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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宗楚是带着笑说,脸上却没一点笑意。

    他食指摩挲着拇指指根黑玉扳指,视线阴沉扫视了一圈沈余,顿了下,才阴翳落在还抓着沈余衣袖贺之臣身上。

    沈余静静看着他,视线被雨雾遮盖地有些模糊,在宗楚视线扫过他时候,沈余身体快速颤抖了一下,紧接着立刻将贺之臣手推了下去。

    沈余压住在看到男人时冒出来陌生恐惧。缓慢往楼梯下走一步,雨滴直接打在他脸上,他却半点反应也没有。

    宗楚眉头拧起,他收回落在贺之臣身上视线,沉沉盯在沈余脸上,摩挲着扳指动作逐渐停下,粗粝关节发出因为重力按压而产生摩擦声。

    沈余像是看不见沉闷雨幕一样往前走,那双被雨滴打得睫毛下垂眼睛透过冰凉雨珠直视着宗楚,里边却半点之前看男人温和和柔情也没有。

    宗楚盯着他,呼吸变得粗重。

    明明人在朝他走过来,他却气得要炸了,想要毁掉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好像也已经在被毁掉中。

    贺之臣忽然冲下台阶,冒着大雨抓住了沈余胳膊。

    宗楚压抑暴怒似乎找到了出泄口,他眼底沾染上暴戾红色,甚至连卫臣和身后任何一个人都没叫,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时候几个大步朝着贺之臣方向冲过去。

    沈余只来得及看见男人瞬间湿透衣袖,他睁大眼,骨头碰撞声音连轰鸣雨声都没法掩盖。

    贺之臣被一拳打在腹部,宗楚半点没有留情,他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一阵剧痛,眼前发黑在地上擦了半米。

    “先生”

    沈余惊惶喊了一声,他青白色双手紧抓着宗楚手臂,连从骨头缝就开始渗出密密麻麻疼都没时间去理会。

    宗楚手臂上肌肉因为刚刚攻击还鼓胀着,沈余毫不怀疑他再来一拳贺之臣就能直接晕过去。

    沈余抖着声音,他没法形容男人现在模样,哪怕这四年之中,他也从来没见过宗楚这种眼底发红,震怒到像是只失去理智野兽一样模样。

    他握着熟悉手臂,却再也没有一点熟稔安全感,只有一股一股恐惧。

    沈余眼都不敢眨,雨滴顺着他眼角滴下,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水。

    卫臣还在后面,景六也在待命,沈余视线颤抖地扫过黑压压那群人,往常看着熟悉一张张面孔,在这一瞬间却只让他心惊到绝望,紧绷心脏甚至开始麻木。

    这件事牵扯已经够多了,不能再牵扯到贺之臣

    沈余收起最后一丝侥幸,他抓着宗楚手越发收紧,压低沙哑声音恳求“先生,贺哥和这件事没关我和您回去,我们回去,先生”

    宗楚任由他拉着,他全身肌肉仍旧紧绷着,脑袋里理智那根弦隔了三十年头一回体会到崩断感觉。

    沈余在他身边叫着别男人名字,现在还在为他而求情。

    仅仅一个月而已。

    李晨飞、明美冉、王笑笑又来一个贺哥,贺哥真是个亲密好称呼。

    他可真是最近脾气太好。

    枕边人都敢给自己找新欢。

    连不知道哪里来毛头小崽子,也敢打他枕边人主意。

    宗楚黑沉脸色忽然松懈下来,他看也没再看地上抱着腹部表情痛苦男人,侧头看向雨幕中沈余。

    心底火气在看到那张熟悉脸时越涨越大,他清楚看见沈余眼中恐惧,宗楚顿了下,陌生钝痛感让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恶劣因子。

    卫臣沉默在雨雾中走到男人身后,纯黑伞盖遮挡在两人上空。

    宗楚盯着沈余,他扯着唇角,碾在石板上鞋尖微动,往沈余方向跨了一步。

    每靠近一点,沈余湿透睫毛就轻轻颤动,仿佛看见不是床边四年情人,而是什么地狱撒旦。

    宗楚沉沉笑了两声。

    他抬手,卫臣躬着身,递上纯白布绢。

    男人随意擦着指根,他轻抬着视线,落在沈余脸上。

    男人手指微抬,沈余视线颤抖着,却不敢动一点。

    那只他熟悉指节似乎很温情擦了擦他被雨珠淋湿眼睫,沈余不受控制颤抖着,下一秒,他下颌被男人捏着抬高。

    伞盖下男人幽深看不见任何情绪,他压低头,暧昧地沉在沈余上空不到五厘米地方,灼热呼吸打在两人之间,半晌,嗓音低沉着说

    “沈余,你以为自己有什么资格提回来,嗯”

