桃花。

    钱桃花幽怨地看着赵老三,夹着嗓子叠声喊“姐夫,姐夫,你快看,我手起了个大水泡。”

    “狗子”

    赵老三无视钱桃花,大喊钱火狗,毫不客气地说“你跟她们废啥口舌,去喊钱大队长来。”

    一听要把钱余找来,母女俩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夹着尾巴仓皇跑远。

    “枝繁又不在家”赵老三推开儿子的房看了眼。

    最近大队长喊枝繁去公社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两人神神秘秘的,也不说在干啥。

    钱火狗正在和香茶商量明天坐火车去县里打牙祭的事,闻言抬头“他不在,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被刘大队长喊走了。”

    赵老三哦了声,开始淘米煮饭,整天吃细粮太奢侈,晚饭赵老三削了几根红薯切块丢进锅里一起煮,又把剩下的那块咸肉炒了。

    天还未黑全,赵家院子里就飘出阵阵咸香味。

    王如男嗅着空气中的香味,馋得直流口水,不过她今天没打算厚着脸皮去赵老三家蹭原本属于她的咸肉。

    自从小宋指导住进了她家,她家的伙食蹭蹭蹭的往上走。

    晚上歇息时,她和男人说幸好赵老三早早搬出了她家,不然小宋指导能住进她家

    她男人笑,回味着白天吃到的香软米饭和肥润醇厚的粉蒸肉,头一次赞同她说的话。

    然而躺在胡家木板床上的宋秦却极为的不满意。

    一闭眼,他脑子里全是吃饭时这家媳妇对着桌上的饭菜流哈喇的画面,真倒胃口。

    同样是女人,四九城的那人细嚼慢咽优雅无比,为什么王如男就像饿了几千年没见过肉似的。

    翻了个边,宋秦死活睡不着,第二天一早,宋秦顶着两个大眼袋精神颓丧地找上刘奋斗。

    刘奋斗吓了一大跳,忙问宋秦是不是在胡家没睡好。

    宋秦嗯了声,抱怨“吃不下,睡不着”

    “不应该啊。”刘奋斗小声嘀咕。

    为了照顾生产队唯一的技术人员,他天天往胡家拎肉,胡奶奶为人正派,断不会短了小宋指导的吃食。

    刘奋斗打算待会问问胡奶奶。

    宋秦打了个哈欠,违心笑着“胡家挺好的,就是我吃不惯她家的饭菜”

    李奋斗啊了声,立马反应了过来,吃不惯是借口,是不想住在胡家吧。

    “要不你搬我家住吧。”李奋斗提议。

    宋秦扶了扶眼镜,贴心地张口“算啦算啦,嫂子娘家有事,我这会子过去不合适。”

    刘奋斗丈母娘上个月没了,宋娟儿在家戴孝,一到晚上就哭,宋秦住进刘家确实不妥。

    刘奋斗陷入沉思。

    宋秦观察着刘奋斗的表情,适时地提出自己的想法,打着商量道“大队长,我能住赵家吗”

    刘奋斗“赵家赵老二家”

    刘奋斗语带怀疑,小宋指导因为钢笔和郑桂兰的女儿赵美玉闹翻脸的事他可听说过了,都撕破脸皮了还想住赵家,这

    宋秦摇头“是赵老三家。”

    刘奋斗“赵老三家没女人,怕是顾不过来你”

    宋秦却道“赵三哥人挺厉害的,会做饭,一人带三个孩子都不含糊,我在瞭山大队当过一段时间知青,和赵三哥的两个儿子曾经接触过一段时间,不是我胡说八道,赵三个的两个儿子是这个。”

    宋秦竖起大拇指“尤其是大儿子赵枝繁,虽然不能说话,但脑子灵活。”

    这话刘奋斗很赞同,这几天他岳丈家出了事,恰好现在又是评选先进集体的关键时刻,很多材料都要他来写,可他着实分不出精力。

    想了想,他和王书记商量了下,问能不能让赵枝繁去公社替他写材料。

    王书记对赵枝繁的印象非常好,说可以。

    他当然不会空手套白狼,许诺赵枝繁每写一篇材料就给赵枝繁三毛钱。

    赵枝繁应下了,任务完成的相当不错。

    想着赵家三个孩子都在读书,赵老三也不是胡老大那种喜欢贪小便宜的男人,刘奋斗琢磨了下,决定答应宋秦的换屋请求。

    当天下午,刘奋斗就去胡家帮宋秦收拾包裹。

    得知宋秦突然从胡家搬了出来,在溪边洗菜的女人们纳闷地开始讨论了。

    “肯定是饿死鬼投胎的王如男惹到了小宋指导,小宋指导是城里人,在胡家吃饭压根就抢不过王如男。”

