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妆
“姐你倒是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就突然来了道赐婚圣旨呢”听了柳韶光被赐婚的消息后,柳璋连夜赶回家,逮着柳韶光就开始问个不停。
一旁的柳焕也受到了波及,被柳璋埋怨了一回,“大哥你不是一直守着姐姐的吗姐姐上回都说了,她对世子无意,怎么还能让世子求了这道赐婚圣旨来定然是你没防住世子,叫他生出了更多的心思”
柳璋好不容易找到一回柳焕的错漏之处,哪能这么轻易揭过,赶紧先给柳焕扣了个锅。
柳韶光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要进的是龙潭虎穴似的。永宁侯府,地位何等尊贵,徐子渊又是陛下的心腹,任谁都能瞧出他前程远大,多少人想嫁给他还嫁不了呢。怎么被你这么一说,倒像他成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他便是千好万好,姐姐不喜欢,那也没用”
柳韶光心下一暖,伸手往柳璋脑门儿上一戳,乐道“行了,知道你心疼我。只不过我和徐子渊之间的事,你就别管了。嫁给他,是我点了头的。”
柳璋静静地看了柳韶光许久,忽而语出惊人道“你莫不是为了柳家才答应嫁给徐子渊的吧有我和大哥在,怎么都轮不到你来委屈自己。”
这小子的直觉可真准。柳韶光头疼,面上却不动声色,瞪了柳璋一眼,“你看我像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吗再摸摸你的良心好好说,嫁给徐子渊,到底有没有委屈我”
柳璋一顿,仅存的良心让他没办法果断点头。说到底,两家地位悬殊,徐子渊自身条件又非常不错,以旁人角度来看,这桩亲事,分明是柳家高攀。
柳璋抿了抿唇,而后不甘不愿地从嘴里挤出一句,“我一定好好念书,考上功名”
柳焕欣慰点头,“这才对。”
说完,柳焕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长长的单子递给柳韶光,温声道“这是我给你的添妆,你看看还缺点什么,我再给你补上。”
柳韶光接过单子一看,登时诧异地看向柳焕,柳璋探过头来瞅了瞅,也吃了一惊,“大哥你这是把自己的家当全给出来了啊”
“这倒不至于。”柳焕温言一笑,“我名下的铺面田地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些。”
“那我也去库房看看,挑些珍品字画来。也叫其他人看看,咱们柳家,也是有些清贵之气的”
说来说去怎么又想着给自己添嫁妆了柳韶光无奈,“爹娘已经给我置办了极为丰厚的嫁妆,你们要是再给我添这么多,我都不敢要了。尤其是你,璋儿,柳家有不有清贵之气,全看你争不争气,能不能考取功名。”
柳韶光半点都不担心自己给柳璋的精神压力太重。这小子属于压力越大就越有动力的人,上辈子也是这样,仗着自己聪明,在书院念书时并未付出全力。直到柳韶光接了赐婚圣旨,柳璋才奋发图强,几乎效仿古人头悬梁锥刺股,一路高歌猛进,顺利考中状元。
眼下不过是再走一遍上辈子的路,柳韶光半点都没有欺压弟弟的负罪感。
因着景元帝的吩咐,钦天监给的婚期十分紧。柳韶光接了圣旨,就只剩两个月的功夫。算上进京的时间,留给柳家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沈月华自然是头一个来向柳韶光道喜的,“果然是喜事当头,瞧瞧你现在这容光焕发的模样,真是嫦娥见了都要自惭形秽。”
柳韶光可是成过亲的人,哪能被沈月华这么一句揶揄的话闹得脸红,当即笑眯眯反击,“乡试已过,想来也要出榜了。以宋公子的能耐,夺魁自然是不在话下。想来宋家的媒人也在路上了吧”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沈月华当即闹了个大红脸,“净说些没影的事儿”
“谁说这是没影的事儿啊”柳韶光笑眯眯地看着沈月华从向阳花变成含羞草,“不如我俩来打个赌,你信不信,不但是宋家的媒人在路上,宋公子也在赶来江南的路上”
沈月华耳根都红透了,扯着帕子跺脚道“谁在你面前嚼了舌根看抹不撕了她的嘴。”
“哟哟哟,沈大小姐害羞了哟。我可是听说,宋公子动身去京城时,可是把定情信物都给你了。”
“哪里传出来的谣言我可得好好收拾收拾那些个嘴里没把门的下人”
柳韶光赶紧摆手笑道“那你可得先把这账给宋公子记着。这可是他主动透露出来的。”
“好啊。你这是故意拿我打趣呢”沈月华也回过神来了,“你啊,还嘴硬说自己和世子没什么。倒是瞧不出来,世子竟什么事都不瞒着你。连宋珏给他写信说的事都同你交代。”