    沈余剧烈颤动了一下。

    他指尖死死握紧,缓缓闭上了眼睛,轻声说

    “先生我求您,让我回来。”

    宗楚盯着他视线越发黑沉。

    “你这是拿权势逼人而已大名鼎鼎五爷我还从不知道,您有这种乐趣”

    贺之臣挣扎着从一雨地上坐起来,他身上沾满了泥泞,人也站不太稳,嘴角隐隐带着点血迹,他不在意随手抹去,视线平直看着男人。

    宗楚动作不变,他按住沈余想要说话嘴,侧目看向贺之臣,忽然朗笑了两声

    “好胆量小子。”

    笑声忽停,男人漫不经心看着贺之臣,轻飘飘说“我喜欢还有更多,你想不想一一试试,嗯景六”

    他语气忽然变得阴鸷。

    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自以为是英雄废物,还没有到宗楚亲自料理他地步。

    贺之臣自然听说过卫臣这号人物,他捂着腹部狼狈站在雨水中,神色不变,甚至也跟着笑了两声,视线在扫过挣扎着完全不能说话沈余时嘴角弧度才缓慢僵硬,又落下去。

    “五爷,您这样人,永远也得不到心中所爱。”

    宗楚阴森森笑了笑,他忽略掉一瞬间空感,强横嗤笑“什么爱”

    仿佛在嘲笑贺之臣幼稚。

    本该就是如此。

    他东西,有什么爱不爱爱不爱又有什么重要。

    只要是他人,就永远也别想离开。

    宗楚阴沉转回视线,却发现沈余挣扎动作忽然停了下来,软软往地上倒。

    “茶根”

    “沈哥”

    宗楚眼底有一瞬间慌乱,他紧抱住沈余腰,把人揽回到怀里,手触碰到沈余脸颊上温度,凉得好像毫无声息假人。

    他无暇再顾忌场上任何,甚至连扑过来王笑笑都没理会,立刻抱起人沉黑着脸往医院里闯。

    三院再怎么豪气,说到底也只是宗家“私人医院”,外人没见过宗楚几面,主任却认识,看见宗楚那张黑脸一瞬间,他吓得整个人脚软直差点接跌在地上。

    “五”

    “叫人你他妈给我站起来”

    宗楚单臂把他拎起来,往常风度翩翩男人,这时候眼底红得像失去了理智。

    “五爷这边”

    宋河拦住了失去理智男人。

    他在窗外看见黑压压那一片人时就感觉不好,沈余现在正处在极其危险阶段,轻微情绪变动都可能造成极大影响,就连正常检测报告都能检测出来差异。

    宗楚这么声势浩大来拿人,势必是要给他一个教训,宋河不敢拿这件事来赌。

    他绝不能让宗楚知道沈余病。

    每个人都有一点私心,宋河今年四十多岁,他孩子是和沈余差不了几岁年纪,理智知道瞒着宗楚简直是给他平坦未来埋下可能给他带来滔天大祸隐形炸弹,可现实

    他容不得自己不给沈余留一条活路。

    “五爷,您请冷静,沈余应该只是暂时情绪刺激,我先带他去做个检查。”

    宋河专业水平显而易见,他早在几年前就跟着退休三院前院长,业内名医受聘于宗家,后被调到公馆,专门负责沈余健康调养。

    宗楚勉强冷静下来。

    他看着被推走青年,狠狠锤了一下等候区座椅铁杆。

    前厅早已经进行了人员清理,除了几个来去慌忙护士,没有任何人不长眼睛这时候往这里凑。

    王笑笑几乎要把牙根咬断,她守在门外,因为被保镖拦住靠不进去,于是毫无理智开始破口大骂

    “把人气晕了在这装,有用吗唔”

    李晨飞捂住她嘴,差点被这姑奶奶胆子给吓死。

    王笑笑犹自在那里踢腿,李晨飞一直给她压到角落,才松开她,又赶紧示意“别说了你以为他真不会动你”

