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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渊也是第一次见柳韶光这么心平气和地谈及杀了吴怡之事,听得尤为认真,微微皱着眉头,认真地对柳韶光解释,“定然是你看错了,我从未让她进过书房。”
说完,徐子渊生怕柳韶光不相信,又补充道“你知道的,书房门口还有护卫,只有你才能不经通报就进去。”
柳韶光瞪他一眼,再次翻起了旧账,“是啊,要不是我同你闹了一场,你能这么吩咐护卫”
想到第一次去书房被护卫拦下后,吴怡话里话外的羞辱,柳韶光就忍不住心中的怒意,“也就是我那时候傻,刚进侯府没弄明白实情,不然的话,能叫她糊弄了过去”
徐子渊一见柳韶光这熟悉的愤怒表情,就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而后又迅速转回来,伸手拍着她柳韶光的背,轻声安慰她,“别气,现在你尽管报仇,就算你再次杀了她,我也一样替你担着。”
柳韶光看了徐子渊一眼,想到上辈子这人虽然嘴上没说,确实也真的护住了她。那时候吴怡不断刺激她,还将手伸向了长洲,她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想亲手杀了吴怡。
哪怕背上一个妒妇毒妇的名声,哪怕这一举动会让吴氏彻底疯狂千方百计折磨她,她都要杀了吴怡。
赌的就是徐子渊绝不会让他儿子有个声名狼藉的亲娘。
所幸,她赌赢了。
柳韶光安然无恙,吴氏因侄女突发心疾暴毙而重病需要休养,下人全都被徐子渊下了封口令,外边没传出任何风声,只有景元帝后来感到好奇提过一嘴,徐子渊才简单说了几句。为此,景元帝还颇为同情徐子渊,后来还想着给徐子渊赐几个美人。
好在徐子渊给拒了,不然的话,柳韶光估摸着得在他身上戳上无数个窟窿。
柳韶光听了徐子渊这话,心下更为冷静,“她的狐狸尾巴总有藏不住的那一天,等着吧,这一次,我肯定光明正大地将她赶出去她那些心思,我都给她戳破了,别想要半点名声”
徐子渊不太理解柳韶光突如其来的胜负欲,默默问了一句,“何必如此麻烦”
柳韶光双手抱臂,偏头从上往下打量了他一番,眼中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字有话快说。
徐子渊轻咳一声,“让吴氏族长将她带回族里安置好便是。”
任吴怡有千般手段万种心思,不在侯府,见不到柳韶光的面,也施展不出来。
徐子渊这一招釜底抽薪,倒叫柳韶光愣了一会儿,是了,眼下侯府是徐子渊做主,他说要把吴怡送走,便是吴氏闹翻天,只要他狠下心来,让吴氏“重病休养不出院子”,也不是做不到。
上辈子柳韶光一直在孤军奋战,甚至将徐子渊也看成吴氏姑侄的同谋,一人对三人,自然是吃力不讨好。
如今徐子渊淡淡的一句话,竟让柳韶光有种“啊,原来事情能这么轻易解决吗”的不真实感。
说到底,后宅这些人再怎么斗成乌鸡眼,最终还是要看当家人心里怎么想。
柳韶光一想到自己上辈子受了什么委屈都都瞒着徐子渊,这狗东西没准还觉得他自个儿做得可好了,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又往徐子渊身上锤了一拳,没好气道“你上辈子要是能像现在这样敏锐,我得少多少烦心事”
上辈子的事已经无法再改变,徐子渊十分清楚,就像柳韶光先前质问管家时说的那样,不管他的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但上辈子柳韶光受到过的伤害是实打实的,没有人能替那个委屈巴巴的柳韶光大度地说一声原谅。
徐子渊抿了抿唇,无声叹了口气,认下了柳韶光的指责。
柳韶光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见徐子渊这副乖乖挨骂的模样,心中的怒火便像潮水般退却,叹了口气道“算了,是我瞒着你,也没必要苛责你不明白我受了委屈。”
徐子渊心下又是一暖,眼中又浮现出一抹光彩,嘴角微扬,带着些孩童般的小得意,“我就知道,你永远会对我心软。”
“想得美”柳韶光瞪他一眼,又垂下眼睑认真分析道,“以吴怡的手段,想让她离开侯府,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她这些年养出的心腹全都一个拔掉。”