    “哎,小宋指导瘦了。”

    丁大嘴“何止瘦了,还黑了,没来的时候白,白嫩嫩的一个男人,嘿嘿。”

    摘干净菜叶,丁大嘴又八卦道“大队长每天都往胡家拎米拎肉,啧,难怪一听小宋指导要走,王如男就哭得好像死了爹娘”

    “谁家接小宋指导回家住,谁家就沾光,你们说,大队长接下来会让小宋指导住谁家”

    郑桂兰眼珠子一转,她家新屋才建好,小宋指导这会子从胡家搬出来,不会是要住进她家吧

    虽然女儿和小宋指导闹掰了,但整个大队就属她女儿和人家最熟。

    刚开始之所以住进胡家,是因为那三十个工分,如今搬出了胡家,下一个虽然不给工分了,但跟着小宋指导一起吃喝那叫一个爽。

    隔两天就吃一顿肉,不叫爽叫啥

    自从分家后就没碰过荤腥的郑桂兰狠狠咽了下口水,心情激动道“还能住谁家,大队长家有戴孝的,不能住生人,小宋指导在咱们这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

    话说一半留一半。

    大家都是明白人,都懂郑桂兰的意思。

    丁大嘴笑了,只不过笑容里掺杂着满满的讽刺“是啊,他能去哪呢”

    郑桂兰满怀期待地看着丁大嘴,暗道你倒是接着往下说啊。

    丁大嘴“应该是赵家。”

    她来这边洗菜的时候就听大队长在胡家说话,中间好像提到了赵家,就目前来看,赵老三最有可能。

    三房三个文化人,又没有多事馋嘴的女人搅合,最适合小宋指导静下心搞研究。

    郑桂兰美滋滋“对对对”

    说着拎起菜篮哼着小曲就往家走。

    丁大嘴白了郑桂兰一眼“对啥对,我又没说她家”

    将一切看得明明白白的周奶奶笑“她大概以为是她家,哎”

    周围的女人们扑哧笑开。

    这边,郑桂兰满心欢喜地走到了家门口,一推门

    家里冷清清的,跑到灶台一看,没有油汪汪的肉,也没有白花花的大米。

    这时外边传来说话声,是刘奋斗的声音“山雄兄弟,小宋同志就拜托你啦,有啥困难你跟我说,我一定帮你解决。”

    然后是宋秦温润的笑声“赵三哥,我这样喊你你不介意吧接下来我怕是要叨扰你家了。”

    赵老三“哪里哪里”

    郑桂兰心咯噔一跳,慌里慌张地跑了出来,一眼就看到赵老三手中提着宋秦的竹制行李箱。

    郑桂兰只觉脑子里一根弦就这么崩断了,想都没想,郑桂兰气急败坏地吼“大队长,我早就说你偏心老三你还不服气,小宋指导是我家美玉的好朋友,虽说闹了点嫌隙,可好歹以前好过,你咋能把小宋指导往老三家送”

    刘奋斗楞了下,反问道“你啥意思啊不住老三家难不成住你家”

    郑桂兰“那当然”

    刘奋斗想掰开郑桂兰的脑袋好好看看这女人到底是咋长的,有没有脑袋都成问题。

    “你可拉倒吧。”

    刘奋斗拔高音量“住老三家是小宋同志和我商量好的,人家之前在来隔壁插队当老师教过枝繁小子读书,师生情谊是你家美玉能比的还有钢笔的事,我都不稀罕说你。”

    郑桂兰脸色煞白,她咋不知道老三家的枝繁和女儿的朋友有这层关系

    等郑桂兰回过神,宋秦已经进了赵老三家,院里传来宋秦和赵枝繁打招呼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和谐。