    宗楚早看他们不顺眼,他就是想把沈余关在公馆,变成一只只能他看见金丝雀。

    这么多年,李晨飞一直以为这份平衡能一直保持下去,可现在看已经被打破冰面,不但再也没有修复可能,甚至连曾经被埋藏在下边所有暗流涌动都会一股脑冒出来。

    “别再给沈余惹事了。”

    他拍了拍王笑笑肩膀,沉声说。

    王笑笑顿时哑然。

    她表情仍然是愤恨,对着空气来了两拳。

    “你听听他说那是什么话”

    简直是把沈余喜欢他心往地里踩。

    “嗤什么话,沈余把你保护太好了。”李晨飞点了根烟,他看了眼灯火惶惶前厅,男人双臂支在休息椅上,高大身躯微微低垂着,维持这个动作半天没动。

    呛人烟味灌了李晨飞满眼睛。

    有时候,他也搞不懂这位到底是什么心思,明明应该是喜欢,结果非要把人砍断所有羽翼。

    或许这就是这些从没关注过“别人”想法大人物想法罢,毕竟他们优渥家世不需要,也不用关注这一点,只要下令,就能得到想要东西。但是却也不曾有机会知道过,有些东西不是锁,就能锁住,甚至还会越推越推远。

    李晨飞摇了摇头,“我估计沈余要养一阵你啊,好好跟着他吧。”

    王笑笑愤怒中疑惑看他“李哥,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当然是他这个经纪人保不住了。

    沈余不需要“职业”,也就不需要他。

    李晨飞笑了笑,不过也没和王笑笑解释。

    沈余可怜,可他也帮不了他什么。

    这么一点缘分,就祝他安好吧,至少目前看来宗楚对这个能让沈余高兴点蠢姑娘还有一点容忍度。

    一切都仿佛是个闹剧。

    景六沉默着,把贺之臣挡在了三院门外。

    他打量着贺之臣,叫了声“三公子”。

    宗楚没见过贺家这个小辈,景六却在曾经替宗楚办一件和曲家生意往来事时见过贺之臣一面。

    贺之臣这里自然有曲启明来给他求情,好不到哪里去,但至少也能安好着出了国内。

    贺之臣紧握着拳头,他盯着空荡荡三院,过了很久,才低头。

    即便是他用尽全力,也撼动不了宗楚一根手指头。

    残酷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景六一般不会多话,尤其在涉及到沈余事上,不过宗楚这次,是真想断了沈余所有后路。

    不止沈家,明美冉,甚至娱乐圈里那些人,也一个都不会留下。

    他对沈余控制欲几乎在一个月内从压抑着指甲爪尖齐齐支出,旁人谁沾染上都不会有好结果,更别提刚刚那短短几分钟他都看出来态度暧昧贺之臣。

    景六沉沉盯着他,语气重提点了一句“三公子,这不是您能插手事。”

    “我知道。”

    贺之臣苦笑了声。

    他腹部还隐隐作痛,要不是沈余先去进去了,这会儿躺在里边就会是他。

    景六会在这时候给曲家一个面子,而在刚才,可不会有半点手软。

    可他不甘心。

    明明沈余离重新活过来就只差一步距离

    一步距离,彷如天堑。

    沈余睁开眼时,有一瞬间恍惚。

    宋河脸出现在他视野内,沈余视线迷糊看着他,忽然抬手,插着输液针手死死抓住宋河手臂。

    宋河拧着眉,安抚拍了拍他手,把他放下去,压低声说“放心,不知道。”

    宋河说,他境况极其不好。

    沈余却瞬间松了力道。

    涌出血液重新倒回苍白血管中。

    他睁着眼看着白色天花板,眼底却没有一点光彩。

    没有哪一次他清晰意识到,宗楚想把他彻底关住。

    他以前擅自以为自大喜欢,不过是男人一点调味剂。

    现在他压到了男人底线,所以被毫不留情被斩断一切曾经被“施舍”东西,自由事业而已,亲情如是。

    他只是北城宗五爷一件“物件”而已。

    沈余缓慢眨了眨僵涩眼珠。

    所以他不能知道。

    他欠了宗楚,用这条命来还也没关系。

    但是宗楚没资格知道。

    至少这一处自由,是他自己。,,