柳韶光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开了,想着她离开侯府也有两天,本就根基不稳,还没着手管事,底下人现在还都是吴氏的心腹,现如今,侯府对牌虽然在她手里,想管家,怕是还是得听吴氏的。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将人全都收拾了,免得日后动手,反叫人说她手段暴戾不敬婆母,再给别人借题发挥的机会,说商户女果真重利轻情,凉薄又心狠。
永宁侯对太后先前的提议不是不心动的,但想着自己的身子情况,又果断地狠下心来,第二天早上再见到徐子渊时,永宁侯说什么都要让他滚回侯府,捂着胸口拍桌瞪眼,一副“小兔崽子你再不滚回侯府老子要是死了绝对就是被你给气死的”的做派。
若是没听到昨晚太后和永宁侯的谈话,徐子渊只会当这是永宁侯对他极为不耐烦不想看到他,反正从小到大都这样,徐子渊都习惯了,也没什么稀奇的。
然而听了那一番话后,徐子渊心中到底还是对永宁侯生出几分异样的情绪。似欣慰,似酸涩,又似满足。
再想起柳韶光的那句“你是被关爱着长大的,你值得”,徐子渊就这么看着永宁侯,素来冷漠的眼神中慢慢浮现出一丝茫然,带着些许无措,也有淡淡的暖意。
这反倒将永宁侯给唬了一跳,不自在地摆了摆手,色厉内苒地瞪着徐子渊,“你那是什么眼神老子都说了,赶紧滚徐管家,让厨房别准备他们的午膳,现在就滚”
徐管家昨天瞒着永宁侯干了那样一件大事,现在根本不敢直面永宁侯和徐子渊,生怕被永宁侯看出端倪,也怕看到徐子渊波澜不惊的眼神。
然而,不管徐管家心里再怎么抗拒,永宁侯都点名让他干活了,他自然也不能装聋子,只能硬着头皮走出来,低头避开了徐子渊的目光,语气同往常一样镇定,“是。”
徐子渊顿了顿,眼神从徐管家身上一扫而过。徐管家身子微僵,险些同手同脚,努力让自己像往常那样镇定,脚下迈的比平常大一点的步子却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永宁侯不仅发现了,甚至还能拿这事嘲讽徐子渊,“你看,徐管家听到老子要赶你们走,高兴得脚步都轻快了些”
徐管家心下一紧,而后就听到徐子渊淡淡道“日后别再喝酒了,一滴都不行”
“嘿,小兔崽子你上回摆威风还没摆够,想再来管教管教我既然如此,不如老子来叫你一声爹”
永宁侯正想说老子敢叫,你敢不敢应觉得这一局吵架胜局已定,却不料吗兔崽子不按常理出牌,淡淡扔下一句话就将永宁侯砸得头晕眼花,“好好养病,多撑久一些,好歹亲眼看看孙子。”
永宁侯想好了的骂人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嗓子眼里,即便掩饰得再好,徐子渊和柳韶光还是清晰地看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期待光芒。
已经走出房门的徐管家更是忍不住掉下泪来,他就知道世子心软,有世子这一句话,侯爷日后也不会留什么遗憾了。
对于男人来说,传承,便是肯定。
永宁侯偏头看向墙壁,重重咳了几声,才粗着嗓子骂道“一天天尽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人的命,全看阎王爷高不高兴。老子倒是想努力多活几天,也得碰上阎王爷心情好点了时候啊行吧,滚吧有了好消息差人过来告诉我一声就行”
徐子渊和柳韶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之色。
离开别院时,徐子渊说话算话,将别院里所有的酒全都带走了,连永宁侯在床底下偷偷藏的两小坛美酒也没放过,气得永宁侯简直想立刻暴起揍死这个不孝子。
回到侯府时,柳韶光和徐子渊也没能歇着。
他们的朋友可不少。
这几天,侯府收到的拜帖都能摞成两本书那么高了。门房记性不错,特地对柳韶光道“昨天有个少年书生过来递拜帖,穿着国子监学生的衣裳,说是夫人的弟弟,夫人可要见一见”
柳韶光当即眼神大亮,“那是自然以后他再登门,你万万不可阻拦”
徐子渊同样郑重点头,门房也是个机灵的,当即笑道“小的明白,日后一定好生招待舅爷”
柳韶光又挑出一份拜帖,笑着对徐子渊扬了扬,得意挑眉道“看看,我的娘家人可不少。萧姐姐也给我递了帖子,肯定是来看看我在侯府过得好不好的”
门房心说您刚嫁过来就成了一品诰命,放眼整个京城谁能比您更命好,这还能在侯府过得不好
徐子渊同样扬了扬手中的拜帖,不甘示弱,“巧了,宋珏也递了拜帖。”
柳韶光这个时候就有些遗憾,沈月华不在京城,不然的话,多热闹呀,还能就近看看宋珏和沈月华这对欢喜冤家甜甜蜜蜜呢。
算算时间,这会儿,宋家应该去沈家提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