    郑桂兰浑身发软,咬住牙齿才撑着没倒下。

    好你个老三,敢情每回她炫耀美玉笔友的时候老三都在笑话她吧

    自己女儿的笔友竟然是老三儿子的老师,这么大的事为啥她却蒙在鼓里

    踏进家门,美玉正好回来了,郑桂兰立马将宋秦住进赵老三家的事说了出来。

    美玉如遭雷击“为啥住香茶家啊”

    郑桂兰“对呀,为啥”

    下一秒,美玉眼皮一翻突然晕倒在地,郑桂兰慌了,赶忙喊赵老二送美玉去卫生所。

    二房在卫生所外急得团团转时,赵家屋里其乐融融,肉香漂浮在半空中久久未散。

    刘奋斗戴孝,得戒几天荤腥,所以就没陪宋秦在赵老三家吃饭。

    大队长一走,屋里一时静了下来。

    赵老三瞥了眼四下张望的宋秦,起身给宋秦倒酒“来来来,小宋同志,我给你满上。”

    宋秦微笑,盖住杯子“我不擅酒,就不喝了。”

    说完就自顾自地低头吃菜。

    已经站起来的赵老三懵了下,暗想再怎么不能喝酒也该意思意思,而不是垮着张脸。

    这是他家

    他又没求着宋秦住进来

    宋秦意识到自己对赵老三的态度因着上辈子的事显得有点过于生硬,咳了下,宋秦缓声解释“赵三哥别误会,我一喝酒就上脸,沾都不能沾,容易出事,所以”

    赵老三忙收起二锅头,笑道“不能喝咱就不喝。”

    又热情张罗宋秦吃菜。

    宋秦吃了几口,眼睛却往外边瞟“香枝繁不过来吃吗”

    桌上就赵老三和宋秦两个人。

    赵老三磕着咸花生米,道“他忙着呢,不用管他,这孩子命不好,吃不得太油腻的东西,一吃就吐,往常我都是吃完饭单独做点清淡的给他吃,小宋同志,你吃”

    宋秦了然,赵枝繁的事他上辈子了解的其实不多,只知道收养香茶的赵老三有个双胞胎儿子,大儿子被泥石流砸断了腿,二儿子犯流氓罪后来蹲了十年监狱

    至于香茶虽是那人唯一的女儿,却有个致命的缺点邋遢。

    再好看的衣裳到了香茶身上,隔不到三个小时就会脏得不成样,

    除了邋遢,还懒,但凡能躺着就不会站着。

    即便是这样,那人依旧将香茶宠如宝。

    只是看到别人家勤快乖巧的女儿,那人也会叹气感慨要是香茶能立起来就好了

    宋秦觉得香茶变成这样都是赵老三的过错,解铃还须系铃人,想改掉香茶的坏毛病还得找赵老三。

    所以他悄悄回到瑶山生产队找到赵老三,熟料那时的赵老三变得骨瘦如柴,瞧着命不久矣。

    他太震惊了,明明那人暗中接走香茶时留了很多钱给赵老三。

    那些钱够赵老三花好几辈子,钱都哪去了

    他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拉赵老三去四九城,赵老三一听要去四九城后整个人就暴跳如雷,骂骂咧咧的将他赶出了赵家。

    他不甘心,他不想看香茶成为那人的耻辱,既然赵老三不愿意去四九城管教香茶,那他就把香茶送回农村。

    他以为这样就能减轻那人的辛苦,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为了找到女儿,那人发了疯的到处求问,等找到香茶后,那人紧接着累趴住进了医院。

    他不明白一个懒惰无能的小女孩凭什么占据那人的所有目光,他恨香茶。

    后来赵老三不知道抽了什么筋,突然跑到四九城非要带走香茶。

    争执间香茶的手划伤了那人,他气不过扇了香茶一巴掌,说来说去都怪香茶。

    谁知赵老三勃然变色,拿起桌上的刀狠狠插进了他的心脏

    他捂着血淋淋的伤口,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死在了一个农夫手上

    他的大好年华,他还未说出口的爱情,一朝全没了

    “爹”

    香茶的一声叫唤打断了宋秦的回忆。

    宋秦敛起神思,看向进门的香茶。

    他之前打算让美玉电死香茶,可转念一想,这样做会让那人难过,不如这一辈他来教导那人的女儿。

    幸好香茶没被电死,这辈子的香茶也还没有被养歪

    一道进来的还有赵叶茂,两人应该是一路跑回家的,额头上的汗水直往下流。

    赵老三看向儿女,忙起身拿手巾给两人擦汗。

    “快去洗把脸吃饭,肚子饿了没爹给你们留了饭,在锅里暖着呢。”