柳韶光听了这话,一时间怔忡不语。倒是没想到,徐子渊竟然也会有一天被别人说坦诚。他那个锯嘴葫芦,习惯了什么事都往心里藏,这辈子,确实改了许多性子。
只是,一想起徐子渊拿柳家来向她逼婚,又提及长洲,柳韶光心中还是恨得咬牙切齿,不想再多想一点同徐子渊有关的事情。
徐子渊和柳韶光的亲事,是景元帝登基以来赐的第一场婚,又有周太后明里暗里过问,徐子渊有爵位在身,婚事竟全都由礼部那边接了过去,一应流程全都被礼部安排得明明白白。
因着时间紧急,礼部也怕柳韶光不明白规矩掉链子,随着下聘队伍前来的,竟然还有一位教养嬷嬷,说是专门来教柳韶光规矩的。
柳韶光的脸上当即浮现出一抹冷笑,教养嬷嬷她那位未来婆母,手段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直白又诛心。
上辈子柳韶光心心念念地想嫁徐子渊,对吴氏派来的这位钱嬷嬷自然是多有敬重。奈何这位钱嬷嬷,临行前已经得了吴氏的吩咐,一来就给了柳韶光一个下马威,板着脸训得了消息喜出望外小步快走的柳韶光,“柳小姐别怪我多嘴,侯府门第森严,永宁侯夫人最是重规矩,莫说府里那位表小姐举止多么端庄,就是府里丫鬟,也没有像柳小姐这般莽撞不雅的”
一番话数落下来,竟将柳韶光贬低得连侯府丫鬟都不如。
这一回,钱嬷嬷还想故技重施,板着脸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柳韶光,想要从她身上挑出些毛病来,好给她一个下马威。谁知这一瞧,倒让钱嬷嬷大吃一惊,不是说柳氏只是商户女吗怎么这一举一动,比之宫里头的娘娘都不差那看过来的眼神更是叫钱嬷嬷心下一凛,平静,冷漠,又带了几分上位者的尊贵,一眼扫过来,便叫人心下发颤。
这样的压迫感,在侯府中,钱嬷嬷只在永宁侯和徐子渊二人身上感受过。便是贵为永宁侯夫人的吴氏,都不曾让钱嬷嬷心下生寒。
这是一个极其不好对付的人物。钱嬷嬷飞快在心里给柳韶光下了定义,板着脸收回原本的打算,盯着柳韶光沉声道“我是夫人派来指点小姐规矩的,侯府不比商贾之家,规矩森严,陛下也提过,待世子成婚后,让世子带着新婚妻子去见陛下这个媒人。宫里的规矩更是严苛,婚期赶得急,小姐可要好好学”
柳韶光脸上挂上了无懈可击的笑容,步履优雅地向前走了几步,细长的脖颈微微前倾,漂亮小巧的下巴略微一抬,整个人如同一只仙鹤一般,一举一动都透着抓人眼球的优雅。
虽未开口,其他人心中都同时浮现出一个念头就柳小姐这仪态万千优雅从容的模样,哪里还用得着学规矩这老嬷嬷好不晓事。单看两人的仪态,还不知道谁教谁呢
钱嬷嬷的脸色又难看了一分,看着柳韶光含笑的眼神,钱嬷嬷脸上更加挂不住,想要动歪心思发作一通,却在看到柳韶光似笑非笑的眼神后收了念头,勉强笑着夸了柳韶光一句,“小姐这规矩倒是学得不错,同表小姐也差不离。”
这人果然是成心来膈应人的。别说江氏听出了钱嬷嬷的恶意,就连还没开窍的柳璋听着这话都觉得很是刺耳,下聘当天提男方家住着的表小姐,这是何意
托赵姨娘的福,柳家上下都对“表小姐”三个字十分敏感,一听钱嬷嬷这话,心中都是一个咯噔。只有前些日子被下了脸面的柳玉莲,嘴角浮现出一抹不甚明显的笑意,却又转瞬即逝。
柳韶光眉毛都没动一下,淡淡道“表小姐规矩好,这是好事。看来日后我该送她几样庄重些的首饰。只可惜陛下赐下的东西不能送人,不然的话,倒真有几样适合表小姐。”
这便是提醒钱嬷嬷,甭管那位表小姐多么好,她才是徐子渊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景元帝亲自赐婚的世子夫人,那位有什么资格同她相提并论
钱嬷嬷的态度果然有所变化,脸上的笑已然看不出任何勉强,也会说吉祥话了,“小姐同世子可是天作之合,瞧瞧小姐这般品貌德行,生来就该嫁入权贵之家的。咱们世子,可是世间难寻的好佳婿。小姐可真是好福气”
柳璋不乐意地嘀咕了一声,“我姐这般好,怎么不说世子好福气”
钱嬷嬷险些找不到自己的舌头,万万没想到能听到这样一句离谱的话,一时间竟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过,很快钱嬷嬷就知道了,为什么柳璋敢说那样的话。铱誮
看看柳韶光的嫁妆,天南海北的各色稀奇物件儿到她这完全就不算事儿。那一抬抬满满当当的,箱子还比一般的嫁妆箱子要大上许多,满满当当装了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单看这浩浩荡荡的嫁妆,钱嬷嬷都不敢想柳韶光的压箱底的银子有多少。
这么一算,好像柳氏也确实有挺直腰杆子的底气
作者有话说
钱嬷嬷一时间竟分不清这场婚事到底谁占了便宜
谁不馋美貌富婆的嫁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