    两人都没动,一瞬不瞬地看着桌前的宋秦。

    香茶揉揉眼,不敢置信“小宋官咋来我家了”

    香茶和赵叶茂在山上挖野菜,听说宋秦从胡家搬到了赵家,两人立马火燎火燎地跑下了山。

    宋秦笑着问了声好,视线飞速的在香茶身上打量了一遍。

    刘海湿哒哒地黏在额头上,脸颊上飘着两坨不自然的红云,小嘴惊讶的微张,双目满是震惊,模样呆萌。

    再看穿着,青色半袖春衫露出两条皙白如玉的手腕,黑色阔腿裤下穿着一双绣有两朵针脚歪扭的小花布鞋。

    看完后,宋秦微微皱了下眉。

    虽然现在的香茶比上辈子要干净整洁,但还不够。

    做那人的女儿就必须方方面面都优秀,才配的上。

    香茶不满地嘟起嘴。

    看看看,又盯着她看,她又不是山上的花儿,有什么好看的

    赵老三瞧出女儿眼中的不愉快,忙开导“小宋指导教过你大哥读书,是个顶顶聪明的人,以后你有不会的,可以问他。”

    又点着女儿的脑袋瓜,笑道“你呀,就偷着乐吧,美玉刚还哭鼻子呢,说为啥小宋指导不去她那。”

    “哦。”香茶嘴上应着,心里却不这么想。

    出了正屋,香茶和赵叶茂端饭来到赵枝繁的屋。

    赵枝繁耳力好,听到脚步声抬起头。

    “枝繁哥哥,吃饭。”

    赵枝繁将文稿收起来,腾出位置放碗筷。

    赵家晚饭一般是面,饭也吃,但少,今天因为有宋秦在,赵老三便随宋秦南方人的习惯煮了饭。

    赵枝繁胃不好,夜里不能吃多,只要了小半碗饭,夹了点萝卜嫩叶吃完就放下了碗筷。

    香茶“这就不吃啦”

    低头看看自己碗里堆成小山的饭菜,香茶脸红了下。

    赵枝繁比划“我饱了,你是小孩子,多吃点好。”

    香茶这才心安,举起筷子和赵叶茂争抢最后一根萝卜菜。

    赵枝繁敲了敲弟弟的头“让给妹妹。”

    赵叶茂忿忿松开夹起菜,三两下扒完碗里的饭“我也吃饱了。”

    说着端着空碗起身。

    香茶得意地晃脑袋,吞下菜,她问大哥“爹刚才说小宋官教过你,这是真的吗我咋没听你讲过”

    赵枝繁瞥了眼门口,眼皮随之耷拉下,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香茶凑过来,轻声读“请教过问题,不算教。”

    “啊这”香茶替别人尴尬的毛病又要犯了。

    枝繁哥哥不会说谎话,他说不是师生关系那就不是。

    哼,果然是坏人呢,说谎精。

    其实宋秦算不得说谎。

    四年前,宋秦即将要去城里上大学,临走前,宋秦想找个人做他的眼睛盯着赵家。

    赵叶茂性子太跳脱,不合适,于是宋秦瞄上了不会说话的赵枝繁。

    赵枝繁却拒绝和宋秦交友,宋秦觉得很没面子,就随口说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都可以问他做结束语。

    这话不过是一句客套话罢了,但赵枝繁当了真,当场问了宋秦好些问题。

    宋秦没想到赵枝繁问得还挺有深度,随便敷衍了过去。

    收了碗筷,兄妹三人坐在一张桌上写作业。

    香茶和赵枝繁同坐一边,有不懂的直接问赵枝繁。

    隔壁不一会儿也吃完了,宋秦走出屋子,想了想,还是敲了门。

    听到敲门声,屋里的三人不用问都知道是宋秦。

    赵枝繁开得门,时隔四年,两人又相见了。

    宋秦似乎一点都不为自己当年敷衍赵枝繁而羞愧。

    “都在呢。”宋秦往里看了眼。

    香茶低着头,她不喜欢小宋官,总感觉小宋官看她时并非是看她,而是透过她看别人,总之好奇怪。

    赵叶茂对宋秦无感,打了声招呼后就继续写作业。

    赵枝繁懂了,手拉着门没放开,意思是不欢迎你进来

    宋秦笑容滞了下,悻悻离开。

    接下来几天,宋秦在赵家一直找机会和香茶套近乎,香茶为了躲开宋秦,清早天没亮就起床去学校,天黑了才回家。

    就这样还是被宋秦逮到了。

    这天香茶在金凤家待到月上梢头才慢吞吞的往家走,一抬头,宋秦刚好站在她家门口。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最近学业忙”

    宋秦笑容满面地走过来,伸出手就要拿香茶肩上的书包。

    香茶侧身躲过,从宋秦的胳肢窝下钻进了门。

    宋秦手顿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淡。

    一次两次才好,总是避着他就有问题了。

    摸了把自己的脸,他这张脸比赵老三年轻,比赵老三俊俏,怎么就不得香茶喜欢呢

    那人后来疼香茶入骨,他想要获得那人的正眼相待,就必须哄得香茶的欢心。

    月光下的宋秦暗暗攥紧五指,他不能就这么放弃。

    一个鳏夫都能得香茶一声爹的叫唤,凭什么他不能。

    一想到上辈子赵老三往他心脏捅了一刀,宋秦心口就不由发痛,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怨毒。

    自从上次躲过宋秦后,香茶发现宋秦在家不会再刻意的和她套近乎,偶尔碰上了,也就点下头。

    没人时刻像狼一样盯着自己,香茶睡觉都踏实多了。

    时隔半月,她终于做了一回有笔友哥哥的梦。

    许久年比香茶早几分钟进到梦想。

    “东西收到了没”

    想起那天在火车站的狼狈,香茶有些羞赧,垂着小脑袋轻轻点头。

    “收到了,谢谢笔友哥哥。”

    许久年挑眉“不喜欢”

    香茶立马摇头“喜欢啊,那东西很贵吧”

    “不贵。”许久年说得很随意。

    他很早就发现香茶有数学天赋,华容道有开发智力的作用,可惜市面上很难买到,想要,得去黑市转转。

    上个月他哥带他去外省,他记得那边刚好有生产华容道的工厂,想着买一个送给香茶。

    事儿就是这么巧,他坐得那一班火车要在大茶山站停两分钟。

    两分钟足够他投放一件礼物。

    “还有想要的东西吗跟我说说,我下次带给你。”

    “下次”

    香茶歪着头“笔友哥哥还要来我这”

    说起来,两人在梦中见面有一段时间了,但香茶至今仍不清楚许久年是哪的人,是读书还是有工作,亦或是下乡的知青

    许久年“还来。”

    叼了根狗尾巴草,许久年双手抵住后脑勺靠在大石头上,淡淡道“我顶了我爸在报社的职,做记者。”

    “记者”

    这个词对香茶而言太陌生。

    许久年补充“写文章的。”

    香茶顿时明白了“是不是耳朵上挂个笔,手中拿个本本”

    她大哥最近在公社就是这样,不过不叫记者,叫代笔,是奋斗叔的代笔,专门写文章的。

    少年嘴角微勾“我比你大哥要多个东西。”

    香茶“啥”

    “相机。”

    许久年左右手各伸出大拇指和十指,合成一个框,透过框,许久年眯着眼看着香茶。

    似乎只要按下快门就能将面前小姑娘的音容笑貌全部印刻下来。

    香茶没见过相机,也没听过附近人家有这玩意。

    “相机是啥”

    小姑娘杏眸圆睁,一脸的迷茫,怔楞的像大院里的小白猫,惹人怜爱。

    许久年薅了把小姑娘毛茸茸的头发“要不下次见面我拿给你看顺便给你拍一张。”

    香茶眼底瞬间泛起浓浓的兴致“好呀。”

    笔友哥哥拿相机拍她,那她是不是就能看清笔友哥哥的长相了

    垂落的长长睫毛遮住了小姑娘满心的窃喜,这意味着她要正式和笔友哥哥在现实中见面了

    “你要提前跟我说哦。”香茶开始提要求。

    她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拍照,不能像现在这样,头发乱的像鸡窝。

    “好。”少年眉梢团着一丝揶揄。

    他该不该告诉小屁孩,除了刚开始几次入梦眼前一片模糊,后来的每一回,他都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